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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二章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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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凌君毅道:“他没有姓名?”秦得广道:“大家只称他会主,不知他姓甚名谁。”公孙相冷笑道:“总座,入会三年,连会主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话你相信么?”秦得广道:“事实如此,兄弟何须说谎?你公孙相担任百花帮护花使者,也一年多了,你知道太上姓甚名谁么?”凌君毅道:“秦兄不是见过他一次么?”秦得广道:“不错,兄弟看到的是一位黑脸、黑须、身穿黑袍的伟岸老人,但兄弟觉得那不是他的本来面貌。”凌君毅道:“秦兄属黄龙堂,算是外堂,那么内堂呢?”秦得广道:“飞龙、黄龙,都属外堂,只有青龙堂是内堂。”凌君毅道:“内堂和外堂,不知有何区别?”秦得广道:“青龙堂执掌会中机密,手下都是女子,称为内堂,是三堂中最具权力的一堂。飞龙、黄龙二堂,专门对外。飞龙堂也称护法堂,都是一流高手,平日没有一定任务,也很少行动,只有黄龙堂派在外面的人,遇上困难,才由飞龙堂派人增援。”凌君毅道:“飞龙堂设在哪里?”秦得广道:“这个兄弟也不知道,但咱们黄龙堂弟兄,若有什么危难,只要发出求援信号,不论远近,都会有飞龙堂的人赶来,因此没有人知道飞龙堂究竟设有哪里。”凌君毅道:“黑龙会果然神秘得很。”接着问道:“那么黄龙堂呢?”秦得广道:“黄龙堂职司对外,堂下都是男的,江湖黑白两道中人,只要有人引进,均可入会。”凌君毅突然问道:“钱月娥那是青龙堂的人了?”秦得广道:“不错,她是水堂主派出来的,咱们都得听命于她。”凌君毅心中暗道:“无怪钱月娥要玫瑰传出消息,就嚼舌自尽,原来她怕泄漏了会中机密。”一面沉吟道:“如此说,秦兄也不知道囚人之处了?”秦得广道:“那要看总座两位令友是被什么堂擒去的了。如是黄龙堂擒去的,当然囚禁在黄龙岩;但若是青龙、飞龙两堂擒去的,兄弟那就不知道了。”他说到这里,接着又道:“兄弟未被派到百花帮来之前,曾在黄龙岩耽过一段时间,有时水堂主派人前来传达会主命令,只要看他们来去从容,相距应该不会太远,兄弟也曾暗暗留心,但黄龙岩数十里方圆,就没有青龙堂的影子。”凌君毅心中暗忖道:“假冒桅子的小姑娘,她曾说是水堂主的侍女,自然知道青龙堂的地方了。”举碗喝了口酒,问道:“秦兄在黄龙堂是什么身份?”秦得广道:“黄龙堂除了堂主,只有巡主和剑士两级,兄弟是巡主身份。”凌君毅道:“不知你们自己人之间,有何记号?”秦得广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忽然洪笑一声,放下酒碗,伸手从发髻中取出一颗东西,手掌一摊,说道:“今晚冲着总座,兄弟全抖出来了。咱们的记号就是以此为凭。”他掌心赫然是一颗红豆大的珍珠,穿着黄色丝络。

    凌君毅目光何等犀利,这一注视,就清晰看到珍珠中间,有一个比蝇头还细的“令”字!口中不觉“啊”了一声:“珍珠令!”秦得广道:“原来总座已经知道了。”凌君毅道:“兄弟身上也有一颗,请秦兄瞧瞧。”说罢,果然也从怀中摸出一颗珍珠,托在掌心。

    秦得广目光凝注,仔细看了一眼,笑道:“这是黑龙会对外示警的记号,原来总座早就在查访黑龙会了。”凌君毅道:“同是“珍珠令”不知有何不同?”秦得广道:“咱们会中,堂主以上,才有资格佩戴珍珠令,堂主佩的比黄豆略大,像总座这颗,就有拇指大小,那该是堂主佩戴之物。而且丝络颜色也不一样,青龙堂是青线,飞龙堂是红线,咱们黄龙堂是黄线,只有令主用的是金线。总座这颗,穿的是金线,乃是对外代表本会的信物。因为会中佩带的都是真正明珠,只有对外的信物,乃是假珠,一眼就可分辨得出来。”凌君毅道:“原来还有这许多区别。”秦得广道:“那可还有呢,咱们外堂的人,珍珠上刻的“令”是单线,内堂的人珍珠上那个“令”字,就用双钩刻的了。”凌君毅心中忽然一动,暗想:“自己家传骊龙珠上,那个“令”字,也是双钩刻成,莫非黑龙会也和自己有关?”他想到自己家传的“飞龙三剑”成为百花帮的“镇帮三剑”如今家传的骊龙珠,又和黑龙帮内堂的“珍珠令”相似。如说巧合,这两件事,已经超出了巧合的范围?他一时之间,但觉思潮起伏,心头充满了重重疑云,一手举起酒碗,把一大碗酒,咕嘟咕嘟全喝了下去。

    公孙相看他已有几分醉意,忙道:“宋兄、张兄、徐兄,咱们陪总座乾一杯。”说话之时,暗暗朝三人使了个眼色。这意思就是说,凌君毅已经不能再喝了,酒壶中存酒不多,大家分一碗,把它喝完了就好。宋德生、张南强自然听得出公孙相的口气,大家同声应好,许守成拿起酒壶,替三人斟满了酒,自己也倒了一碗。

    秦得广道:“徐兄,剩下是兄弟的了。”伸手接过酒壶,往嘴中就灌,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凌君毅微微一笑道:“诸位是怕兄弟喝醉了?”话声方出,秦得广突然“啊”了一声,身子往后倒卧下去。事出意外,使场中围坐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凌君毅动作快速,一下纵身跃起,俯下身去,左手扶起秦得广身子,右手已经按在他“命门穴”上,口中急急问道:“秦兄怎么了?”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也同时起身,公孙相向三人低低说了两句。宋德生等人连连点头,各自分散,暗暗戒备。

