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起来,不时有人高呼是我等害了都尉。
盖缭听得一头雾水,大『惑』不解,问起部曲缘由,得知马举本已率众逃脱险境,却闻受围士卒高声呼救,乃返身杀入重围,拔出余众,身创伤,皆源于此。盖缭面『色』铁青,气得心口直疼,心中大骂马举愚蠢至极。当年猛将陈彪是怎么死的,他难道忘记了吗,居然还敢逞匹夫之勇。只是这些话,不好当着士卒的面讲,惟有自己生闷气。
盖缭进入屋中,看望马举,此刻后者平躺榻,昏『迷』之中,犹皱眉不止,可知就算失去意识,也在时刻承受着痛楚的折磨。盖缭目光随后转向左臂伤处,微微叹了一口气,只希望,他不要因为这件事而一蹶不振,放弃恃勇斗狠,苦读兵战策,未尝不能变坏为好。例如其兄马腾,几乎从不参与战阵搏杀,却是河朔数一数二的勇将。其实盖缭一直希望丈夫杨阿若有所转变,可惜丈夫始终未如她心意。盖缭暗地里摇了摇头,转回身便要出门,一道人影突然冒冒失失地跑进来,冲入她的怀中。人影矮而纤瘦,力气却不,撞得盖缭向后一仰,险些摔倒。
盖缭没有生气,满目怜惜地『摸』了『摸』面前童子地头,让开道路。这童子乃是马举之子马岱,其年十一岁,身长五尺余,面容继承了父亲刚毅的线条,目若朗星鼻如锥,模样已有几分风姿。使人不得不发出感叹,陇西马氏何其兴也!马腾、马举兄弟一时良选,才力尚未施尽,第二代已经飞快赶,如今马超声誉日隆,大有后浪推前浪之势,这边马岱也在快速成长,不出数年,又是一个少年奇才。
马岱为冲撞盖缭,匆忙施礼道歉,余光瞥见父亲躺在塌,不闻声息,心里一凉,立即嚎哭着扑去,口呼父亲,声泪俱下。盖缭走到马岱背后,抚其肩背安慰道:“马都尉没有『性』命之险,岱儿无须担心。”
马岱闻言稍安,犹自哭泣不止。
盖缭又劝马岱两句,继而离开,她还有无数的事要做,不能在此久留。她本以为,马举回来后,全面接管军事,自己便可以卸下大半重担,乃至直接退到幕后。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马举一伤,她得不到清闲不,反而会更加劳累。
傍晚,梁固满脸疲惫地回到廉城,而他的归来,明百姓已尽数转移完毕,盖缭长舒口气,这意味着北地将会将损失降至最低。两人商量至入夜,一斥候不间断地把前线战报送回后方,听联军曾攻入一座坞堡,盖缭、梁固都是聪明人,立刻发现了对方的意图,一时相视无言。
“梁都尉,廉城就交给你了。”盖缭率先打破沉默的气氛。
“……”梁固目不转睛地看着盖缭,他当然不会认为盖缭是畏惧敌人兵锋,打算弃城而逃,想逃的话也不会拖到现在。要知道,以敌人的行军速度,明天午后,甚至中午就将进抵廉县,她肯定是另有打算,权且听听。
盖缭一字一句道:“我打算亲入羌中。”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梁固大惊失『色』,急忙道。
盖缭身在廉城之中,别的他不敢,在城池未被攻破前,她的安全定然无忧。而以叛军、卢水胡的攻坚能力,想要打破城防坚固,重兵把守的廉城,不能毫无可能,但成功几率却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则盖缭一旦走出廉县,她的安全就没有任何保障了,万一盖缭有个三长两短,骠骑将军一定会杀了他陪葬。这绝不是开玩笑!骠骑将军只有盖缭这么一个妹妹,爱妹之情,天下皆知,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盖缭之所以能够对抗世俗,下嫁贫寒出身的杨阿若,靠得就是骠骑将军背后全力支持,兄妹情深,由此可见一斑。梁固虽然是安定梁阀嫡系子弟,可骠骑将军盛怒之下,会毫不犹豫地干掉他,家族也救不了他。想想扶风耿阀便知道了,骠骑将军何曾将门阀放在眼里过。
盖缭看到梁固惊惧非常,不慌不忙地着理由。首先,羌人素来散漫,很难快速集结,且酋豪之间矛盾甚深,各自为政,互不统属,大敌临前,羌人是北地目下惟一可以依靠的力量,这种局面必须有所改变,而能改变局面者,除我之外,再无他人。
次则,敌人此番来势汹汹,所图非,未尝不会借围城之机,逐个击破援军,其中危险,以先零为最。
三来……盖缭话间微微昂首,话语自信,加以手势,梁固一时竟被震住。
“梁都尉,何如?”盖缭最后问道。
“……”梁固为之苦笑,他心里固然已被服,可他敢头同意吗。出了事,谁负责?这时他不禁想道,盖缭若是将军胞弟该有多好,他也就不需为此担忧了。
“就这么着。”盖缭很清楚梁固的心理,本也没打算得到他的首肯,向对方解释这么多,不过是让他安心而已,乃颔首起身,告辞而去。
目视盖缭背影渐渐远去,梁固几次抬手欲止,皆是顿住,直到身影消失,长叹一声。他这个典农都尉,当得真是窝囊,自己躲在城中避难,反要一介女流出头。盖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鹰扬中郎府,这几夜,她没有一刻睡得安生,这时躺在塌,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从梦中醒来,外间尚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细算时间,心里颇有定数,遂呼来婢女,沐浴更衣,待吃过早饭,时天『色』刚刚见亮。
盖缭府中耽搁,牵马出府,早有杨阿若亲信,聚集百余汉羌勇士,立于府外静静等候,盖缭颔首,跃战马,率众出廉城西,渡过泥水。
联军从北而来,直如大河奔腾,一泻而下,气势无比磅礴,而在泥水另一边,盖缭带着百余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