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对杨鹭飒的蔑视。
如果杨鹭飒在河对岸安排一支部队,用猛烈的弓箭来守住巴水的右岸,一个淮西军都休想跑掉。显然,杨鹭飒疏忽了这一点,也许是他以为淮西军根本不敢过河的,也许是他低估了淮西军的逃命能力,觉得淮西军不可能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面强行渡河,不论是什么原因,他的安排都给了淮西军一条逃生的机会,他申丛就是这样逃出了生天。
片刻之后,申丛收拾心情,下令亲兵到附近去统计幸存的人数,然后准备集体行动。在这期间,申丛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的战场。对面的战场显然是淮西军的末日了,那些来不及逃窜的淮西军,要么举手投降,要么被就地杀死,越来越多的鹰扬军弓箭手出现在河对面,向着河水里面不断的放箭,那些动作比较慢的淮西军,只能被活活的射死在河水里面了。
等整合了部队,我就杀向兰溪。一定要将兰溪夷为平地。申丛恶狠狠的想着,狠狠地转过头来,大踏步的离开了河堤。不久以后,在他的身边,就集合了四百多名幸存的淮西军士兵,他们全身都是湿漉漉的,军服都还在往地上滴水,寒风一吹,衣服上的河水不免要变成冰块,原本柔软的军服这时候看起来就如同是铁板一块。这时候已经是入夜。气候格外的寒冷,寒风毫不留情的呼啸着吹过,冻得他们悉悉簌簌的直抖。
兄弟们大家不要垂头丧气地我们还没有失败现在,鹰扬军的全部兵力,都集中在河对岸,兰溪城肯定是没有守兵了我们现在就冲入兰溪城去。干他娘的一票大家有金钱有金钱,有女人有女人,要衣服有衣服我们要将兰溪城夷为平地,报仇雪恨等鹰扬军回过神来,我们已经钻入了大别山了申丛挥舞着拳头,对自己的部下狠狠的打气。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老天还是眷顾自己的,尽管损失了绝大部分地兵力,但是只要能够到兰溪里面去泄一番,那就是值得的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转过他脑海的时候,在他们的后面,突然传来猛烈的马蹄声。那些刚刚被申丛鼓舞起一点点士气来的淮西军士兵。立刻脸色大变,骇然的看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只看到朦胧的夜色里面,数十名黑色的骑兵闪电般地掩盖而来,瞬间就将他们这部分人马全部都包围起来了。在这些黑色骑兵的前面,有两面硕大的旗帜,左边是大大地双剑交叉旗。右边是大大的刘字。
鹰扬军
鹰扬军
鹰扬军
无数绝望的叫声响起来,那些被寒风吹得不断抖的淮西军,已经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了。他们只是麻木的站在那里,好像是凝结地雕像,根本没有人还有胆量去紧握自己的武器。申丛觉得自己的一松,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热乎乎的臭不可闻,跟着自己的也变成了雕像。远远的看过去,申丛和那些淮西军的姿态。都相当的怪异。平常是完全想象不到的,可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地,当萧骞迪他们冲到申丛身边地时候,他的动作居然没有变化过丝毫。
蓦然出现在申丛等人周围地,自然是刘鼎亲自带领的部队,鹰扬军里面最精锐的鬼雨都战士。原来,当刘鼎来到兰溪的时候,杨鹭飒和虎头刁奇等人已经率军离开,杨鹭飒派人向刘鼎上报作战计划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但是他的兵力使用实在是到了极限,不得不请刘鼎帮他这个忙。他也预料到淮西军的统帅肯定会逃过巴水的,这份大礼,自然就交给刘鼎亲自接收了。
果然,一切都如杨鹭飒的预料。
萧骞迪骑马来到申丛的面前,反复的看着他,满脸的狐疑,最后用手捂着鼻子,显然是闻到了申丛身上的古怪味道。他后退了一段距离,挥挥手拨散自己鼻子前的臭气,冷峻的说道:点起火把来。
后面赶来的鹰扬军战士迅的点燃了火把,在熊熊的火光中,申丛的脸色,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他身边的亲兵都闻到了主帅身上的股怪味道,他们的脸色同样变得异常的古怪。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纵然已经被鹰扬军捏在了手中,可是最后这点气节却还是有的,可是他们的主帅却偏偏不争气了,居然被吓得屁滚尿流,他们的内心也不禁有些悲哀。申丛害怕刘鼎,居然害怕到了这样的程度
萧骞迪眼勾勾的盯着申丛,歪着脑袋说道:你,就是申丛
申丛沉默不语。
萧骞迪提高了声音:你就是申丛
申丛还是沉默不语。
萧骞迪也不生气,对身边的屠雷努努嘴。
屠雷跳下马来,上去就抓着一个申丛的亲兵,冷酷的喝道:我问你,这个人是不是申丛如果你说不是,但是下一个人说是的话,我就一刀将你的脑袋劈开。现在我问你,他是不是申丛
那个亲兵犹豫着不肯回答。
申丛对自己的亲兵毕竟还是有些义气的,他也知道屠雷这种粗人绝对是说到做到。只好无奈地说道:我就是申丛。
萧骞迪冷笑着说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申丛,就看你的态度怎么样。看来很令人失望,你连自己是谁都不敢承认。
申丛沉默不语。
萧骞迪冷冷的笑了笑,挥挥手,那些鬼雨都战士竟然全部都慢慢的退开了。
申丛愣在那里,所有的淮西军士兵也都愣在那里。鹰扬军骑兵到来的时候,他们的身体是凝结的,神色是怪异的,鹰扬军离开的时候,他们地身体也是凝结的。神色显得更加的怪异。他们开始还以为鹰扬军是要拉开距离,然后用箭镞射死他们,可是,奇怪的是,鹰扬军居然是真的退开了,一点都没有跟他们为难的意思。也许是事情太过怪异。那些淮西军士兵看看申丛,又看看逐渐退去地鹰扬军,再一次感觉自己好像是没有思想的动物。
天知道鹰扬军是什么意思
申丛感觉到自己好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蔑视,这种蔑视实在是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灵,尽管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尊严有多么的值钱,尤其是在秦宗权的面前,可是,现在连鹰扬军都这样对待他,他实在是无法忍受了,极度怕死的他。在这一刻,竟然有种想死的感觉。他对逐渐远去地鹰扬军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鹰扬军继续远去。