    就在此时,突听凌君毅侧脸喝道:“林内何人?”“老夫。”随着话声,从林中缓步走出一个头盘小辫的瘦高老者。这老者身穿蓝布褂,紮脚裤,左手拿一根尺许长的竹烟管,生成一张瘦削的死灰脸,黑夜之中,连他一双眼珠,都是死灰色的,闪烁有光。

    秦得广经凌君毅助他一口真气,从“命门”度入,适时睁开眼来,目光直视,瞧到灰脸老者,口齿启动,嘶声道:“飞龙龙”他这三个字,似是用了极大力气说出来的,但说到后来声音愈来愈弱,缓缓闭上眼睛,嘴角间也跟着流出黑血。显系中了某种细小暗器,毒发而死。

    凌君毅收回右手,直起身来,目注灰脸老者,问道:“阁下是黑龙会飞龙堂来的了?”灰脸老者道:“老夫倒知道朋友就是百花帮新任总护法使者,对不?”凌君毅道:“不错,在下正是凌君毅,阁下也报个万儿。”灰脸老者道:“老夫饶三村。”凌君毅并不知道金铰剪饶三村就是飞龙堂堂主,问道:“阁下来此有何图谋?”饶三村摸着他一把灰白的山羊胡子,芜尔笑道:“老夫的任务有三,乃是:诛杀叛徒,营救本会弟兄。”凌君毅道:“你只说了两项。”饶三村道:“不错,还有一件事,是请凌总护花使者屈驾随老夫一行。”凌君毅道:“阁下要在下随你去哪里?”饶三村道:“当然是敝会了,若非为了来请凌老弟,屈驾一行,又何须老夫亲来。”口气十分托大。

    凌君毅目光凝注,说道:“听阁下口气,莫非是飞龙堂的堂主?”饶三村道:“老弟说对了,老夫正是飞龙堂主,凌老弟答应随老夫走了?”公孙相大笑道:“总座不必考虑了,生擒了一名堂主,其余的人,自然格杀勿论。”宋德生接口道:“对,总座擒下这位饶堂主,这其余的,都交给属下了。”说话之间,但听一阵锵锵剑鸣,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各自掣出了长剑。

    饶三村只是微微一晒,道:“老夫统率的十二星宿,如果有这般容易打发,那就不成其为飞龙堂了。凌老弟要是不信,你不妨要他们上去一个人试试。”公孙相没待凌君毅开口,抢着道:“总座,属下去会会他们。”饶三村深沉一笑,举手向空一招。这大概是他们的暗号,本来站在数丈开外的十二幢黑影,举步朝草坪四周走了过来。这回大家都可看清楚了,这十二个人,方才何以只是黑幢幢看不清面目?原来他们头蒙黑布,穿着一身紧身黑色劲装,布料好像极厚,全身上下一片黑色,只露出一对熠熠发光的眼睛。凌君毅看他们装束诡异,心头暗暗忖道:“这十二星宿,这般打扮,自然不会是装神扮鬼,唬唬人的,那么他们莫非练的是什么邪门怪异功夫不成7”心中转念,回头朝公孙相道:“你要多加小心。”公孙相道:“属下省得一手仗剑,奔了过去,喝道:“你们哪一位站出来比划比划?”饶三村冷冷说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仰手朝右首一人指了指。那黑衣人向前一掠,迎着公孙相扑来。此人身法奇快,一言不发,双手如钩,扑攫而至。

    公孙相练的是“天狼剑法”“狼形步”上身一扑,便已到了黑衣人侧面,口中低喝一声:“看剑!”寒光一闪,剑尖已经刺到黑衣人肋下。

    黑衣人不避不让,猛地回过身来,右手五指箕张,朝公孙相执剑手腕抓来。公孙相出手何等迅速,但听“砰”的一声,剑尖已经刺中黑衣人的右肋,但却如点在坚石之上!不知黑衣人一身衣服,究是何物制成,居然不受刀剑,公孙相手中一柄百炼精钢的长剑,竟然刺不动它分毫。公孙相心头方自一惊,但见黑衣人扭身之间,五指勾屈,己朝自己手腕抓来,目光一注之间,但见对方五个指甲乌黑有光,分别淬过奇毒。公孙相又惊又怒,双肩一侧,身形斜窜而出,一下闪到黑衣人身后,刷的一剑,疾刺过去。

    那黑衣人身上虽然穿着坚厚的黑衣,但行动却十分灵活,身形随着公孙相急速转了过来,挥手一掌,劈击而出。这一掌,居然劲风讽然,势道极强,而且掌风之中,隐隐挟着一股奇腥之气。公孙相师傅老狼神,原是旁门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平日对徒弟定然把天下武林各种旁门怪异武功,述说十分详尽。公孙相鼻中闻到对方发出的掌风,带着一股奇腥,心头不禁一动,暗道:“看来他们练的是“五毒掌”了。”一时不敢硬接,身形前仆,一下从左窜出,挥手一剑,往后刺出。

    那黑衣人两次扑空,口中低啸一声,双手挥舞,跟着欺来,扑击之势,更是迅捷无伦。公孙相仗着“天狼身法”忽东忽西的闪动,才算和黑衣人打成平手,实则已是攻少避多。因为黑衣人身上穿的一身坚厚黑衣,不受刀剑,就算你刺上了也是白刺。两人缠斗了**招,凌君毅一双炯炯目光,一直盯注着黑衣人,自然看得十分清楚,双眉微拢,沉声喝道:“公孙兄回来。”公孙相听到喝声,立刻长剑护胸,往后跃退。那黑衣人并末追击,便自收手。

    公孙相退到凌君毅身边,低声说道:“总座,他们身上穿的衣衫,刀剑不入。”凌君毅点头道:“兄弟看到了。”公孙相又道:“还有,他们不使兵刃,但十指都淬过剧毒,劈出的掌风,带有一股腥气,极似“五毒掌”一类毒功,不可硬接。”凌君毅道:“兄弟知道,他们若无特殊技能,姓饶的口气也不会如此托大了。”口气一顿,朝四人说道:“你们站在原地别动,兄弟去试他一试。”随着话声,缓步朝前行去。他武功高强,若是他都无法能胜得十二星宿的话,今晚的局面,就不堪设想了。

