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工作很完美呐。
李枢密继续自己的表演。“梁军动向已明,明日准备攻城。”
嗯?郑将军很跟不上李枢密的节奏。
刚才还是废话连篇,怎么着就要攻城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还有,前面哪句话就梁军这个动向明了?反正他老郑是真没听出来。
贺德伦究竟是要观望一下,还是会急趋清池?
后面朱温的五万大军开过来,可用不了太长时间。
如此局面,若是不能迅速拿下清池,可就危险啦。
不管郑大帅如何疑惑,李枢密这回真不是唬人。
当日传令,次日拔营。
遂留下五千辅军守后路,三万多大军赶着大车牵着牲口,就奔清池而来,于在城西北二十里扎营。
……
二月初七日。
夜。
清池城内。
赵铤府邸。
这次坐在老赵当面的就是赵行实本人。
赵珽没想到这个族亲会亲自进来,真是冒了大险喽。
赵行实从军有年,风霜也在他的面容留有痕迹,尤其眉角的一处疮疤,虽不十分狰狞却也显眼非常,仿佛在述说着这位赵将军的功勋与过往。
他能来,赵珽其实很激动的。
便听赵行实道:“叔父,明日攻城,断不有假。刘二不在城中,正好举事。”
听赵行实叫他一声叔父,赵铤其实是有点惭愧的,这都不知道出了几服的亲戚来。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以后肯定还要亲如一家的。赵珽谨慎措辞道:“容我多问一句。
你可知城中有精兵五千,精壮万余。清池城高池深,粮草充盈。刘帅亲领精骑在外不假,却也留下元行钦看守。此人你当晓得不好对付。
此外,梁兵三万已到蓨县,旦夕可至。
内有坚城依托,外有强援在侧,李枢密区区三万兵,休怪老夫多口,这胜负之势……嘿,若李枢密有甚依凭,还望告知一二,老夫也好安排。
否则……便是我愿响应留后,奈何军士不听呀。”
作为反复横跳的老油条,赵铤实在不敢随便押宝。哪怕卢龙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哪怕他内心的天平已经倒向了李老三。
尤其此前多次换老板结局都很不好,这回老赵某人是真的仔细。
赵行实道:“方才说了,明日攻城不需怎么。只是李公爱民如子,一旦城破,为免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有劳叔父多多担待,为义昌多留几分元气。
行前,枢密使反复叮咛,中华之精血不该在内战中损耗过甚。即使战争不可避免,亦当尽力减少损伤。能少死人就少死些人,百姓能少受罪就少受些罪。仅此而已,别无所求。”
这种话从一个杀人如麻的武夫嘴里飘出来,赵珽不知道李老三交代这些的时他自己信不信,反正饱读圣贤书的赵某人是一个标点符号,哦不,是一个偏旁部首都不信的。
……
二月初八日。
沧州的二月虽冷,却远非塞外苦寒,正方便武夫出战。
清晨,卢龙军三万余陆续离营,就在清池城以北面南列阵。
教练军、威武军、豹骑军在中军。
卢龙军在右军。
保定军、毅勇军在左军。
随行的五千辅军也只一千留守大营,有四千都在中军忙忙碌碌,帮忙将几十架大炮摆开。
大炮么就是投石机,也叫石炮,都是从幽州拿船拉来的。
这玩意不是啥新鲜事,只是在攻城战中的效果一向很飘忽。
一般来说,太小的石炮攻城用处不大,而大型石炮使用又很不便。首先,若在后方造好了零件,要往前运就受运输限制。若到了城下现造又受到材料限制。再说这玩意就算是都弄好了,那准头也很感人。
就想靠这玩意破城?当年刘仁恭在魏州城下就没少用石炮,最后打了个寂寞。郑大帅突然就有种不好预感。李老三不会玩砸了吧?
左右瞅瞅,郑守义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毅勇军今天任务主要是遮护左翼,并且若有必要还得支援右翼或中军。
这都好理解。
昨夜的军令中有一条比较神奇。要求今日上阵每人只带战马一匹,其余备马、驮马一概不带,并且特意嘱咐,阵上骑士务必管好自己的坐骑。还说,今天会有排阵使若干下到各军,有什么要紧事说。
郑守义就很奇怪。
少带马?不怕脚力不够?反正郑某人是不听他的,毅勇军该怎么还是怎么,比如他郑守义还是好几匹脚力在侧。奶奶地,这畜牲少了郑大帅不能踏实。
可是,还是感觉不踏实呢?
至于说管好战马,这不是发废话么。
还有什么排阵使?大兵团作战,排阵确实是个麻烦事,得有信使、排阵使穿梭引导、指挥。但有什么要紧事不能提前说,非要阵上再说呢?
这可是不合规矩的。
限于指挥手段匮乏,几万人的大军不可能靠阵前临阵发挥。
一般来说,都要早战前根据地形规划好排阵方案,并且根据情况做下多套预案。在战场上,主将的命令主要是通知各军按哪套预案行止。有人以为是主将灵机一动说声:“弩手上”,然后就一批弩手冲上去放箭……
呵呵,这就是瞎扯了。
不是将军们不想,主要是没有鼠标,没有键盘,也没有全地图上帝视角,实在是做不到。
当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领也会搞些微操,但是这都是受到各种条件限制的。比如,临时派出传骑通知某一阵怎样进退,也就是那样了。这都要综合战场情况,具体问题具体对待。
但是,似李老三这样,只说上阵了会有排阵使来说什么要紧事……郑守义打了二十几年仗,跟军中弟兄们讨论许久也没搞明白什么意思。
如果提前就知道是要紧事,为什么不提前说?
如果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为什么不提前通知预案?
啥准备都没有,上了阵不会玩瞎么?
去找李老三问也是多一个字都不说。
心情忐忑地等早上出营,郑守义发现,教练军、威武军不论步骑,都做了步军使用。阵上,除了列阵站桩子的,就是操石炮的。
右翼卢龙军,除了李崇德亲军有数百骑,其余也都是下马列阵,准备步战。
只有豹骑军、保定军也果然是一人一马。
好嘛,就他毅勇军畜牲特别多。
郑守义的一颗心就一点点往下沉。
小屠子看看几十架硕大的石炮摆好,忍不住给老爹卖弄道:“阿爷,你瞧这些石炮有甚不同?”
郑守义正发愁呢,哪有心情琢磨这个。勉强看两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心情烦躁的郑屠子抬手一鞭子虚敲在儿子额前,惊得小屠子一抖,赶紧分说:“按李枢密说法,这石炮要用好,关键就是要有准头。
从前都是拿皮索拽,每次力道不一,石弹也是有大有小,自然不准。
所以这些石炮叫做配重式。
阿爷你看,是否一边杆子下面掉了个大筐子?”
郑守义闻言再看,果见每架石炮的长臂一头都坠了个大筐子。
小屠子继续解说:“那下面所装都是铁锭么铅锭,轻重都是定好,所用石弹也有说道。如此一来每发所用力道相似,所射石弹轻重亦相似,便易取准了。
还有个甚法门,就看配重与石弹轻重还有个甚来着……
总之就能算出个大概如何取准……
说到这里,小屠子就有些卡壳说不下去。有些糟心地抓抓头,很后悔当年上课不认真听讲,课后不好好做题,要不然今天这个牛逼就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