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儒穷酸已极。久而久之,又别面一望,半半叟等高人尚未离去,却发现九指神丐苍玺默默坐在对向旁窗座头。谢云岳心中惊疑道:“怎么大哥一人独自前来,其他丐门二老为何不见。”
再一仔细游望,又发现整座楼面茶客,十有九均是武林人物,多半是乔装改扮,丐门手下也有八七分,疏疏落落分据几个座头。
忽听八步赶蝉皇甫嵩低笑道:“苍老化子每日此时均要来至黄鹤楼上独坐一会,又非约人会晤,莫非自知四日后死无葬身之地,趁此短时光聊以排遣胸中忧虑么?”
半半空用出极鄙视的眼光望苍玺一眼,道:“老朽一开始就不赞同字文帮主的主张,眼中之钉早拔为快,说是时机未到,一鼓而擒较为妥当,依老朽之见,凡是异已的,悉予戮杀,免得夜长过多,令他们睡难安枕,杯弓蛇影,岂不是好些。”
高黎贡山四魔嘴角咧咧,不作一词。半半叟话音虽声如蚊蚋,谢云岳及苍玺耳目灵敏,字字清晰入耳。
只见九指神丐苍玺冷笑一声,眼却仍凝望窗外,半半叟似已知道苍玺冷笑,是指着自己而发,不禁眉梢一皱,缓缓转过脸去,一眼光落在苍玺临座一个年约四旬,紫面短髯的大汉面上。
谢云岳见状,不明其故,疑念顿生,循着半半叟目光投去,那紫面髯大双,太阳穴高高突起,目中神光逼人,一望而知是个身具深厚功力的江湖能手。
只见紫面大汉露出似极为难之色,半半叟眼中神光却露出逼迫之意。谢云岳更为不解,但见紫面大汉似无可奈何,右掌慢慢向怀中摸去,他不禁恍然大悟,紫面大汉必身怀阳山二毒配制无形无色剧烈毒药,半半叟示意他暗算苍玺,心中大惊,但又不能暴露身份,猛生急智,举掌向桌上重重地一拍,大叫道:“大江东去,月白风清,黄鹤楼上胜景无边,古人之言信不我诬也。”
语惊四座,在座楼面的人均把目光移注在他的脸上。紫面大汉被他这一猛拍力叫,不由一怔,揣在怀中的右手,久久不能伸出。
苍玺更是一惊,仿佛口音极熟,猛然想起此是何人,不禁把目光投注在谢云岳脸上。谢云岳佯装自己太过忘形,面现出赧然之色,目露渐意望了楼面茶客一眼,移在苍玺脸上。
目光相接,又飞快的移在紫面短髯大汉身上定住。苍玺一见谢云岳神色,便知其中必有缘故,发现紫面大汉一双右手正好由怀中取出,他目光锐利,紫面大汉五指正捏着一红纸小包,他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只见苍玺霍地立起,似有着什么急事待办,匆忙跨步离座,大袖拂动,正巧碰上桌面新沏的龙井熟茶。茶杯一倾,那滚烫的茶汁就像是一缕喷泉似也,无巧不巧地,射在紫面大汉那只标着红纸小包的手背上。
登时紫面大叹烫得哇哇直叫跳了起来,手背抖个不停,红纸小包也已摔在楼板上,苍玺人已一阵风般望楼下而去。
紫面大汉强忍着灼痛,慌不迭取出一块布巾,用布中让着五指拾起那被茶汁混透的红纸小色,摆在桌上,面上泛出痛恨之色,缓缓坐下,又取出金创药徐敷烫红的右手。
半半叟不由得大为惊愕,忖道:“为何这么凑巧,那茶汁,恰好倾在红纸小包上。”细思当时情景,猛然悟出这与青衣腐儒大拍大叫有关,引人注意,本来苍老化子凝望窗外,因此转面悟察觉紫面大汉那手中红纸小包。
但青衣腐儒为何知道临面短髯大汉手中是无味无色毒药?又为何知道欲向苍老化子下毒?自己仅用眼色示意,这显然是不可理解之事,不禁又投目移注青衣老者而去。
这一望去,令半半叟为之目瞪口张,原来那张座上已空无一人,青衣老者不知在何时离去,悄问八步蝉皇甫嵩,高黎贡山四魔,也是茫茫然不见其由何而去。细语商谈几句,均觉这青衣老者形迹可疑,是敌非友,为自己等人心腹隐患。
忽然,他们等人面前茶杯中,发觉均有两只蝇死在内,不由面面相觑,只道是原来茶店中本已有蝇死,经滚水一泡便浮了上来,正待喝命茶役换去,楼外一阵江风吹入,夹着一个白色小点,其疾若矢,径望半半叟那桌面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