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啸一番扬长而去。
袁喜坐在后座却是尽量坐直身体,不像上次在山间公路上那样依偎着,遇到红灯停车的时候,段宇宙转过头来:“他是不是跟你求婚了?”
袁喜没答腔“他还没跟你说?”袁喜点点头,段宇宙接着问:“那你会不会答应他?”
袁喜顿了几秒,然后瞪着他:“你凭什么问我?你当初娶我姊姊的时候,我有没有问你?你有没有给过我机会问你?”
“可是,你那个时候在国外。”
袁喜骂了句“你这个混蛋!”然后突然下车,头也不回地跑向人行道,这个时候已经是绿灯,四面八方的车子用喇叭声催促段宇宙。
袁喜改搭taxi回来,门上贴了朵玫瑰和一封信,上头写着:“请喜妹立刻打开,p.s.可不是打傅开。”他还真有幽默感,信里请袁喜赶快到莫内餐厅。
莫内餐厅是个非常高尚优雅的法国餐厅,傅开和袁喜坐在靠窗的座位,一转头正好可以看到对街上那扇巨大的“户外广告广告牌”就是用灯号可以改变内容的那种,烛台上点着粉红色的蜡烛,花瓶插着一大东香水百合。
可惜袁喜的心情没那么浪漫,她问傅开:“你的脚可以开车啦?”
“换左脚就行了。”开自排车就有这种好处。
“为什么要出来吃?我买了鼎泰丰外卖回家的。”
傅开告诉她:“因为在家里就看不到广告牌啦。”
“什么广告牌?干嘛?”
傅开转移话题,开始回忆三年前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情形,那天约的是七点半,但袁喜八点十六分才到,害傅开在莫内餐厅枯坐了四十六分钟,袁喜不太甘愿的向他说:“唉!那个时候真对不起。”
傅开伸出表来:“又快到八点十六分啰?”
“怎么样呢?”
如果这个时候你走在这附近的话,你可以和傅开、袁喜他们一起望着那块广告牌,就知道怎么样了,十六分整的时候,广告牌上突然出现灿烂的烟火图案,然后是会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的钻石、一大串玫瑰,然后是一个个斗大的字:“袁、喜、请、你、嫁、给、我、博、开、敬、上。”
袁喜感动得热泪盈眶,附近的行人也都指指点点的,似乎酝酿出了一股兴奋的情绪;傅开得意洋洋看起自己的杰作,但这可不是他发明的,当初杨过在襄阳城帮小郭襄过生日的时候就用过了,他命令西山一窟鬼用高空灯火在襄阳城上空打上:“恭祝郭二姑娘多福多寿”十个大字。
傅开充满希望和喜悦的等待袁喜的答案,袁喜低头想了很久才开口:“傅开,我们今天先不谈这个,好吗?”原本微笑着的傅开立刻变了睑色。
户外广告牌上的大字“请你和我结婚”又做了最后一次努力,但终究还是无可奈何的转成烟火炸开的图案,一闪一闪的星火,在黑底的广告牌上,终于消失。
在餐厅里,傅开没能完全反应过来:“你,你不想谈这个事,为什么?怎么,怎么会这样?”
袁喜低头继续吃,但却怎么也叉不住盘子里的红萝卜球,她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努力着。
“袁喜,我是在跟你求婚耶,你不是一直嫌我没有决心吗?我现在终于拿定主意了。”
袁喜决定放弃红萝卜球,她抬起头打断傅开的话:“对不起,我们下次再谈好不好?”也不等傅开回答,拿着包包就起身离去了。
今天一连抛弃两个男生的袁喜一时没决定要去那儿,所以打算先随便逛逛,在她走出第三家服饰店,准备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辆摩托车给撞上,正要开骂的时候,转头一看,竟然是段宇宙,好一个冤家路窄,袁喜当场掉头就走,段宇宙本来打算回家,刚刚恰好赶上八点十六分的“盛况”他连忙掉头跟着袁喜。
“喂,上车吧!”
“要去那里啊?我载你去。”连问两次,袁喜是头也不回。
“你答应他了?你要嫁给他了?”
