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但是毕竟魏兵有二万,这帮孙子成事不足,他败事有余啊。保不齐燕兵就躲在哪里,真闹,可能转眼就杀出来了。说是带了八万兵,看住这帮家伙就浪费二万,能用也就五六万。大王英明,这次来人少了真是玩不转。
葛从周应付道:“史公勿忧。魏博城高池深,燕兵皆骑军,不能攻城。只需城中严加防范,查拿奸细,不给可乘之机即可。”
史仁遇一脸急切,道:“葛帅,军心不稳呐。”
不待他继续鬼扯,葛从周一摆手,道:“燕兵南下,欲乱我粮道,但我军有大河水运之利,何惧之有。魏博各城皆有重兵,亦无需忧虑。明日起攻城,先拔了安博再说。”
史仁遇也没想着真能跑了,就是来哭一声。哭完就准备撤。正要起身,却听葛从周道:“不急。前数日攻城辛苦,我着人打了几尾河鱼,一起品鉴吧。”
“这?”今天来是因为军议,史仁遇作为魏博的代表过来,但他可不想在此久待。拱拱手道:“葛公客气,不劳费心,俺吃不惯河鲜。军中还需我去安抚,明日也好攻城嘛。”
“哎,不吃河鲜亦有牛羊嘛。难得一头死牛,我已着人下锅,不可错过啊。”一条葛不容分说一招手,就让军士们伺候两个老杀才挪地方吃饭。
想走?没门儿。
史仁遇心说,坏了,来坏了,自己这是自投罗网啦。
……
郑守义跟着李大郎沿着黄河北岸南下百里,前军扫剌、麻利已到聊城附近,发现问题了。三哥为啥以滑州为支点呢,因为挨着黄河,四五月份黄河水流平缓,运粮船沿着南岸一路顺流而下,直抵安德附近的临时码头。汴船晓行夜宿,隔着大半条黄河,劫粮道怎么劫呀。
沿途倒是破了几个小堡子征点粮,但是真要攻县城就是扯了。二万多骑,几万匹马骡驴,日费甚众,就这么无所事事乱晃么?还是在魏博腹地。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兵机动,此刻居然似乎毫无用处。而且,有些不要命的汴军游骑总是在周边转,杀了一批来一批,这就很尴尬了。
朱三哥的汴兵,不是无能囊糠的太宗之耻、高梁河车神。
李大郎敢不敢下死手先不说,刘守光就不能无所顾虑。
转了两日,两位留后一商量,只好先退回安陵。隔着数十里,每日派出或三千骑,或五千骑,到安博附近转悠,一来给城中看见援兵一直都在,不要害怕,坚持抵抗。再来就是看看汴兵打算怎样。
葛从周没想怎样,就是围着安博挖了一条沟,打打停停,这是要卯上了。刘守光说安博城中居民他疏散了部分,以减少粮食消耗,去岁夏粮秋粮又囤积不少,城中存粮吃个一年两年都不成问题。眼下是没啥问题,安博附近的地反正已经毁了,大量民众在向北逃窜,有些跑去沧州,有的已经进入卢龙,战事久拖不决,对义昌的伤害太大。
为了安抚小伙伴,李崇文做出了种种承诺,总之是不会让自己人吃亏。
干耗着也不行,五月初,李崇文意图引诱部分汴骑出来,哪怕杀伤几百也好。奈何汴兵就不上当。倒是魏博的骑兵傻乎乎来过一回,被切了数百,也就再不露头了。战场狭小,又不是上万人出来,汴骑也是每人带了多匹脚力才出门,一看打不过调头就跑,小刘追了几次都没辙。
这么有个数日,李大、刘二还没想好怎样,僵局就被葛从周打破了。
五月八日。
安博城破,守将战死。
怎么破的不知道,还是五月九日过来骚扰时,发现城头大旗换了,这才知道城破。因为昨日白天还都正常,那就只能是晚上出事。李崇文与刘守光反复推敲,因为城墙并无坍塌迹象,那无非就是怎样赚开了城门呗。
为了弄清情况,刘守光亲自出马,付出了百余骑的代价,抓了几个游骑活口回来审问。所料不差。八日夜,葛从周挑灯夜战,先是轮番攻击各门,然后将守军吸引到西城,同时拣选军中勇士攀墙入城,开了北门。