    公孙相突然低声说道:“总座要多加小心。”凌君毅微微顿首,缓步走到饶三村前面,相距一丈,方始停步,道:“饶堂主贵属,果然厉害。”饶三村眨动灰眼,阴笑道:“凌老弟那是答应随老夫同去了?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凌老弟不失为俊杰人物。”凌君毅脸上不见一丝笑容,沉声道:“阁下要在下随你同去不难,凌某倒想先和你决一胜负,饶堂主不会推辞吧?”饶三村死灰眼中神光一闪,徐徐说道:“老夫奉会主之命,原是敦请凌老弟来的,咱们自以不伤和气最好,何况就今宵情势而论,老夫已经掌握了必胜之机,再要以命相搏,岂不是有些不智了么?”凌君毅双目寒光陡射,朗笑一声,道:“凌某说出要和你动手,你想不动手,只怕也不成了。”他打定主意,擒贼擒王,喝声甫出,右手一拾,呛的一声,长剑出鞘,倚天剑青芒吞吐,朝饶三村一指,喝道:“饶堂主请亮兵刃。”这剑尖一指,距离饶三村身前不过数尺光景,一股森寒剑气,直逼胸臆。

    饶三村外号“金铰剪”他练的就是“金铰剪”神功,两个指头,犹如钢剪一般,就算你百炼精钢长剑,只要轻轻一夹,就可把你夹断,因此他身边从未携带兵刃。但这回他看到凌君毅掣出来的长剑,不但形式奇古,而且剑锋森寒遏人,显然不是寻常宝剑。他虽然练成“金铰剪”神功,但遇上这样一柄神物利器,却也不敢轻樱锋镐,口中低啸一声,上身倏地往后一仰,飞纵出去二丈来远。凌君毅没想到他会不战而退,口中朗笑道:“饶堂主可是不敢和在下动手么?”话声未落,突觉身后风声有异!

    同时也听到公孙相喝道:“总座小心身后!”其实不用公孙相出声,凌君毅左手扬处,迅若电光火石,拍出一掌,人也倏地转过身来。原来饶三村方才那一声低啸,自是指挥“十二星宿”的暗号,啸声甫出,就有两团黑影,疾如鹰隼,一左一右,朝凌君毅身后扑攫而来。

    凌君毅是反手如来的传人,听风辨位,反手发掌,是他师门的绝艺,这一掌是他尚未转身之际,向左首欺来的黑衣人拍去。那黑衣人堪堪扑到,五指如钩,正待朝凌君毅左肩抓落,突觉一团强猛劲气,当胸撞到,哪里还有他闪避的机会?但听“砰”然一声。一掌击中此人前胸。这一掌,凌君毅差不多用了六成力道。直把那黑衣人震的向后连退了三步。

    凌君毅拍出一掌,候地转过身去。欺到右首的黑衣人目光炯炯,乌黑五指,有如钢钩一般,距离自己右肩已不过五寸,来势凶猛,心头不禁为之一凛!急切之间,急忙右肩一沉,手中长剑疾削而出,同时身形一侧,横闪出去。双方动作,均极快速,两人擦身而过,错开一丈来远!寒芒闪处,那黑衣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鲜血喷洒,抓向凌君毅肩头的五根勾曲手指已被剑锋削断,血流如注。

    饶三村吃了一惊,他真没想到凌君毅出手会有如此快法,连一向认为可以纵横江湖、所向无敌的“十二星宿”转眼之间,几乎栽了两个。此人不除,日后必为黑龙会心腹大患。但他在临行之际,会主又一再交代,此人非生擒不可!他心念闪电一动,又暇口发出两声低啸。低啸乍起,又有四团黑影,箭一般向场中飞扑而入。凌君毅一招之间,一掌震退了一个黑衣人,一剑削断另一个黑衣人五指,精神不觉陡然一振!他们纵然穿着特制衣衫,刀剑不入,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原是一瞬间事,那被凌君毅一掌震退的黑衣人,一退即上,双手箕张,纵身飞扑而至。被剑锋削断五指的黑衣人,更是凶性突发,双目通红,不顾右手鲜血仍然不停地流出,厉啸一声,左手五指如钩,迎着凌君毅当胸抓来。这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动,来势凶猛己极,凌君毅却也不敢大意,右手一指,但听“嗤”的一声,从他中指飞射出一股劲急的水箭,直向左首黑衣人双眼射去。倚天剑交到左手,同时身随剑走,使了一记“横扫**”剑光如匹练横飞,朝另一个黑衣人扫去。

    这一剑横扫,使的正是时候,饶三村发出两声短促的低啸,四个黑衣人从四个不同方向飞扑过来。他们平常纵然不畏刀剑,但凌君毅这柄倚天剑,乃是太上所赐,本身已是斩金截铁的利器。此时经凌君毅使来,更是剑风激荡,寒芒耀目,威势极强!扑来的四人,眼看剑光奇亮,寒气直砭肌肤,也不禁为之一怔,急急往后跃退。那个被削断五指的黑衣人,吃过苦头,自然识得厉害,纵身横闪而出。

    那凌君毅从中指射出的一道水箭原来是他方才喝下去的酒,强敌当前,自然有不得几分的酒意,才用内功逼出。在他原是无意之举,只因对方黑衣人急扑过来,正好用酒箭唬他一唬,哪知这一下,却是射中了对方。黑衣人全身都包在力剑不入的特殊衣着之中,只有这双眼睛留着两个眼孔,是他们唯一弱点。他扑来之势,何等凶猛?凌君毅迎着他射出酒箭,又是用内力逼出,势道同样极强。一来一去,快速何殊电光,等到他发现凌君毅手中射出一股水箭,再待后退,已是不及。酒箭经凌君毅内功遏发,射中的又是人身最弱的眼睛,但觉一阵剧痛,双手蒙着眼睛,哇哇乱叫,自然没有来得及后退。

    凌君毅一剑扫出,逼退了五个黑衣人,眼看被自己酒箭射中眼睛的黑衣人,末受大伤,立即身形一晃,欺到他身前,右手五指直竖,掌心向外,向前推出。这一掌名为“牟尼印”乃是佛门降魔法藏,威力之强,岂同小可?那黑衣人身上虽有刀剑不入的衣衫,遇上这等佛门降魔绝学,也是经受不起,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应掌飞起,摔出去数丈来远,当场气绝。

    那扑入战场的四个黑衣人,虽被凌君毅一剑逼退,但他们都是久经训练,人性已泯,满腔都是凶残暴戾之气,—个个口发厉啸,挥舞双臂纵身扑起。那被削断五指的一个,独臂箕张,更是啸声如狼,抢先朝凌君毅身后抓来。这是同时发难,但见五团黑影,如星丸跳跃,行动有如鬼魅,集中凌君毅一个目标攻击,声势猛恶绝伦!

