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夸下了海口,却功亏一篑,更是心下郁结。
那女子一笑,淡淡道:“我是不知道,可没有骗你。你既不要,那我可要拿走了。”说着将灯提在手上,转身欲去,却忽听背后有人唤:“你是沈娘娘么?”
——杏儿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待到近前却愣在当地,口中蹦出这样一句话。
那高挑宫女吓了一跳,怎的,难道自己真的跑到了锦粹宫地界?这女子竟然是传闻中深居简出却宠冠后宫的沈昭媛?不会这么巧吧!那自己岂不是才进了内廷,就得罪了当红的主子、闯下了大祸么?
想到这里顿时背上生满冷汗,忙不迭跪倒,口称:“昭媛娘娘饶命,奴婢错了!”
谁知那女子在灯晕中微微一笑,竟然道:“你莫怕,我不是昭媛娘娘”却转头对她的同伴招呼道“杏儿,多年不见,你可长大了。”
杏儿低垂着头,回答:“谢才人娘娘挂念您呢?您可还好?”
才人沈青蔷莞尔,答:“也多谢你挂念我,我过得十分自在的。”
杏儿点点头,咽了口吐沫,犹豫了良久,方道:“那娘娘,我们去了?”
沈青蔷含笑点头,杏儿忙不迭拉那个高挑宫女,口中道:“金音,快给娘娘磕头,我们该走了。”
沈青蔷道:“你叫金音?不必了,你们去吧”说着提了那盏灯,径自转身,又走上沙堤,向湖心亭的方向去了。
待她手里提着的那盏光消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见,杏儿才长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还在发抖的金音拉起来,说道:“姐姐,我们快走吧。”
金音被她拽着向前,踌躇许久,方才疑惑地问:“那到底是谁啊?怎么?宫里还有两个沈娘娘吗?可吓死我了”
杏儿转过头,立起食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她是沈昭媛的妹妹沈才人。其实得罪了沈昭媛还没什么,反正那一位已经可得罪了她?你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金音“啊”的一声惊叫:“那今晚她看着倒不像很厉害的样子”
杏儿撇了撇嘴,道:“你懂什么?会叫的狗才不咬人呢!别看咱们的主子是个美人,整日里挑三拣四,人前也是个好胜的,还高了这位沈‘才人’一级呢,可真要两人到了一处,定是咱们主子避着她走!想当年”
“当年怎么样?”金音的声音充满了惊奇,她是家里人花了大笔银子打通关节、才从绣房里调进内廷作“清闲差使”的,进来之前也有姑姑细细讲了内里各处的主子哪位得宠哪位无幸,哪位可以怠慢哪位不能招惹,却从未听人提起过一个“沈才人”
“唉”杏儿叹息“里头的事情复杂着呢,知道的少些,反而能活得更久些。当年那惨状悼淑皇后薨的时候,紫泉殿里所有的太监宫女都陪了去,还从沈昭媛那里送了好些个过去我是命大的,只因跟着兰香姑姑在一起,才算逃过一劫;后来也就离了锦粹宫了,天保佑”
一面说,一面不住摇头叹息,往事不堪回首,她实在是不愿去想。
两个人一厢说,一厢已绕过了小半个昆明湖。眼见离住处越来越近,心里也不禁慢慢松懈下来。杏儿犹自不忘叮咛金音:“姐姐,今夜见到沈才人的事,可千万莫对别人说,闹不好惹大祸呢!”
金音还未答应,却冷不防突然从树影后转出一个人来,对她们当头喝道:“大胆贱婢,子时已过,竟然还在苑内嬉戏,不要命了么!”
两个宫女吓了一跳,那人“哼”的一声,用火折子将手中提着的灯笼点亮。待看清来者是谁,两人更是险些哭出声来。宫门已下钥,现下宫内只有少数御前侍卫在四周往来巡视,她们也实在倒霉,竟然正撞上其中之一。
金音早慌了手脚,杏儿却比她精乖许多,只怔了片刻,便立时换了张可怜兮兮的面孔,拖着声音道:“这位侍卫大哥,千万怜惜我们年轻不懂事,这要真闹到了慎刑司公公们那里,我们可就要吃大苦头的,求您高抬贵手吧”说着,连忙一捅身旁愣着的金音,从手上耳上取下镯子坠子,便向那侍卫手中塞去。
金音这才反应过来,立时依样画葫芦,心下也不那么惊慌了。流灯节个把宫女晚归的确不是什么大事,给一点甜头,这位“侍卫大哥”总该放我们走吧?
谁知那侍卫竟板着脸一抽袖子,顺势一带,凑过去的杏儿已“哎呀”一声倒在了尘土中,手中捏着的耳坠手镯也洒落满地。杏儿忙不迭的爬起来,跪在地上拼命摸索。那侍卫冷哼一声,问道:“你们刚才说‘沈才人’?哪个沈才人?这些首饰,都是沈才人给你们的?她想叫你们做什么?不想受皮肉之苦,就速速从实招来!”
金音忙道:“没有啊,她没给我们东西,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首饰,都是我爹我娘给我带进来的!”
杏儿也不再拣拾,抬起头来,跟着喊:“冤枉哪侍卫大爷!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那侍卫一摆手,喝道:“不想死就都给我住口!和我说没有用,是真是假,和我们统领大人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