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拿下陈州,不能不说是崔安潜慧眼识人,也为淮西军的最终失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关于崔安潜地才华,还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
是时,西川多盗贼,百姓天不黑就闭户上锁,即使这样。不是这家丢了东就是那家少了西,尤其那些大户,每到夜晚更是胆战心惊。雇佣家丁昼夜巡逻。而西川官府只是叫喊着治盗,却始终没捉住一贼,西川百姓渴望着有一能吏来西川。为综合治理西川,崔安潜被派任西川节度使,西川百姓闻讯欢呼雀跃。崔安潜到任日,西川富贾乡绅百姓出城十里夹道迎接。客套中,有人诉说西川百姓受盗贼之苦,求崔安潜一定要下大力治盗,崔安潜默默点头。
崔安潜一到。诺大的西川一下子平静下来,盗贼活动骤减,百姓生活出现了少有地安宁,人人欢喜。而后数月间,崔安潜只在西川四处巡查,体察民情,在治盗上并没有任何举措,也不曾捉住一贼,于是盗贼又起。且更加嚣张,西川百姓纷纷叹息,觉得崔安潜也不过如此。至于那些盗贼,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一夜,衙役抬一箱子进入崔安潜书房,箱子不大,看上去却沉甸甸的。
崔安潜问:箱中何物
衙役答说:刚两个壮汉送来,没留话就走了,不知何物。
崔安潜命令打开。衙役一打开是满满一箱银子。上面放了一封信。崔安潜拿起信打开见上面歪歪扭扭写道:节都使大人,请多关照。以后每月都会有银子奉上。落款是:许彪。
崔安潜问:许彪何人
衙役答:西川大盗
崔安潜沉默了一会儿问:以前是否也有类似现象
衙役懦懦。
崔安潜于是命令道:清点好数目,封存府库。
衙役退下。
第二天,节度使俯大上,黑压压站满了西川大小官吏和差役,他们都是被崔安潜临时从被窝里面拉出来的。平时很少动怒地崔安潜,这时候显得格外的凛然,他威严说道:西川数年盗患,不得治,原因何在我们身为命官该心系百姓应如何治盗
众人无语。
崔安潜扫视众人一眼,冷冷的说道:你们不说我说,以我看来,盗贼猖獗,定与某些人勾结,否则盗贼难以为盗。所以在治盗上,采取以下措施:一,以前与盗贼勾结的俱往不纠,今后再有瓜葛者立斩;二,府库拨钱一万缗用于奖赏治盗。三,在热闹处张贴布告,布告内容:告或捕捉盗贼一名,赏钱五百缗;如果是同犯告捕,则免除罪行,同样赏钱五百缗;自者同。
于是,官府的布告贴满了西川闹市,各布告前都围满了百姓,七嘴八舌地议论,有人道:不下大力气抓贼,这么张破告示起什么用能捉住贼于是纷纷摇头,深感失望。传说中的崔安潜也不过尔尔,西川地盗贼看来是治不了了。然而,奇怪地是,不几天,一自称叫黄天飞的人来到节度使俯衙,声称大盗许彪在某所。崔安潜马上派差役前往缉拿,果然抓获许彪,崔安潜随即公开审理。
西川名盗被抓
崔大人公开审案
消息不径而走,西川地百姓简直比过年还兴奋,纷纷到节度使衙门去打听个究竟,结果崔安潜还没有开始审案,节度使大外站满了围观的人,衙役们不得不排成两列才能维护现场秩序。崔安潜朗声说道:大家安静于是现场熙熙攘攘的场景,马上变得安静下来,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到。
崔安潜随即命令带犯人。许彪被带到大上,一眼看到坐在里面地黄天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说道:我与你一起为盗十七年,所得脏物都平分了,你竟然出卖告我
黄天飞低头无语,显然有愧于心。
许彪又对着崔安潜不服气地道:他也是贼,为何只抓我一人
崔安潜森严的道:你既然看到了我的布告,为何不告他如果你抢先告。那么,被处刑的将是黄天飞,而受奖赏的将是你。现在你既然已被告,就应当处死,还有什么可说的