    公孙相目睹凌君毅一掌就击毙了一个黑衣人,不由得豪气大生,此刻眼看他们倚多为胜,立即长剑向空一招,喝道:“宋兄、张兄,咱们一起上。”宋德生、张南强虽明知对方刀剑不入,也各挥长剑,正待纵身投去。

    凌君毅大喝一声:“你们不用过来。”喝声出口,但见他右手一挥,手上青虹掣电,又多了一把两尺来长的短剑。但见他一长一短两柄宝剑,在身前划起重重剑影,银虹耀目,剑气寒光扩及两丈方圆。那五个黑衣人联手扑攫,合击之势虽然严密,但他们都还神志清明,也知道凌君毅手上两柄宝刃,正是自己的克星?心存畏怯,不敢逼得太近,只是围着凌君毅,连声怒啸,遥遥作势。就在此时,那站在三丈开外的飞龙堂主饶三村口中,又响起了二声短促的轻啸。这两声轻啸骤起,站立四周的另外六个黑衣人,随着举步,朝公孙相、宋德生等四人逼近过来。

    公孙相为人机警,口中大喝一声:“大家小心!”喝声出口,右手仗剑,左手迅快的从地上抓起许廷臣,口中凛喝道:“你们谁敢过来?”宋德生迅快抓起了躺在地上的假徐守成。张南强,徐守成两人同时闪到公孙相和宋德生的身边,准备合力迎战。假徐守成被点住穴道,除了两只眼睛还能眨动,口不能言。许廷臣只是双肩穴道受制,眼看公孙相把自己当作挡箭牌,挡在前面,不禁脸色煞白,大叫道:“公孙护法,快请放手,他们是没有理性的人。”六个黑衣人布成合围之势,缓缓向四人停身之处逼近,其实他们除了练的是邪门毒功,性情残暴,神情并不迷糊。此时眼看许廷臣和假徐守成落在敌人手中,倒也投鼠忌器,一时不好出手。只听饶三村冷喝道:“你们只管动手,格杀勿论。”许廷臣听得又惊又怕,急叫道:“饶堂主,你老是来救我们的,总不能置我们的死活不顾”六个黑衣人听到饶堂主的吩咐,口中低啸一声,突然朝四人飞扑过来。

    公孙相一手抓着许廷臣,身形一扑,施展“狼形步”右手振腕发剑,寒光闪动,快疾向扑来的黑衣人双目刺去。黑衣人只有两个眼睛,留着眼孔没有遮蔽,是唯一的弱点。公孙相这一招“金针刺蟒”剑尖洒出一大片寒芒,袭取对方双目,黑衣人果然不敢大意,身形往后一仰,右手手肘朝他剑上演来。公孙相其实只是一记虚招,剑光洒出,人已身朝右窜出,一卞转到了黑衣人背后。转到敌人背后,原可乘机出手但黑衣人身上刀剑不入,转到他背后,也是一无用处,变成只不过暂躲对方扑搜。要知对方扑来的人数,共有六人之多,而公孙相他们却只有四个人。公孙相堪堪转到黑衣人背后,突觉一团黑影,疾如鹰隼,朝自己侧面欺来,连人影还没看清,对方钢钩似的手指,已然抓住了许廷臣的肩头,另一只手,劈面向公孙相抓来。那和公孙相对敌的黑衣人,也在此时,候地转过身来,到了此时,公孙相不得不疾快松手,一个仆步,从两人中间窜了出去。

    许廷臣只觉肩头剧痛,骇得灵魂出窍,口中喝叫一声:“饶堂主饶命”人已闭过气去。这时宋德生、张南强、徐宋成三人,也都陷入险境。宋德生眼看饶三村下了命令,连他们自己人都一律格杀勿论,自己自顾不暇,再抓着假徐守成,岂不是个累赘?因此就把那假徐守成随手弃置地上,一手展开峨媚“乱披风剑法”峨媚派这套剑法,原以看去杂乱无章出名,东一剑,西一剑,飘忽无定,身法自然也随着飘忽游走。

    黑衣人身上刀剑不入,剑法再奇,对他们已是一无用处。但宋德生展开剑法,身形随着游走不走,却对他大有用处,至少可以暂时闪避黑衣人的扑击。张南强出身衡山派,衡山剑法以腾空扑击为主,这回,他却占了很大的便宜。他剑法展开之后,身子凌空飞起,本来他们衡山派盘空扑击取敌,一个人终究不是飞鸟,可以在空中回翔上下,那是全靠扑击之时,和敌人兵刃接触,藉以腾身再起。如今黑衣人全身刀剑不入,他扑击之时,只要随便在黑衣人身上点上一下,就可借力纵起,飞了开去。一个人老是提着一口真气,盘空腾跃,自然是一件十分吃力之事,但在和这几个刀剑不入的黑衣怪人拚搏之际,他腾空飞跃,算是最安全的了。

    四人之中,最吃亏的是徐守成。他出身武当派,武当“两仪剑法”取法“太极动而生两仪”每一剑,都划着圆圈,纯然是以柔克刚的剑术。身形步法,虽是身随剑走,但也只是在方圆数步之间走着弧形步法,最多踩踩九宫、八卦方位。此时面对着扑攫为主,爪有剧毒,武功高强,秉性凶猛的敌人,劈、刺,所、削全然无效,迂回缓慢的弧形步法,更是难以躲闪,两三个照面,已是迭遇惊险!