袁喜继续走自己的路,段宇宙继续在旁边唠叨:“他大你十岁耶,你有那么爱他吗?如果有的话,你们为什么同居那么久都不结婚?你有没有想过,一定是因为”
袁喜像是突然想通什么似的,转过身来:“烦死了,走吧!载我走兜兜风。”
不过事实上,在台北市骑摩托车兜风并不是一件太偷悦的事,除了坑坑洞洞的道路,还有肮脏的空气和灰尘,段宇宙知道这点,所以“追风”是往山上驰去。
原本信心十足的傅开在锻羽而归之后,垂头丧气的,晃到袁妈妈的小天堂,因为今天晚上客人不多,所以翁保罗出来坐在吧台上和傅开聊天,真是所谓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翁保罗总是用他丰富的人生阅历,以厨师的立场做比喻,开导身边的男生,让他们在经过一番men'stalk之后,又恢复信心和希望,如果保罗师父是生长在印第安部落的话,现在就应该是长老兼智者的角色了。
翁保罗以“没有不饿的客人,只有不好的厨师”来勉励傅开,要继续努力,一次次尝试,所以走出小天堂的傅开,总算又恢复几许活力了。
到了山上的段宇宙和袁喜并肩坐在一平台上,两人的眼光都望着迷茫的夜景,晓得袁喜没有答应傅开的求婚之后,段宇宙问她为什么?袁喜看看段丰宙睑上混合着期望和试探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不是因为你啦!”
段宇宙不太好意思,只好打个哈哈:“对呀,当然不是因为我啦!怎么会是因为我呢?”
“那是为什么呢?”袁喜反问自己。
“因为他太老了,都快四十了。”段宇宙肯定的说。
这使得两人想起以前大学时代流传的一句话:“永远永远不要相信三十岁以上的人”这是当时搞反对运动的人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袁静也已经过了三十,段宇宙有点懊恼地抱怨她最近变得愈来愈奇怪,袁喜告诉他这样才好,因为袁静从小就是乖乖牌,都不会像她这么调皮捣蛋,比方讲她小时候最爱玩的把戏就是跑到人家店里去,把东西的标价偷偷给乱换一番,然后鞋子可能是五十块钱,袜子却变成两千块,而袁静这个时候一定就会溜到门外,可不是为了把风,而是要和她撇清关系,假装不认识。
段宇宙笑笑说:“没错,你上回在保龄球馆发作的时候,她真想逃出大门呢!”
“唉!姊姊的确比我适合当太太的。”袁喜觉得妻子这个职业,好像不是自己能够胜任的。
时间愈来愈晚了,袁喜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然后拍一下段宇宙:“走啦!回家吧!”
深夜的台北常常会让人惊喜:原来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是这么近的啊!说说笑笑之间很快就到了袁喜的家,段宇宙转过头来了:“我不送你进去,省得又增加误会。”
袁喜完全没动静:“谁说我要下车的?”
“这不是你家吗?”段宇宙很纳闷。
袁喜解释:“我几个小时前才拒绝他的求婚,现在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回家睡觉嘛!”
“那你叫我载你来干嘛?”
“请你进去帮我拿睡衣。”段宇宙摇摇头,别人是会认床,袁喜大小姐认的却是睡衣,不是穿自己的,晚上就会睡不着,没想到这个习惯到现在还没改掉。
灯亮着,傅开已经回来了,段宇宙觉得有点不妥,但是袁喜推他过去,并且交代:“我要白底大眼蛙那一套,你不要说我在外面哦。”
段宇宙只好硬着头皮去按门铃,傅开很意外:“欵?段老师?怎么有空过来?”段宇宙很不好意思的说明来意,傅开起先吓了一跳,然后问:“她今天晚上睡你们那边?那我可以过去找她吗?”
“恐怕不太好吧。”傅开想想也对,叹口气,要段宇宙等等,他进去拿。
“喔,要大眼蛙那一套。”段宇宙突然想起来。
傅开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走进去了,出来后把睡衣小心的折奸,放进纸袋里,郑重地交给段宇宙:“给你们添麻烦了。”
段宇宙也蛮不好意思地接过衣服,笑着说:“简值就像在四行仓库接国旗那么光荣呢!”
回到段宇宙家,他们发现袁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但是姿势很奇怪,颈部很下自然的卡在沙发上,很像被人勒死之后,整个头悬垂在沙发后的感觉,段宇宙纳闷老婆怎么睡成这个样子,袁喜则很调皮的装成侦探的样子,近距离的观察袁静,口中还念着:“嗯,距离被杀害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女性,三十出头。”
被吵醒的袁静一睁眼看见距离自己不到十公分的袁喜,吓得大叫一声,坐直之后才发觉自己的脖子酸痛无比:“天啊,我的脖子。”
段宇宙立刻过来帮她按摩,他以前在学校学过,按起来力道恰到好处,一边按一边对老婆说:“睡在床上就不用这么痛苦啦!”
袁静为自己解释:“睡在床上,头发就会弄乱了。”她指的是设计师用吹风机和发雕弄出来的型。
“弄乱有什么关系?”粗枝大叶的段宇宙根本没注意到老婆有什么不同。
“啊!新发型,姊剪了新发型!”反而是袁喜先注意到了,袁静略带紧张的询问大家的意见。
段宇宙看了半天才开口:“是不是,是不是比较短了?”