许彪瘫了下去。
现场群众却响起一片的咕嘟声,觉得崔大人这样审案实在离奇。
崔安潜又当着众人的面。奖赏黄天飞钱五百缗并宣布不追究其任何罪行。
许彪第二天被斩于西川城中
此事一,西川群盗开始互相猜疑,所有的盗贼团伙都全部散了,其中还包括几个自称是神偷空空儿徒子徒孙地盗贼。他们都感觉在西川无立足之地,除自的外,一夜之间纷纷潜逃。从此,西川数年无人为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西川百姓谈起崔安潜。自然是人人赞叹,佩服之极。
那时候的李俨,被田令孜蒙蔽。将崔安潜从忠武节度使的位置上调走,换上了一个废物,结果这个废物很快就被鹿晏弘杀死,然后鹿晏弘自称节度使留后,中原的战局从此腐烂。当时朝廷还没有意识到许州位置的重要性,等到醒悟过来地时候,已经无可救药了。现在走投无路,李俨又想起崔安潜来了。只可惜,崔安潜已经病入膏肓。兴元府缺乏有效的药物,也缺乏有水平的医生,李俨自己也是毫无办法。
崔沆低声地说道:回皇上,老大人恐怕是不行了。
李俨潸然长叹,缓缓的说道:朕要去看看他。
崔沆和崔瀣对方一眼,低着头不说话。
很快,李俨就来到了行宫外面,直接去到了崔安潜的家中兴元府原来是肃宗避难时使用的,规模并不大。这些年来,历经修葺,依然还是显得比较破旧,这是先天不足的原因,小修小补根本无法解决问题。行宫行宫,注定了是行走路过的宫殿,最多也就暂住几天,可是李俨再次长住,自然就无法满足需要了。本来移步益州是最好地。可惜李俨不愿意重返益州。上次被黄巢撵到益州,实在是天大的耻辱。万万不可承受第二次。
崔安潜其实就住在行宫的隔壁,身边地人都是李俨派来照顾他地。这里是行宫附近最好的建筑,有神策军士兵把守。崔安潜地确病重,已经不能起床,听说李俨到来,喉咙中吃力的滚动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李俨来到崔安潜的病床前,坐在床沿上,关切的看着崔安潜。
崔安潜艰难的要坐起来,含糊不清的说道:陛下,你来了。
李俨急忙制止了他,说道:老大人,你且安卧,免礼。
崔安潜艰难地挥挥手,让闲杂人等全部退开。他虽然不能起床,脑子却还清楚,李俨这个时候到来,显然是要在自己临死之前,听听自己对时局的看法。现在时局如此的艰难,恐怕这位多灾多难的皇帝,已经有自暴自弃的念头了。作为大唐的臣子,他必须努力的打消李俨的这个想法。
果然,沉默片刻之后,李俨低声的说道:老大人,刘鼎可信否
崔安潜摇头,晦涩地说道:不。
李俨无奈的叹息着。
刘鼎果然不可信,连崔安潜也是这样认为,看来以后就不要指望他了。
然而,崔安潜紧接着说道:陛下,朱全忠可信否
这句话问倒了李俨,一时间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朱全忠对于唐廷的照顾,在所有节度使里面,是最令李俨喜欢的,他时不时都会差人给李俨送来一些钱粮,包括名贵的金银饰,珍稀古玩等等,其中有些宝物的确是价值不菲。可见,朱全忠的确对自己没有任何的私心,有了贵重物品也绝不藏匿。李俨高兴之下,总是喜欢升他地官,短短几年地时间,朱全忠已经是检校吏部尚书,宣武军也扩展到十万余人。本来不出意外的话。李俨还准备升他为检校侍中地,只是李克用的进攻,完全打断了李俨地计划。
然而,朱全忠毕竟曾经是黄巢起义军的人,朝廷里面的大臣都信他不过,裴澈和孔纬等人。对朱全忠都颇有微词。萧遘也曾经隐讳的说过,朱全忠是一条狗,一条喂不熟的狗,别看他现在显得很孝顺,经常进贡些财物,讨得朝廷的欢心,可是以后他是要连本带利拿回去地。朱全忠既然敢背叛黄巢,自然也敢背叛唐廷,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可是,在某个时候,李俨又觉得这条狗其实还是蛮可爱的。对于萧遘等人的看法不以为然。
沉默片刻,李俨终于还是摇摇头。