    当然,其他三人,也同样攻守失据,身在险境之中,但徐守成的处境,特别险恶而已。就在许廷臣尖叫“饶堂主饶命”的时候,徐守成也同时发出一声惊叫,执剑右腕,突然被黑衣人紧紧抓住。凌君毅一长一短双剑飞舞,和五个黑衣人搏斗正酣。他手中虽有削铁斩金的利器,但对方五人,武功高强,他们已知凌君毅一长一短的两柄宝剑,正是自己等人的克星,因此谁也不肯和他正面接触。

    凌君毅听到许廷臣、徐守成两声尖叫传入耳际,转目望去、只见徐守成被一个黑衣人抓住手腕,正在极力挣扎之中,心头不禁大急!一时哪还和他们缠斗?口中大喝一声。双剑乍然一分,刹那间冷芒电掣,剑气弥漫,从他双剑飞洒出来的纵横剑影,宛如怒潮汹涌向四外卷出!剑光流动,隐挟风雷之声,这一招使的正是“飞龙三剑”第二式“龙战于野”威力之强,无与伦比!围着他扑攻的五个黑衣人退避不及,一个双腿被削,两个各断一臂,厉啸惨啤声中,血雨横洒。凌君毅一招出手,连看也没看一眼,就双足顿处,剑演“神龙出云”剑先人后,他作一道矢矫匹练,朝抓住徐守成的黑衣人凌空飞击过去。

    那黑衣入抓住徐守成右腕,徐守成情急拚命,左手骈指如戟,一招“双龙抢珠”朝黑衣人双目戳去,双足抬处,连环踢出两脚。他终究是武当门下它出弟子,不然,百花帮也不会把他罗致而来担任护花使者了。方才剑法纵然处处受制,施展不开,但这一招两脚,在拚命之时使出,却也十分凌厉。指风嘶然,袭向黑衣人双目,黑衣人就不得不出手化解,他左手扣着他的右腕,右手举肘格开了徐守成袭来左手。但听莲蓬两声,徐守成连环飞腿,全已踢中黑衣人小腹。无奈黑衣人身上衣着,乃是皮革经药水浸制而成,刀剑不入,这两脚虽被踢中,自然也无法伤得了他。

    徐守成也明知自己一招“二龙抢珠”不易奏功,因此在这两脚上,却用了十成力道。黑衣人纵然有皮衣护身,也被他这两脚踢得身躯震动,后退了一步。就在此时,凌君毅一道矢矫如龙的剑光,也相继飞掠而至!黑衣人突觉一道寒风,自天而降,眼前奇亮,根本连看也没看清楚,剑光泻落,响起一声惨叫,五指一松,身往后倒。徐守成惊魂甫定,身子摇了几摇,也跟着往地上倒去。凌君毅这两招剑法,几乎一气呵成,出手之间,黑衣人三伤一死,当真神威奋发,锐不可挡,把场中正在扑攻的黑衣人一齐震慑住了!就在此时,突听一声急促的啸声,划空向北飞逝!场中黑衣人,听到这声啸音,纷纷纵身飞掠而起,去势如箭!

    凌君毅倏地回过身去喝道:“饶三村。”飞龙堂主金铰剪饶三村早已走得不知去向,连黑衣人也走得一个不剩!

    公孙相抹了把汗,长剑一指,愤然喝道:“追!”正待纵身追去。

    凌君毅收起双剑,急忙叫道:“公孙兄决留步,穷寇勿迫。”公孙相只得停下,恨恨地道:“便宜了这姓饶的。”凌君毅已在此时,俯下身去,注目一瞧,但见徐守成双目紧闭,但除了右手腕被黑衣人扣过之处留着五个乌黑指印,全身并无伤痕,心知只是中了对方指上剧毒,尚无大碍,当下连点了他肩头两处穴道,不让毒血流动。宋德生、张南强同时走了过来,眼看徐守成双目紧闭,似是伤势极重,两人同声问道:“总座,徐兄伤得如何?”凌君毅因他中了黑衣人指上剧毒,必须自己用“骊龙辟毒珠”方可治疗,但此珠又不能让大家看到。当下目光转动,略作沉吟,道:“他伤得不轻,只有兄弟以本身真气,助他疗伤,方可保住生命,最少也要有顿饭时光,尤其在疗伤之时,不能有人惊动。”说到这里,从身边抽出倚天剑,递给公孙相说道:“公孙兄可待此剑站到三丈之外,守住北方。”接着又把巨阙短剑递给了张甫强说道:“张兄可持此剑,站到三丈外,守住西北方向。”两人接过宝剑,依言站到三丈之外去了。

    凌君毅又道:“宋兄身边有一盒“森罗令”可去江边守卫。”宋德生听得一怔,不觉顿足道:“总座不说,属下怎么忘了身上还有“森罗令”唉,不然,方才就可拿他们试试它的威力,也许可伤他几个。”凌君毅笑了笑道:“没有用“森罗令”纵然霸道,这些人全身刀剑不入,只有两个眼孔,他们不会让你有机会出手的。若是给他们夺去,对咱们可能更为不利。”宋德生想了想,伸手取出“森罗令”转身朝江边走去。

    凌君毅把三人支开之后,立即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辟毒珠”放在徐守成右腕之上,徐徐滚动。不过盏茶工夫,徐守成手腕上五个乌黑指印,都已消散,凌君毅收起辟毒珠,双手在徐守成肩颈上轻轻揉了两下,解开穴道。徐守成倏地睁开眼来,只见凌君毅盘膝而坐,自己就躺在他面前的草地上,登时翻身坐起,噗的跪了下去,连连叩头道:“总座两次救了属下性命,属下无以为报”凌君毅迅快把他扶了起来,说道:“徐兄,你这干什么?”徐守成道:“生我者父母,总座两次救命大恩”凌君毅拦着道:“徐兄不可如此,兄弟乔为总护花使者,肃清内奸,抵御外敌,是我的责任,救你也是我职责份内之事。”徐守成还要再说,凌君毅道:“徐兄不用多说了,咱们先得检点一下,那许廷臣和假扮你的贱人,他们匆匆撤退,并末把人带走,不知是死是活?”话声方落,突听宋德生放低声音说道:“启禀总座,江面上出现了五艘快艇,好像是朝咱们这里来的。”凌君毅举目瞧去,果见江面上正有五艘快艇,冲浪而来,只是相距犹远,看不清是敌是我,略微思索了下,说道:“宋兄打出一个火花讯号看看,他们若是本帮的船只,就会有讯号作答。”宋德生答应一声,摸出一个火花,燃起火线,但听“嗤”的一声,—道紫色火花,直向对方上空射去,紧接又是“叭”、“叭”三声轻响爆出三个绿色火球,在上空飘飞,缓缓熄去。这里射出的火花堪熄灭,笔直驶来的五条梭形快艇上,也适时放起一道紫色火花直上云霄,接着同样响起“叭”、“叭”三声,爆出三点棕色火球。宋德生喜道:“果然是咱们的人,这就奇了,冉兄〔冉遇春〕他们只有三艘快艇,怎会多出两艘来了?”凌君毅笑道:“咱们方才力搏十二星宿,剑光烛天,船上自然会看到了,这五艘快艇,可能是赶来的援军。”公孙相道:“若非总座神威,等援军赶到,咱们早已壮烈成仁了。”说话之时,和张南强两人交还宝剑。

