傅澜星走在宣政殿长长的回廊上,不时回头仰望嘉福殿上空漂浮的一只燕子纸鸢,此刻它正乘着东风扶摇直上。再回头时却见它在空中剧烈地摇摆起来,像是断了线失去依托。纸鸢越飞越高,越来越小,最后幻化成一个黑点飘出了澜星的视野。
她叹了口气,继续疾步走在回廊上。走到宣政殿门前,殿门前的传引太监十分恭敬地回禀道,“公主殿下,陛下此刻正在会见东隅国二皇子,您先到偏殿稍作休息,等待会客结束,我差人再请公主过来。”
“无妨!我就在这儿等。”傅澜星在殿门前来回踱步消磨时间。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萧子源从宣政殿走出来。澜星站在回廊的汉白玉栏杆前,不知在看何处的风景,竟没有发现萧子源站在她的身后。
微风吹扬起澜星的几缕秀发轻轻拂过子源的面颊,空气中弥漫着发丝间馨香的气息。他从未痴迷过任何事物,可如今就连这实则寻常的香味,都让他觉得不同寻常。
澜星本能地察觉到身后有微微气息,猛一转身,头正撞在子源的胸膛上。
澜星紧忙退后一步抬头一看,竟然是萧子源,嗔怪道,“何时站在我身后,竟然也不吭声,吓我一跳。”
“我见你不知在看什么正在出神,也好奇凑过来瞧瞧。”子源微笑着。
“你看到什么?”澜星知道子源和他玩笑,打趣笑道。
“什么也没看到,只看见你。”
子源说这话时,全然没有一丝含混暧昧的语气,但澜星敏感的心中却生出许多防备,脸颊微微一热,赶紧岔开话题,“我近日又为你研制了一个新的方子,明日让惠然送到国宾驿馆,你让随行御医斟酌使用。我还有事禀奏陛下,改日再去驿馆探望你。”
子源体察她微妙的态度变化,只得躬身施礼,目送她进了宣政殿后,转身离开了王宫。
宣政殿中,傅景睿正端坐在御案前,上面摆着如小山般待阅待批的奏章。傅景睿招手让澜星过去坐在他的身旁。
景睿见她神色憔悴,本欲要抚摸她的头,最后却是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他也不忍看见唯一的亲妹妹形容憔悴,黯然神伤,但此时若动了恻隐之心,所有目标就会付诸东流。
“云旗为什么会回来?我记得你曾下旨令她永不能入王城,你可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澜星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他。
“若是要合理的解释,的确有。她多次上书想要在梁氏的祭日回阳夏祭奠,我也感动她的一片孝心,便允准了。”景睿专注地看着奏章,手中朱批不停。
“你什么时候对她们这般仁慈?再说梁氏无棺椁、无陵园,早不知在何处化为黄土,云旗何处祭奠?哥哥,我不需要你敷衍我,甚至欺骗我……”
“啪”一声,景睿将笔重重搁置在桌案上,红色墨汁顿时溅开,弄污了刚批的几个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没有半分徇私之心。”
澜星摇了摇头,十分失望地看着景睿,泪水滑落下来,“你越来越像父皇了,以爱之名却让每一个爱你的人都成了棋子,甚至是牺牲品。”
“与其说我像父皇,倒不如说我开始像一个真正的帝王。我执掌帝国的万里河山,天下万民生杀予夺之权,最危险的品格莫过于软弱多情。澜星,而你就是我最大的弱点,我不会将你交托给一个危险的家族,让我掣肘。你和司马泓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结果。”景睿觉得自己此时不是一个帝王,只是一个普通的兄长,将心底的话又一次剖白在澜星的面前。
“那我和萧子源呢?”澜星反问道。
景睿心中蓦然一惊,澜星的确比他所想更加缜密聪慧,似乎刚才她已经偷听了自己与萧子源内室密谈的内容。不过早晚会将那个提议摆上来,倒不如此刻坦白,“你与他也相处些时日,萧二皇子秉性人品自不必说,他也诚挚地希望两国结成秦晋之好。东隅国虽然此刻正陷入两子夺位风波中,但我相信萧子源最后能稳坐王位。你若与他成亲,远离扶迎国的政权漩涡,我也可放手一搏。”
“我嫁给萧子源,他得偿所愿,我远离伤害纷争,你更能肃清氏族,站稳根基,哥哥你为我铺就这一条光明前程,果然皆大欢喜……”澜星说到最后竟然没有一丝力气,她站起身说,“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景睿伸手拽住她,“你要去哪?”
“放手。”澜星丝毫不做挣扎,平静地说。
景睿颓然地松开了手,看着她走出宣政殿中。兄妹二人一而再,再而三为这件事发生不可调和的分歧,他开始审视自己的决定,果断自信的他第一次对此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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