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怀玉的声音低了下来,“还有一种说法,夜啼是由无数个长着六只眼的童子组成的,这些长着尖牙的小孩最喜欢吸食人的鲜血。来去如电,就是地仙修士也不敢等闲视之。他们喜欢群起而攻之,生啖人肉,仿佛一群恶鬼。”
陈云生看着一轮即将西坠的太阳,说道:“说了这么多,有没有人曾经取得过夜啼的汁液呢?”
常怀玉摇头道:“你知道这世界上骗子本就多。很多人都声称自己有夜啼的汁液,可我看多半没有,至少在南蒙没有见过哪个修士的身体是用夜啼汁液塑造的。”
“这样啊,看来我们今晚有得忙活了。”陈云生低声说道。
没有人取得就说明夜啼汁液很难得到,也就说明那些传言都有可能是真的。震旦十大古树中陈云生陆续见过了玄阴鬼木和苍梧。前两者都不是等闲之物,尤其是苍梧更是法力无边,能够掀起横亘大屿山脉的大雾,这是怎样的气势和手段?
日薄西天,将海水染红,一时间海面上宛如跳跃着无数火焰。这等波澜壮阔的景色在帆船上众人的眼中却显得平淡无奇。
陈云生叹了口气道:“即使再美丽的景致也架不住天天观看,日日欣赏。同理,一个绝美的女人即使在容颜不老的前提下,日日面对,夜夜笙歌,也不免让人视觉疲劳。以此类推,那些想要长生不老之人终究只能得到一个虚妄。当他们厌倦了灵石,厌倦了美食,厌倦了女人,厌倦了将别人踩在脚下的趾高气昂,甚至厌倦了欲望,最后想要一个死亡而不可得的时候,是何等的可悲。长生不老,真的值得吗?”
柳晓山扁了扁嘴道:“难道有一天你也会厌倦我么?”
陈云生宠溺地揪了一下她的耳朵,“也许等不到那一天我们就死了。长久地睡下,再也不会醒来。我们曾经的故事在后生晚辈的口中被添油加醋地讲述出来,这未免不是另一种活着。”
这番话并没有背着其他人说,这不像情话的情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就是最粗线条的人也会顺着陈云生的话去思考一下人生的意义。
……
夜风渐起,天空中逐渐升起了星斗。漫天星光宛如蓝丝绒的幕布上洒满了银沙。有浓,有淡,有多,有少。星空之下,海面上逐渐升起了淡淡的薄雾。
“起雾了。”陈云生警觉地说道。
“有什么奇怪吗?”常怀玉后知后觉,并不怎么在意。
“夜里刮风怎么还会有雾?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是怎么在海上漂流的。”柳晓山借机奚落了常怀玉一番。
“大家尽量小心。”陈云生示警道。
常怀玉将大船驶向雾气更加浓重的方向,他们此去就是为了夜啼而来,自然不怕雾气浓重。在海上漂了半个时辰,雾气浓的已经遮蔽了天空的星斗。四周除了海水的声音,并无其他响动。
“我们似乎在一个地方绕圈子啊。”陈小七说道。
另一个操帆手邓小五也附和道:“没错,似乎在一个地方打转。”
“怎么没有听到哭声呢?”陈云生问道。
常怀玉道:“这个就不清楚了。上一次可是听到了女人的哭泣声,当时我们吓得急忙掉头逃走,也没敢去看看,说起来真惭愧啊。”
“是不是夜啼已经不在这片海域了?”邓小五说道。
他话音刚落,四外传来忽远忽近的哭泣声,近的时候仿佛有人就在耳边啜泣,远的时候仿佛那人隔着一座大山哭泣。呜咽声仿佛直抵人的内心,让人听着极为的不舒服,即使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这,这声音似乎和我们上次听到的不大一样。”陈小七颤巍巍说道。
常怀玉伸出大手在他后背拍了一下,大声说道:“慌什么慌,都是修行之人,实在不行就弃船飞遁到半空中,他难道还能追着你去不成。”
“大家尽量聚集在一起,不要分散。每个人注意一个方向,这片浓雾有隔绝神念的作用。”陈云生大声说道。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没底,因为这哭声中分明透着一股兴奋,仿佛猎手看到猎物的兴奋。
依照他的说法,五个人围成了一个圈,每个人注视一个方向。这时,雾气浓稠仿佛牛奶一般,能见度在一丈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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