或许,萧遘他们的看法是正确的,朱全忠的确是在使用小恩小惠来讨取自己的欢心。这次李登基称帝,朱全忠竟然装作毫不知情,完全没有反应,甚至连一份基本的宣告都没有,让李俨恨透了他,觉得枉费了自己对他地信任。就算宣武军被淮西军完全牵制住了。表一声公告总是可以的吧
崔安潜又说道:李克用可信否
李俨不假思索的摇摇头。
李克用悍然进攻长安,逼走田令孜,将自己弄到今日地境地,实在罪不可赦,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信任
崔安潜努力积蓄了一会儿精神,才意味深长的说道:陛下,刘鼎不可信,却可利用。
李俨静静的听着。
崔安潜吃力的说道:当今天下,大患不过朱温李克用。秦宗权已经是回光返照,命不长久矣。刘鼎和秦宗权朱全忠李克用皆不和,若能妥善利用此子,悉心扶持,定能去除朱温和李克用两个大患,日后再设计除去刘鼎,或许我朝能够起死回生,陛下也能够成为中兴之主,延续我大唐的国柞。只是臣大去之期不远矣。陛下须努力
李俨听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急忙说道:还请老大人指点一二,朕实在有点惭愧
崔安潜缓缓的说道:欲取之。必先予之。孔乙己目前还是七品芝麻官,陛下不妨提升其为郎中,显得自己对鹰扬军的重视。刘鼎目前不过是右鹰扬卫中郎将,陛下不妨晋升其为右鹰扬卫大将军,以博取刘鼎地好感,诱使鹰扬军主动北上,收复长安。
李俨点头说道:回头朕就下旨。
崔安潜继续说道:刘鼎必定不能完全信任陛下,陛下还需小心提防。
李俨缓缓的说道:朕明白。
崔安潜说道:他的父亲,他的妻子,他的家人,都死在大观楼之下,这个仇恨是无法消除的,陛下切记。
李俨重重的点点头,随即眼前浮现起那个叫做杨若兰的女子,那日在大观楼杀了黄巢一家以后,他才知道那个女子原来叫杨若兰,这个名字是她自己改的,至于她原来地名字,倒是无人知晓了。在女子之中,居然有她这般刚烈的人物,李俨后来也觉得杀了可惜,不过人已经死了,无法更改,这件事也就渐渐的忘记了。
只是刘鼎倒也奇怪,这一两年来,似乎完全忘记了黄巢和杨若兰的事情,仿佛这些人的死,和他完全没有关系。他甚至放下了这些仇恨,主动和朝廷修好,在各地的节度使里面显得相当的另类。其实投靠朝廷的起义军将领不少,可是像刘鼎这样满怀深仇大恨的却很少,他地反常,也因此引起了朝廷地高度警惕。
正因为如此,崔安潜才显得格外的担心,觉得刘鼎十分地可怕。如果刘鼎真的将这份悲痛深深的压在了心底,说明他的情绪控制能力实在是骇人听闻,为了自己的事业,能暂时将悲痛完全放在一边,化悲痛为力量,努力积蓄实力,这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别看刘鼎现在若无其事,然而,一旦这份悲痛爆出来,天地间,又有谁能够抵挡只可惜,这些事情,都来不及考虑了,他时日无多,很快就要轮回了,剩下的,就靠还活着的人努力了。
李俨自我感觉大势已去,情绪大为寂寥。
沉默良久,李俨才说道:崔瀣自愿到鹰扬军监军,朕已经恩准了。
崔安潜微微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监军,这个年代的监军有什么用
若是刘鼎有心作乱,还怕个小小的监军
恐怕到时候形势不对,这个监军先就会倒向刘鼎吧
只是到了这个份上,崔安潜也没有意思继续打击李俨,他已经无法继续说话了。
当李俨从崔家出来的时候,后面很快传来哭声。
崔安潜过身了。
大朵大朵的雪花飘下来,天地间显得更加的阴暗。
李俨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情不自禁的忧愁起来:这个严冬,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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