    凌君毅仍把短剑贴身藏好,一面说道:“十二星宿武功虽也不弱,但所凭仗的只是特制皮衣,普通刀剑无法伤得了他们,兄弟也不过有两柄利器,足以克住他们罢了。”当下由大家分头清理战场。发现被黑衣人夺去的许廷臣,弃屍草坪之上,他是被黑衣人一掌击碎天灵而死,死状极惨;也由此可见黑龙会对待自己人手段十分残酷。倒是那假的徐守成,被宋德生随手弃置地上,黑衣人未注意,居然无恙。

    另外场中还遗留了三具黑衣人的屍体。这三人中,一个是被凌君毅用“牟尼印”震碎心脉而死。一个是抓徐守成的那人,被凌君毅一剑,劈作两段。另一个则是在凌君毅一招“龙战于野”削断双足的人,敢情是因双足被削,无法撤退,自碎天灵盖而死,但也许是他同伴补了他一记也未可知。总之,这一战之中“十二星宿”三死三伤,无怪饶三村要撤走得如此快了。

    五艘快艇,乘风破浪,来得极快,此刻已经驶到江岸。第一个抢先上岸来的竟是副帮主芍药,接着是梅花、莲花、玉梨、玫瑰。稍后则是左护法冷朝宗,护法冉遇春和万有为、孙秉贤。凌君毅早己率同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站在江边,看到芍药,不觉一怔,慌忙迎着拱手道:“副帮主怎么也来了?”芍药一双秋波盯着凌君毅,口中问道:“这里没发生事情么?”凌君毅微笑道:“方才黑龙会飞龙堂率人突袭,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飞龙堂?”芍药左右环顾了一下,奇道:“他们人呢?没逮到么?”凌君毅道:“已经退走了,只留下三个死的。”芍药顿顿足道:“咱们早来一步,就可把他们全逮住了!”公孙相道:“他们来的十二星宿,个个刀剑不入,若非总座在场,咱们这几个人就得全军尽没,还想捉住他们?”凌君毅道:“副帮主怎么会进来的?”芍药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还问呢,又要我逮人,事前又瞒得我好紧,直到二更时分,三妹才拿着你的密柬上来,要我依柬行事”凌君毅道:“那是在下要总管到了二更,才可送给副帮主,还望副帮主原谅。”“谁怪你来了?”芍药盈盈一笑道:“你是太上授权,要你全权处理的,别说是我了,连大姐都要听你的,我敢不遵命?”“太上授权,连帮主都要听他的。”这事第二层上,没有一人知道。左护法冷朝宗听得暗暗惊奇,心想:“这小子一步登天,自己幸而没有得罪了他。”凌君毅道:“副帮主言重,那是把杨家骢三人已经擒下了?”杨家骢、沈建勳、何祥生三人,都早已被害,由黑龙会的人易容顶替,已在凌君毅和秦得广谈话中指出。

    芍药格的笑道:“自然拿下了,而且他们已经全招供了。”目光一抬,接着说道:“方才是九妹来说,她发现这里有剑光腾空,可能是凌兄遇上了强敌,我才匆匆赶来的。”直到此时,左护法冷朝宗才趋前一步,拱手笑道:“总座真是神机妙算,目光如电,一下就把潜伏的奸细一网打尽,兄弟实在是既惭又愧,对总座佩服五体投地。”凌君毅笑道:“冷老好说,兄弟也只是偶然发现而已。”芍药咦了一声:“秦得广呢?是不是给他逃走了?据杨家骢他们招供,他是潜伏奸细的头儿。”凌君毅道:“秦得广已经死了,是被他们自己人暗算死的。这事倒不重要,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在下今晚遇上的“十二星宿”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有这一样身服装,咱们的人就非吃大亏不可。”芍药问道:“不是有三个死的么,他们在哪里?快让我瞧瞧。”凌君毅伸手一指道:“就在那里。”当下陪着芍药走了过去。

    芍药探腕拔出长剑,问道:“就是这三个?”举剑朝一个黑衣人身上刺去。她这一剑,至少也用了五六成力道,但剑尖刺在皮衣之上,哪想刺得进去?

    芍药怔得—怔,奇道:“这是什么皮做的?”凌君毅道:“在下也不知道,在下之意,不如把他们运回去再作道理。”芍药道:“凌兄这办法不错,啊,他们叫“十二星宿”那是一共来了十二个人了?”凌君毅就把才才经过,扼要说了一遍。一面命大家就地挖了个大坑,把三个黑衣人身上所穿皮衣剥下,把三具屍体,连同秦得广、许廷臣两人,都—起埋了。然后由徐守成押着假冒他的贼人下船,大家纷纷登上快艇,一路朝大船驶去。这回,真有些像凯旋班师!大船上,百花帮主牡丹、总管玉兰已在三层膳厅上坐着等候。右护法三眼神蔡良率同全体护法、护花使者分布大船四周,看去人影幢幢,如临大敌。

    凌君毅、芍药当先登上甲板,三眼神蔡良立即迎了上来,躬身道:“副帮主、总使者回来了,帮主已在厅中坐候多时了。”凌君毅含笑道:“大家辛苦了。”三眼神因有副帮主在侧,不敢多说,躬躬身道:“副帮主,总使者请。”凌君毅、芍药并肩而行,走到大厅门口,早有两名护花使者躬身行礼,替两人掀起布帘。