城破,守将傅公和战死,但汴人、魏人亦伤亡数千。
本来魏兵比较克制,李公佺约束部众,虽然也抢了不少财货,但是尽量少杀人命。结果刚刚入城还罢了,后来汴兵进来就乱了套,在城里彻底放纵,带着魏博武夫们也渐渐管束不住。
最终,安德步了贝州的后尘。
河北,又吐了一大口血。
“刘帅!”李崇文劝道,“汴兵狡诈,就是要激得我军去魏博屠城。只要魏博一日不能彻底降于朱三,汴军就不能久留。暂息此怒。刘帅屠贝州是一误,你我不可再误。此刻葛贼有大河水运,但过了安博他就得上岸。越向北走,彼兵力便越单薄,我军便有机会。”李大郎知道这话自己说着都虚,毕竟现在义昌是刘守光的地盘,打成这样,自己怎么说都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城中万余户八九万口,被屠戮殆尽,还有数千军将,刘守光的心在淌血。赤红着双眼道:“某知矣,某知矣。”见他双目微动,心中定有所思,李崇文又道:“北上清池沿途尽速疏散民众。若彼兵出远掳掠,我军便可择弱者击之。况永济渠水窄,总有可乘之机。”气恼道,“可恨隔着个魏博,否则,大可去汴州掳掠,去朱三家里放火。”
“李兄。”刘守光忽然放缓了呼吸,歪着眼睛来看李大,字斟句酌地道:“还是要去魏博。不就一区区义昌么。李兄,我若舍此义昌,他日,你能否再还我一个义昌。”李崇文闻言未答,边上老黑道:“小刘,你这是甚个意思?”舍?义昌怎么舍?舍给谁?这就是个烫手山芋。况且,汴兵隔着魏博,也拿不去啊。
刘守光缓缓道来:“你我心知,我军兵少,这样打束手束脚,毫无胜机。绝不能硬拼。哪怕我军二万换他五万八万,也是吃亏。只能避实击虚。但他有十万兵,粮草又不用天天运,从安博上岸,哪怕一路走陆路至清池,也不过二百里。他以一万守安博,五万围清池,还能有四万兵护送粮道,我军亦无甚可乘之机。”刘守光此刻头脑异常清明,恶狠狠道,“李兄,此事你岂不知。我知你是看我夹在中间难做,但如此打法,清池即便不丢,义昌也一样废了。
左右是个死,哼,汴兵烧义昌,老子就去烧魏博,打不下城池,就践踏田地,几万匹马踩过去,我看他能剩下什么?大不了义昌、魏博全成白地。魏博就是他妈地祸害。汴兵有宣武诸州,咱有卢龙,李兄若不弃我,我又何惜一区区沧州。相、卫太远,这魏、博、贝三州就在眼前。营州不是缺人么,魏博人多啊。老子倒要看看,魏博这帮杀才何去何从。”爷爷本来也不是沧州人,怕个球,死绝了老子也不心疼。
嘿,其实还是心疼的。刘公子是没办法呀。
践踏秧苗,这是要断子绝孙呐。郑哥虽然手里人命不少,但是听小刘如此说法,竟是连义昌百余万口的性命都不顾了,简直不寒而栗。发现在刘守光面前,自己总是如此单纯善良。
李崇文定定地看着刘守光,半晌,也恨恨道:“先尽量疏散。走陆路,走水路,能走多少走多少。卢龙地不缺,唯缺人。这二岁,李承嗣在辽水两岸也站稳了,辽南亦可为鱼米之乡,水草丰茂,亦耕亦牧。关内安置不下,就去塞外。营州,便是你我根本。刘帅,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卢龙地处边角,自有其地利。今日我等受困于此,他日,必要百倍报答。魏博,成德,义武,早晚我必取之,区区一义昌又算个甚。”
“好。”刘守光高举右手,“君子一言。”
李大郎与他紧紧相握:“快马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