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其实先叫这两位姑姑去紫泉殿部署安排,也很妥当的,反正不过这三四天功夫了,御前的事情,总是麻烦些”
青蔷微微挑眉,不置可否;那惯于察言观色的王公公。口气立时便馁了下来,低声道:“那个自然,老奴也只是多口,娘娘勿怪不过”
沈青蔷对此人始终存着提防之心,倒不能认真驳他的面子,便笑道:“总管大人虑地是,很妥帖周全,可本宫身边也不能没有人在总之不过三四日,便从权吧。”
王善善“哦”了一声,依然是满脸难色。显而易见。心下极之不愿。
一直沉默着的玲珑却忽然开了口。“娘娘。奴婢斗胆多一句嘴,王总管地话不无道理”
青蔷满脸疑惑地望着她。却听她续道:“御前的确不比别处,轻忽不得,猛然间多出两个人来,王总管要担好大的干系——莫如这样,奴婢与点翠各顾一边,她去紫泉殿那边上上下下操心打点;只奴婢一个留在这里伺候娘娘。”
这个主意算是双方各退一步,公平合理,王善善考虑良久,再也找不到推拒的借口,终于点了点头。
沈青蔷却忽然心念一动,说道:“玲珑你稳妥些,还是你去紫泉殿吧,那边头绪众多,还是要靠你多操些心的;点翠断然没有你的仔细,便留在我身边”
谁料她话音还没落,玲珑竟然背脊一挺,高声答道:“娘娘,玲珑笨口拙舌,人又驽钝,端茶倒水、铺床叠被倒也罢了,这样的大事,断乎是难负重任地还请娘娘责罚奴婢!”
——她虽口口声声“责罚”言语中却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煞气,连御前总管王公公都是一愣,待要呵斥,却见沈青蔷丝毫不动声色,身边的另一个小丫头则满脸惊讶,断然是有内情的。王善善毕竟是个老人精,想一想,又闭上了口。
一时间,场面肃然,青蔷望着玲珑,玲珑也望着她。
好半晌,青蔷一笑,说道:“那也没有什么‘责罚’不‘责罚’的既然如此,那你便跟着我;换点翠去紫泉殿那边照顾着也是一样——翠儿,你可多担些心,再别只是贪玩了。”
点翠犹自一脸茫然,论资历论能力论见识论手段“难负重任”这四个字无论如何都该算在她头上的。不过,一贯以来,她早已习惯了以“玲珑姐姐”马首是瞻,又见连主子都同意了,便不再多说什么,径直答道:“奴婢遵旨。”
王公公在一旁着意咳嗽一声,道:“贵妃娘娘,那老奴便告退了。先送这位姑娘过去,半个时辰便能回来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么?”
沈青蔷笑道:“总管大人,‘当日’本宫的居处是什么样子,你可还记得?”
王善善一愣,迟疑道:“娘娘您是说是说‘之前’么?”
沈青蔷颔首笑道:“别有一番旧时风味,不也很有趣么?”
王善善又愣了许久,方迟疑道:“是、是老奴明白了,老奴尽量”
青蔷笑道:“那便好交给总管大人,本宫便放心了。”
***
站在甘露殿外,目送着王公公蹒跚而去,青蔷脸上地笑容便慢慢消失了。她忽然转过头来,看向玲珑。
玲珑的头慢慢垂了下去了,低声说道:“玲珑谢主子的恩典”
沈青蔷长长叹息一声:“走吧,到里面再说”
因着白翩翩的“归来”靖裕帝大喜过望,原本一日里倒有四、五个时辰留在碧玄宫的,这几日间却一次也不曾去。反而为着给青蔷以及沈家的封赏,日日耽搁在朝堂之上。文武群臣早已习惯了万岁动辄数月不朝地习惯,见他竟然大异寻常,尽皆吃惊,对内宫的种种猜测,也更加甚嚣尘上起来。
——当然,这些都只不过是“猜测”而已。就像这皇宫中所有的秘密一样,最后的真相,总是埋得很深很深;也许永生永世都不见天光,在堆积的尘埃之中长久沉睡,直至自身也成为尘埃。
“娘娘,您这一步棋真险却也真高明,”入了内殿,摒退众人,玲珑开口道。
沈青蔷一笑:“再高明,也高明不过你去——不是么?”
玲珑的眼帘低低垂下,轻声道:“娘娘说笑了”
青蔷以手轻抚自己的鬓角,沉吟良久,方道:“玲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心中觉得,我待你究竟怎样?”
玲珑的神色立时肃然,答道:“娘娘待玲珑恩重如山。”
沈青蔷缓缓摇着头,笑道:“你说错了吧?是你待我‘恩重如山’才对——替刚入宫、什么都不懂得我封锁消息是第一次大恩;你们被淑妃娘娘抓了去,你挨了重责,却依然叫点翠给我传话,是第二次;这四年来,没有你处处替我掩饰,我不知还会落下多少把柄在旁人手里,这是第三次;还有,这一次,在杨妃那边,你们也在绞尽脑汁替我圆谎吧?玲珑,我样样都记得,实在是该多谢你的”
玲珑怔怔听着这番肺腑之言,狠狠摇了摇头,说道:“娘娘言重了。玲珑斗胆说句逾越的话,咱们是一根绳子上地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地,保住了您,自然就保住了玲珑自己,如此而已——断不敢说到一个‘恩’字的。”
沈青蔷转过头去,仔细端详玲珑地脸,缓缓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这话倒说得好。在这种地方相依为命,咱们说是姐妹情深,也不过分了。所以玲珑‘姐姐’,无论你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做之前千万要多想想我和点翠,想想我们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好么?”
玲珑沉默。
青蔷满面正色,语气却依然柔和:“七夕晚上,你说还要‘再想一想’那么现在呢?你想好了么?”
玲珑只是咬着唇,缄口不言;许久,却又忽然开口道:“咱们这样子说话,反惹人嫌疑。不如这样,你替我重新梳个头吧,还真是想念你的手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