申丛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对着鹰扬军吼叫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他的怒吼终于有了反应,萧骞迪骑马慢慢地转了回来,慢慢的来到申丛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看一个白痴。却始终都没有说话。那些淮西军士兵看看萧骞迪,又看看申丛,再次觉得自己像个没有知觉的动物。
申丛的血液马上冻结了下来,喃喃自语地说道:你们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不抓我
萧骞迪冷冷的说道:杀你抓你有这个必要吗
申丛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说道:我要见刘鼎,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骞迪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说道:那就跟来吧
说着,拨转马头而去。
申丛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跟着萧骞迪去了。
萧骞迪骑马走在前面,申丛就像是马夫一样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忠实无比,一直走到兰溪的城门前。他才看到了刘鼎。
传说中的刘鼎,是身高九尺的大汉,双手能生裂狮子老虎,脸庞狰狞,可以吓死敌军。然而,在申丛面前的刘鼎,却是非常文静的,不带丝毫的火气。他正在和兰溪城地乡绅们说话,声音听起来也非常地温柔,和传说中的刘鼎完全判若两样。如果不是萧骞迪将他带到这里来,他甚至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刘鼎。
刘鼎看看萧骞迪,又看看申丛,有些不解地说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放他回去吗
萧骞迪说道:他想要知道其中的缘由。
刘鼎转头看着申丛,似乎觉得他有些奇怪。申丛一路上想好了无数的说辞,想着见到了刘鼎以后,如何开口才是最得体的,既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又不失做人的尊严。他甚至天真的想过,如果真的见到刘鼎,一定要表现出不折不挠的气势来,不要让刘鼎看轻了自己,可是,真正看到了刘鼎以后,原来的说辞全部都消失了,所有的动作也都停顿了,他好像一个从来没有见过世面的孩童一样,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良久才喃喃自语的说道:我我我
刘鼎漫不经意的说道:我放你走,你走吧。
申丛抬起头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刘鼎再次平静的说道:黄州不是你呆的地方,你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朝廷将要管辖这里,你最好想办法和秦宗权打个招呼,安全的退出黄州,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对于黄州的老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申丛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他看到了刘鼎的目光。
在刘鼎的目光里面,他看到的不是仁慈,不是敌视,而是怜悯,而是蔑视。
深深的怜悯。
深深的蔑视。
在这一刻,申丛终于知道,为什么刘鼎没有杀自己,还要放自己走,实在是因为,自己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是的,以他的资格,根本没有机会成为鹰扬军的对手。从自己被杨鹭飒蒙骗以后,他在刘鼎心目中的地位,就急促下降了。杨鹭飒只是刘鼎麾下的将领而已,就已经将他申丛的团团转了,如果是刘鼎出手,他申丛恐怕处境比现在还要更加的糟糕吧
这种蔑视深深的刺痛了申丛的内心,可是激出来的,却不是羞耻和愤怒,而是酸涩和无奈。作为他的对手,鹰扬军实在是太强了,难怪颜觉郦也要在鹰扬军的刀锋下尸骨无存。胜利者有胜利者的骄傲,这就是刘鼎可以坐在马背上俯视自己,而自己却不得不仰头看着他。尽管内心里有很多的不忿,可是他作为一个卑微的战败者,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呢现在最紧要的,就是要将赵庆宋强这两个人作为替罪羊,送到秦宗权的面前,以求得他赦免自己的罪过,然后再想办法撤离黄州。留守黄州的小帅张楠同样是申州人,自己必须想办法将他解决了,然后才可以全身而退。
刘鼎说得是对的,既然鹰扬军已经染指黄州,他申丛只有退避三舍的份,除非是自己愿意死在鹰扬军的手中。但是,申丛自认为能力还算不错,对自己的小命更加珍惜,只要有生存的机会,那是绝对要抓住的。将失败的责任推在鹰扬军身上,显然是不可能的,秦宗权最痛恨的就是鹰扬军,必须从淮西军的内部想办法。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申丛就找到了退出黄州的理由:这一切都是因为来自申州的淮西军不听调度,不听指挥造成的,所有的责任,都要赵庆宋强张楠三个人承担。
萧骞迪厌恶的看着申丛,冷冷的说道:怎么还不想走
申丛急忙转身而去。
秦迈看着申丛的背后,有点担心的说道:大人,你不怕放虎归山吗
刘鼎淡然的说道:你觉得它是老虎吗
秦迈摇摇头。
于是,申丛成功的回到了黄州。
这时候,巴水左岸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一连串的捷报随后绵绵不断的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