    芍药脚下一停,侧脸道:“凌兄请先。”凌君毅道:“自然是副帮主先请了。”芍药回眸一笑道:“你是此行主将,别和我客气了,快请呀!”凌君毅拗不过她,只得当先举步往里走去。大厅上,红烛高烧,百花帮主坐在上首一张方桌边上,两旁伺立着桃花、菊花等六名侍者。衣香鬓影,个个身佩长剑。百花帮主看到凌君毅走入,立即站了起来,含笑道:“总使者可是遇上了敌人么?”一双盈盈秋波,深情凝注,满含着关切之色。

    凌君毅拱手道:“多谢帮主关切,属下在牛洛矾擒下秦得广之后,确和黑龙堂主饶三村及他手下十二星宿相遇,动上了手”百花帮主睁大风目,吃惊道:“他们来了很多人么?后来呢?”凌君毅道:“幸仗帮主神威,贼人留下三具屍体,不支而逃。”百花帮主粲然笑道:“那是凌总护花使者的神威。”芍药道:“大姐,黑龙会十二星宿,身穿皮衣,个个刀剑不入,我们把三件皮衣都带来了。左右护法冷朝宗、公孙相等人,跟着凌君毅身后走入大厅,直到此时,才上前参见过帮主。由宋德生、张南强两人捧着三件皮衣呈上。徐守成押着假徐守成上前行礼。

    亏百花帮主看了假徐守成一眼,问道:“秦得广、许廷臣呢?”凌君毅道:“他们两人俱死在贼人手中,已经埋了。”百花帮主望了假徐守成一眼,说道:“这是他们派来冒名顶替徐守成的了,唉,若非凌兄识破他们阴谋,咱们还没到黑龙会巢穴,所有护法、护花使者,全被他们偷天换日,变成他们的人了。”说到这里,挥挥手道:“你们先把他送到前舱囚起来再说。”徐守成答应一声,押着假徐守成,退了出去。

    百花帮主道:“总使者请坐,方才贱妾听九妹来报,牛洛山方向有剑光盘空闪动,可能是总使者一行,遇上了强敌,才要二妹赶去增援。我想今晚你们这一战,定是十分惊险,现在大家都在这里,凌兄能否把此行经过,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凌君毅依言坐下。芍药傍着他身边落座,一掠宋德生、公孙相等人,说道:“凌兄今晚独战黑龙会十二星宿,也够累了,我看还是你们代总使者说吧。”这话说的好不体贴。

    公孙相道:“属下向帮主报告。”百花帮主顿首道:“你说。”公孙相就把今晚如何计撞秦得广,如何套取他口供,直说到饶三村率领“十二星宿”出现,他们如何刀剑不入,凌君毅如何剑创“十二星宿”详细说了一遍。这一段惊险经过,从他口中说出,当真历历如绘,听得在场之人,个个有如身历其境,几乎喘不过气来。直说到凌君毅剑劈“十二星宿”大家不由自主的纷纷鼓起掌来。百花帮主仔细看了放在桌上的三套皮衣,抬目问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皮做的?”大家听说这皮衣刀剑不入,暗器、拳掌都不能伤它,不禁纷纷走上前来观看,但却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来。三眼神蔡良道:“属下曾听人说过,北海产蛟,蛟皮身有隐麟,制成衣衫,可以刀剑不入,暗器难伤。黑龙会巢穴,正在北海附近,也许就是蛟皮制的了。”百花帮主点头道:“这也难说,哎,黑龙会近年罗致了不少高手,如果他们都有一身这样的皮衣,咱们事先若不早作准备,只怕要吃他们的大亏了。”芍药笑道:“大姐发什么愁?十二星宿在凌兄手下,不是三死三伤,狼狈而逃么?”百花帮主道:“那只是凌兄一人有此功力,咱们这许多人中,若是遇上了,一旦刀剑无功,岂不全成了挨打的局面?”她抬起头,看看布帘外的天色,说道:“天快亮了,太上坐功也快醒啦,这件事,还得早些票报她老人家才好。”说到这里,回头朝身后侍女吩咐道:“莱莉,你拿一套皮衣,随我上去,其余的两件,可由冷左护法暂时保管。”说完,站起身道:“总使者,二妹,咱们上去面报太上。”凌君毅、芍药、玉兰同时站起。

    百花帮主抬手道:“总使者请。”凌君毅谦让道:“帮主请先,属下怎敢逾越?”百花帮主娇柔一笑道:“总使者莫要忘了,侦查这件案子,总使者是蒙太上亲赐金令,全权处理的主持人。贱妾和二妹只是从旁协办之人,凌兄自该走在前面了。”这话从帮主口中说出来,份量自然不同。如今谁都知道凌君毅是太上面前的唯一红人,风头之健,已经凌驾帮主、副帮主之上了。这也难怪,以凌君毅的人品武功来说,放眼武林,确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大家心里早已有个谱儿。凌君毅百花帮的“娇客”是当定了的,而且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中之相的芍药,都会下嫁这位总护花使者。

    凌君毅再三不肯,还是由百花帮主走在前面,第二个是他,再次是副帮主芍药,总管玉兰和十名侍者,紧随他们身后,一起朝三层船舱上去。走到太上起居室门口,除了梅花是今晚当值,玫瑰曾经假扮桅子,但却不敢擅入,就在门口站停下来。其余侍者,从左右两舷悄然退去。百花帮主、凌君毅等人,刚跨进起居室,就听太上的声音说道:“凌君毅,你有什么事吗?”凌君毅慌忙躬身应道:“属下有事禀报太上。”太上道:“好。”牡丹、芍药、凌君毅、玉兰因太上就要出来,一齐面向上首,恭身肃立。不多一会,只见绣帘启处,两名黄衣使女一左一右伺候着太上,缓步走出。

