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摆出一种威严的神态,慕夏米哀尔认真地看着他的鼻尖。阿莱丽在旁边叹着气。米斯底格利在削着笔头,好象一位外交家在考虑着一个问题。侍臣们也一动不动、一声不响地显出似乎在思索着的神色。终于,内廷的大门开了。王宫总管和侍从们踏着舞步走了进来,跳着使整个朝廷感到惊诧的西班牙古代舞蹈。在他们后面,樵夫那么从容地走着,好象他是从来生长在一个王宫里似的,对王宫的豪华并不感到惊奇。虽然,在看到国王的时候,他站住了,脱下了帽子,两手放在胸前,伸着右腿,行了三次礼;接着,他重新把帽子藏在头上,若无其事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晃动着他的腿。
“我的父亲,”公主喊道,扑到她父亲的身边,“这就是您给我的丈夫。他是多么地美呵!他是多么地高贵呵!可不是,您一定会爱他的么?”
“米斯底格利,”慕夏米哀尔喉咙哽塞地轻轻地说,“为着我的女儿和我的安宁,请你用最妥善的方式审讯这个人吧。这是多么冒险的事情呵!呀!如果没有儿女,父亲们将多么幸福呵!”
“愿陛下放心。”米斯底格利回答说,“人道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快乐。”
“站起来,坏蛋!”他用一种粗暴的声音对瑞尔朋说。
“如果你不想使你的皮肉受苦,就立刻回答。你是不是一个化装的王子?你不出声。可恶的家伙!你是一个魔鬼!”
“谁也不比你更是魔鬼,我的胖子。”瑞尔朋回答说,他仍然坐在椅子上。
“呵!强盗!”宰相喊着,“这个否认正好证实了你的罪恶,现在再加上你的沉默,真是三倍的流氓!”
“如果我承认,那么我就无罪了么?”瑞尔朋说。
“陛下,”米斯底格利说,瑞尔朋的辩才使他勃然大怒。
“请您裁决吧,快洗清您的国家,洗清被这个魔鬼玷污了的土地。对于这样—个无赖的家伙,死是太便宜他了。”
“去你的吧!”瑞尔朋说,“狂吠吧,我的胖子!狂吠吧,只是不要乱咬。”
“陛下,”米斯底格利气得发喘地喊着,“您的裁决权和您的人道就在您面前。呜啊,呜啊,呜啊。人道命令您把您的人民从这个魔鬼手里解放出来。呜啊,呜啊,呜啊。正义要求您吊死他或者烧死他。呜啊,呜啊,呜啊。您是一个父亲。呜啊,呜啊,呜啊。但您首先是一个国王。呜啊,呜啊。而一个国王。呜啊,呜啊。应当压倒父亲。呜啊,呜啊,呜啊。”
“米斯底格利,”国王说,“你说得好!但你有一种叫人受不了的神经质。不要那么遮遮掩掩,你决定吧。”
“陛下,”宰相说,“立刻处死他,吊死!烧死!呜啊,呜啊,呜啊。”
这时候,国王在叹着气。阿莱丽离开了她的父亲,走到瑞尔朋旁边来。
“下命令吧,陛下。”阿莱丽说。“我的丈夫在这里,他的命运也将是我的命运。”
对这件丑事,所有朝廷上的妇女都掩住了面孔,连米斯底格利自己也脸红了。
“不争气的女人,”国王大怒,“你这种不要脸的行为,同时也宣布了自己的刑罚。卫队!把这两个人一起抓起来,立刻给他们结婚。在这以后,没收那靠码头的第一只船,把这两个罪犯丢在上面,让他们被凶恶的波浪卷走。”
“啊!陛下,”正当卫队把公主和瑞尔朋抓起来时,米斯底格利喊道,“您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国王。您的仁慈,您的温和,您的宽大,将是后人的榜样,并会使他们惊诧。明天的公报将会怎样报道呢!对于我们,在您那样的宽宏大度面前,我们只有从心底里发出赞叹。”
“我可怜的女儿,”国王喊道,“她失去了她的父亲将会怎样呢!卫队,把米斯底格利抓起来吧,把他也放到船上去。有这个能干的人在我亲爱的阿莱丽旁边,对我将是一种安慰。再说,换一个宰相,这也是一种消遣;在我的悲伤的处境里,我需要那样做。永别了,我的善良的米斯底格利。”
米斯底格利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正想透过口气来诅咒国王的忘恩负义,卫队已经把他拉出了王宫。尽管他叫喊,他威胁,他祈求,他哭泣,人们还是把他抛进了船里。不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孤零零地飘泊在波浪中了。
至于善良的国王慕夏米哀尔,他揩干了一滴眼泪,回到他的密室里,重新开始他那么不愉快地被打断了的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