袁喜实在受不了她姊夫:“你是瞎子啊,当然短得多了。”然后向袁静说:“姊,你这样看起来年轻好多哦!可以去拍欧蕾的广告了,和姊夫一起出门,搞不好会被当成他的学生呢!”
这话真是说到了袁静的心坎里了,她赶快问老公:“有那么年轻吗?会像是你学生吗?”
“呃,我们学校,也有年纪此较大的学生”段宇宙真是讨打。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卧室里,袁静坐在梳妆台前努力地对着镜子做各种表情,硬作了一些俏皮可爱的神情,她似乎是想努力地找出适合自己新发型的表情,段宇宙凑过来趣意闹她,两人打打闹闹了一番,段宇宙捧着袁静的脸,深情款款地说:“你剪这样真的很好看。”
袁静很开心:“这样你就不用再跟学生说我是你姊姊了,对不对?”
段宇宙觉得有点泄气:“我从来就没有跟学生这样讲,是她们故意开玩笑的,你为什么老是要提这些有的没有的?”袁静认为她们或许是开玩笑,但是事出必有因。
段宇宙的耐心快要消失了:“你本来就此我大,为什么不准别人讲?这件事我们不是婚前就讨论过了吗?”
袁静的火气也渐渐上升:“那个时候讲好,结婚以后你会愈来愈成熟,我们看起来就不会差太多了。”
“我当然有成熟啦,不然还怎么样,我还愈活愈回去啊!”段宇宙的声音愈来愈大,两人干脆吵起来,一个怪对方整天蹦蹦跳跳,一点都不稳重,还跟学生勾肩搭背的,成什么体统;另外一个反驳对方,难道体育老师要坐着打球吗?而且学生接受你,才会把你当哥儿们,自己头发剪太短,就不要故意找茬。
吵到后来段宇宙干脆抱起枕头,冲到外面,把在客厅看电视的袁喜叫进去和姊姊睡,自己到客厅来。
袁喜看了这个阵仗,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坐下,她的棉布大眼蛙的睡衣和袁静的丝质蕾丝边的睡衣,形成了对比,她试探地问了句:“姊,不高兴啊,其实头发很好看啦,我也想去剪。”
袁静翻个身:“不是因为头发啦!”
“那你是因为我,才跟姊夫生气?”袁喜又转过来看着袁喜,一脸困惑,袁喜吞吞吐吐的解释:“我和傅开吵架,然后,然后刚好在路上碰到姊夫,所以叫他,叫他载我过来。”
袁静这才想起来:“对啊,是他带你回来的,怎么会这样呢?他怎么会刚好碰到你?”
被姊姊盯着看的袁喜,真是恨自己多嘴,不打自招。
好不容易才把话题转开,两姊妹难得一起躺在床上谈心,袁喜问姊姊段宇宙算是好丈夫吗?袁静反问她好的定义是什么?
袁喜想了想:“至少,和他结婚之后,你有变得比较快乐吗?”
“快乐?”袁静努力地回忆:“还没结婚之前,我老是不放心,觉得他根本不像是我的男朋友,反而比较像、比较像是你的男朋友。”
袁喜吓一大跳,袁静继续说:“对,感觉配你比较搭调,可是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却开始约会。”
“姊,你有没有跟姊夫提过呢?”袁静紧张地问。
“哈哈,我怎么会这么笨去提醒他呢?”
“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嫁给他呢?唉,大概是觉得他蛮孩子气,很可爱吧。”袁静露出微笑。
“哦,那如果重头再来,你还是会嫁给姊夫吗?”袁喜很好奇。
“嗯,大概不会吧,好像太累了,尤其最近觉得特别累,大概是过了三十岁,自己开始疑神疑鬼吧,不过不嫁他,那又要嫁给谁呢?啊,对了!”袁静突然想起今天晚上还没有敷睑,青年守则第二条,差点忘了,赶紧坐在梳妆台前,留下袁喜一个人躺在床上喃喃自语:“对呀,要嫁给谁呢?”
客厅的沙发上,尴尬地塞着长手长脚的段宇宙,似乎姿势怎么变都不舒眼,他把灯都关了,只留下电视的亮光,干嘛呢?玩他最心爱的game“毁灭战士”杀杀杀杀、乱杀一通,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老是躲不掉食肉机器,不一会儿就gameover了,他骂了声“shit”把电视和游乐器关掉,重新躺下,但还是怎么也睡不着,他看看卧室,里面睡着他这辈子两个心爱的女人,sowhat?他只好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