    凌君毅躬下身去道:“属下叩见太上。”只有他长揖不拜。

    牡丹、芍药、玉兰三人早巳一起跪了下去,口中说道:“弟子叩请师傅金安。”太上脸上虽然垂着黑纱,但却蔼然点头道:“你们起来。”随着话声,已在上首一张绣披交椅上坐下,一面抬目朝凌君毅问道:“凌君毅,你这时候来见老身,莫非钱月娥这件案中的几个贼党,都已逮到了么?”凌君毅恭敬的答道:“回太上,属下幸不辱命。”“很好。”太上双目之中精光一闪,蔼然笑道:“真是好孩子,老身知道你一定会把他们逮到的,所以老身要你放手去干。你总算不负老身期望,唔,你们都坐下来,慢慢的说。”这句“好孩子”口气亲切。凌君毅倒没有什么,百花帮主听到耳里,脸上有些热烘烘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喜悦。

    凌君毅躬身道:“属下谢坐。”就在下首椅上坐下。他坐下了,百花帮主、芍药、玉兰也一起随着坐下。凌君毅就把自己当上总护花使者的当晚,有人以“森罗令”行刺自己,如何追踪,经过仔细推敲,此人可能就是秦得广。后来又发现银弹子许廷臣打出来的银弹子并无特殊手法,木应以银弹子成名,后来又发现他脸上经过易容,这两件事,就使自己起了疑窦。及至杨家骢、沈建勳负伤,自己又发现两人脸上都经过易容,第三天,何祥生和许廷臣一组出发巡逻,翌晨何祥生回来,脸上也易了容了。事情发展至此,已极明显是对方有计划的行动,藉每次巡逻,换回他们的人太上不住地点头,嘉许地道:“你果然机智过人,唉,这种事,怎不早说?”凌君毅欠身道:“太上垂察,这种事,若无佐证,岂能乱入人罪?”太上又点点头道:“好,你说下去。”凌君毅接着说出那时大概黑龙会因自己制成“毒汁”解药,亟欲把自己除去,遂有钱月娥栽赃之事发生。今晚正好轮到秦得广巡逻,自己密令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先把秦德广、许廷臣两艘快艇上的水手拿下,果然从他们身上搜到一匣“森罗令”自己留了一封密柬,要总管玉兰到二更时分,转呈副帮主,拿下杨家葛、沈建勳二人,自己和公孙相等三人改扮快艇水手。秦得广如何在船头点起红灯,在牛洛山登岸,准备对徐守成下手,为自己等人所擒。

    太上一手轻拍着木椅扶手,点头道:“擒得好!果然不愧本帮总护花使者,后来呢?”凌君毅不敢隐瞒,把自己套间秦得广的口供,一五一十地说了。太上只是微微顿首,并未追问黑龙会的情形。

    凌君毅心中暗觉奇怪,忖道:“她怎么并未追问呢?难道她对黑龙会知道的已经很多了?”接下去说出秦得广如何突然中人暗算,飞龙堂主饶三村说出奉他们会主之命,胁迫自己随他去见会主太上对这一点,似乎特别重视,目中棱棱发光,直注在凌君毅的脸上,问道:“他和你怎么说了?你只管直说,不许隐瞒。”凌君毅道:“他说只要属下真能化解“毒汁”黑龙会不惜重酬,百花帮给属下总护花使者,他们也可以给属下总护法的职位”太上砰的一掌,击在茶几上,怒哼道:“他们居然对你利诱!”百花帮主、芍药、玉兰三人,同时大吃一惊。

    凌君毅慌恐的道:“属下”太上回过头来,蔼然笑道:“老身并没有怪你,你只管说下去。”凌君毅接着说出自己等人如何和“十二星宿”动手,对方身穿特制皮衣,刀剑不入,自己幸仗太上所赐倚天剑,连伤对方六人,饶三村才率人退去,详细说了一遍。一面朝玉兰道:“有劳总管,要他们把皮衣送进来,呈请太上过目。”玉兰答应一声,走到门口,招了招手,茉莉手捧皮衣,送到太上面前。

    太上只看了一眼,微晒道:“我当什么十二星宿,原来只是利用鲛人的服装罢了!不错,用这侥皮制成的服装,确是刀剑不入,暗器难伤。”凌君毅听她口气,似乎早就知道有侥人的服装!心中暗暗觉得奇怪。

    太上已经蔼然道:“凌君毅,你这次破获潜伏奸细,一举加以肃清,这是一件莫大的功劳”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朝百花帮主看了一眼,续道:“你好好干,老身不会亏待你的。”这话已经很露骨了,她早就有把牡丹相许之意,百花帮主羞涩地低下头去。

    凌君毅自然也听得出她的话中的意思,但太上没有说明,自己也不好多说,只是讪讪地躬躬身道:“多谢太上。”太上回头问道:“芍药,所有黑龙会的奸细,你都问过口供了?”芍药道:“问过了。”太上道:“好,那就都给我剁了。”芍药躬身道:“弟子遵命。”凌君毅忙道:“太上,属下有一个请求。”太上蔼然道:“你有什么意见,只管说好了。”凌君毅道:“黑龙会派到咱们这里的人,以钱月娥、秦得广两人身份较高,这两人如今都已死了,余下的人,仅是黄龙堂门下的剑士。属下斗胆,认为不如废去武功,放他们一条生路,蝼蚁尚且贪生,这也是上天好生之德”太上含笑道:“老身年轻的时候,也是从不饶人的,这几年茹素礼佛,杀心才渐渐泯去,这样吧,凌君毅既然替他们求情,那就饶了他们—命也好。”凌君毅躬身道:“太上心存仁慈,属下这里谢了。太上如果别无吩咐,属下就告退了。”太上颔首道:“没事了,你去吧。”凌君毅又行了一礼,才行退出。这时天色已经大亮,楼船也开行了。金黄的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都有温暖之感。

    凌君毅仰首向天,深深吸了口气,才扶着木梯而下,回到二层膳厅。但见大家全在厅上,除了出去巡逻的人,一个未少,敢情大家都在等着自己,不觉目光掠动,说道:“诸位一晚未睡,怎么还不去歇息?”左护法冷朝宗迎着笑道:“兄弟们因总座一晚之间,肃清潜伏本帮的奸细,立下殊功,大家要向总座致敬。”凌君毅道:“内肃奸腻,外御强敌,是兄弟的职责,而且昨晚之事,全仗大家协助,也不是兄弟一个人的功劳,大伙都是自己人,这致敬两字,兄弟愧不敢当。诸位昨晚一夜未睡,现在就请回房休息吧。”厅上众人,依言各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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