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看到所有的证据都对岳一鸣不利吗?就算岳一鸣喊冤,大人您又能如何?有医生证明那妇人是疯子,就此一点,就翻不了案啊!”朱传宗做声不得。
吴思远道:“破家知县,灭门知府。这话你听过吗?”朱传宗道:“请先生明示。”吴思远道:“我说一个案例给你听。
这是我们大梁国的一个真实的案子,当然,这样的案子成千上万,而且现在仍然在发生着,我只是说一个例子而已。”
朱传宗凝眉细听。吴思远道:“直隶郡的武林县一位叫陈大可的富户,有一妻一妾。妻姓黄,妾姓杨,两个人闹别扭,黄氏正好生病,呕气病重医治不好,就病死了。
他家邻里有一个平日看着他家眼红的好事之徒,便撺掇黄氏的兄弟告官,宣称人死得不明不白,要敲陈大可一笔。黄氏的兄弟很乐意跟着敲一笔,便和那个泼皮讲好了,由他出面,他躲在暗处作手脚,敲出钱来对半分。”
“武林县知县是个贪官。他有个乡亲在他这里吃闲饭,正打发不了呢。见这案子关联着人命,而且陈大可是个富家,不由大喜,便要在他身上得些好处,好打发那个老乡走。便立即准了状纸,佥牌把陈大可抓来,不由分说,关在狱中。”朱传宗道:“这还有王法吗?”
吴思远道:“王法就是来欺负百姓的,这有什么可说的?你看这状子是可准可不准的,就算准了之后,拿来问讯,对陈大可的申辩也是可听可不听的。官员的权力多大啊?陈大可一入了狱,赶紧托人把妻弟请来,让他各方打点。
破费了几百两银子,各方都打点到了,特别是县太爷的那位打秋风的老乡满意了,替陈大可说了好话,才放了陈大可。”朱传宗道:“千里当官只为财,我终于知道书上这句话的意思了。”
吴思远道:“厉害的还在后面呢!没想到陈大可的妻弟嫌他赚得不足,事后又追上了那位知县的老乡,把贿赂他的四十两银子强讨了回来。
知县听说此事后,勃然大怒,出牌重新问案,并且以‘私和人命’的罪状捎带上了陈大可的妻弟。陈大可妻弟听了立刻出逃了。”朱传宗忽见事情急转之下,忙道:“后来呢?”
吴思远道:“陈大可和妾杨氏被重新拿到衙门后,不由分说,先是一顿狠打,关进监狱,然后下令挖墓验尸,要查他那位亡妻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同时召集当地各方人等,一边验尸,一边调查了解情况。
知县成心要冤枉陈大可,只要从重坐罪,先吩咐法医(也叫仵作)报伤要重。仵作揣摩了他的意思,便无中生有,多报的是拳殴脚踢致命伤痕。黄氏幼时喜吃甜物,面前的牙齿落了一个,也做了硬物打落之伤。
竟把陈大可问了斗殴杀人之律,妾杨氏威逼期亲尊长致死之律,各问绞罪。陈大可央了几个分上来说,只是不听。”朱传宗目瞪口呆,道:“厉害,厉害。
普通的事情,就能办成这样的杀人案,后来呢?”吴思远道:“这案子本来已经结案了,本来没有什么事情。
但是知县要报复,竟可以把两个人重新问成死罪。可见一位知县合法地祸害他人的能力有多么强。因此老百姓把知县称为‘破家的知县’,而知府权力更大,可以让百姓满门抄斩的,所以叫‘灭门知府’。
这位知县果然叫陈大可破了家。杨氏见两个人都活不成,干脆把罪过全揽在自己身上,写了供状,然后在狱中上吊自杀,陈大可又多多送钱,这才了结了这桩案子。”朱传宗叹道:“先生博学多才,今天我才知道社会是这么一回事。”
吴思远道:“用民间谚语的话说,‘官断十条路’,别说案情稍有模糊之处,官员的合法选择就有十种之多,怎么断都不算错。就算是案情清晰,官员们也可以无中生有,甚至明显违背法律的判案,都很难翻案。
民告官的话,根据我们大梁律法,先要打二十大板的。岳姑娘侥幸遇到了你,如今才能来翻案,你知道在京师的南庄,有上万来京师告状的百姓吗?他们到了衙门,都没有人理会的。”
朱传宗闻所未闻,更是呆了。朱传宗听了吴思远的一番话,这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想起当下这个案子,道:“原来官员们有这样大的权力和手段啊!那些证人怕受到打击报复。
万一作证之后,判不了周县令的罪,那以后可就没活路了,看来要找证人,很难啊!”朱传宗皱起了眉头。
本来以为侦破岳一鸣杀妻案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周崇圣把这个案子办的天衣无缝,心里虽然很恼怒,但是抓不着把柄,虽然他是朝廷钦派的官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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