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紫苑没有出现,是鹂儿过来服侍她的,鹂儿服侍的有些不情不愿地,放洗脸盆的时候还重重的发出声响,水盆里的水也溅了出来撒在了地上,好像在赶着把事情完成一般。
梳头的是一个妇人,姓陶,她有一双巧手,嘴巴也颇为甜,总是跟于阳说着笑话,这个能说的梳头妇人虽然热络,但是嘴巴却很紧,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是些功德圆满之类的因果报应的故事,纯粹开心罢了。
鹂儿在旁边不过是做些递梳子打把手而已。鹂儿趁陶娘子为于阳梳了头,瞟着妆奁之中的首饰,都是相当普通的东西,根本就没什么好的,难怪昨日选首饰的时候连眼睛都移不开。
鹂儿悄悄地撇了嘴,看来不怎么样,装腔作势到是有模有样的。只是不晓得为什么,非要紫苑姐姐来伺候,就她这样的人还让紫苑姐姐来伺候,真是高看了她。不是她自夸,这个所谓的姑娘连她都不如。
于阳从镜子里看到鹂儿那不留声色地撇嘴。她默不作声,静静的坐着。
“姑娘,你看着怎么样?”
陶娘子今日为于阳梳了个半月圜形髻,这是开笄的女子才梳的发髻,对于阳来说是个新的尝试。
“这样不行的。我还没开笄。”
陶娘子笑道:“姑娘不是已经过了十五岁的生日么?前些日子我不晓得还给姑娘梳双鬟,是我的不是。今日全给姑娘补上。”
开笄,对女子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象征着女子已经长大成人,已经可以嫁人了。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每家的父母都会为女儿准备开笄礼。
可是她的开笄礼却是由个陌生人,还是自己从未见过面的七皇子所准备的。
于阳点了点头。好吧!从这一刻起她就是大姑娘了,再也不会做像以前那样的事情了。她要靠自己。
陶娘子从镜子里看了看于阳的发髻,指了一处道:“姑娘,这里有个钗就好了。”
于阳抬手取了一朵粉色的绢花递给陶娘子。
陶娘子僵笑着接了绢花,替于阳比量着,算是在询问于阳的意思,见于阳指了地方,她忙插好,又往镜子里瞧了瞧。
鹂儿却笑说道:“姑娘,这绢花虽然瞧着好,只是仍是简单了些。若是我是姑娘的身份,一定要好好地打扮一番。姑娘的头发那么密,真是可惜了。”
于阳哪里听不出鹂儿话里的意思,她是在说自己的装扮不合身份?她在讥笑自己的身份,认为自己不该享受这样的待遇,甚至是不该使她。
于阳微微一笑:“做人要守本分不是么?”既然是做丫头就要像模像样的做,打扮的过了主子,或者是出挑了,是让人舒服,可是,小命却不在了。
鹂儿顿时僵直了身子。她是在说她?说她不守本分?她哪里不本分了?她说的就是事实,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她鹂儿寻常的人给她提鞋都不配。
陶娘子见了,强笑道:“姑娘说的是。我只常听人说,主子身边的姑娘们吃穿都跟主子差不多,姑娘是体面地人,想来更是前途好的不得了。”
“正是。这有些话听听就过去了,若是在外头也这么说,叫外头的人知道了,要说你们府里尊卑不分。我是不要紧,只是你们家主子……”于阳笑了笑,“他这样的地位,若是叫人说三道四的……”
陶娘子僵直了笑容,她打着哈哈为于阳看着还有哪里不好。而此时,鹂儿收起了方才的傲气,此时她已经笑不出来了。这话已经点明了要她小心嘴,不要乱说,否则命就保不住。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家的主人是谁么?主子对她这样的好,超乎一般的好,可以知道主子对她的重视,她说这样的话,迟早会传到主子的耳朵里,主子虽然平常不说什么,可是那些个姑姑那里,她就讨不了好。
鹂儿双腿一软,顿时跪了下来:“姑娘,奴婢……奴婢错了,奴婢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姑娘……”
于阳起身托起了鹂儿,微微一笑,反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腿麻了?快走走,走走便好了。”
鹂儿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怎么又跟没事一样了?哦。点到即止,果然是从府里出来的,这说话就是不一样。既然人家不再说,她也不是傻子听不明白这些,她忙笑道:“是。不晓得怎么就麻了。到让姑娘来照顾奴婢,真是该死。”
她活动了两下,算作已经没事了,又笑道:“这下好了。姑娘请坐,奴婢这就给姑娘倒茶去。”
鹂儿忙退了出去。她要赶快过去跟紫苑说,她好像知道了主子的身份了,当时鲁大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她们小心,不许泄露半句,可是现在对方好像知道了。到时候坏了主子的好事,她们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于阳看着鹂儿离去的身影没有说话。
陶娘子也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为于阳打理着头发,还请了于阳起身,为她穿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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