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推开玻璃门从图书馆大厅处走出来,一手抱着书一手拿着手机,和第一次他见到她时的样子并没有多大改变。看来刚才郝蕾送他回来那一幕,她全看见了。他着急地迎上去,想要解释。
唐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脚步没有停,而是指着敞开的车门说:“你怎么又这样?总有一天这车子要被人偷走。”
陈上赶紧跑回来想要把车门关好。唐译搓了搓手臂“晚上还是有点冷。”打开车门率先坐了进去,毫不意外又闻到“三宅一生”的香水味。陈上见她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子,马上降下车窗透气。
“你又喝酒了?”她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你不喜欢我喝酒,我就不喝;你不喜欢我跟郝欣、郝蕾她们玩,我就不出去;你不喜欢”
唐译赶紧打断他“我没这么霸道!喝酒当然可以,只是希望你不要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谁没有出去玩过?可是你身上,甚至车子里都是别的女人的味道,你叫我怎么忍受?”
好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闻到她的味道,她不经意间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久违了,陈上如同烟瘾发作一般,激动的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喃喃说道:“我以后都改不要不理我”
听到他像孩子一样说着软弱求饶的话,唐译的心又酸又软,依偎在他胸前柔声说:“我想应该是我这个女朋友当的不够称职,总是忙着考研、学习、兼职、参加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而忽视了你的寂寞。虽然我总想着以后我们要怎样、怎样,却在不知不觉中犯下了严重的错误,毕竟我们都是活在现在、此刻、当下啊。以后的事自有以后当。别人之所以有机可乘,自然是因为我们自己有问题。”
唐译就是这点好,出了事情,她总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毕竟内因才是最主要的,外因都是次要的。生气、冷战并不能解决问题,他们需要调整心态,跟上彼此的步伐。
陈上惊喜地看着她,宛如被一块叫做幸福的蛋糕砸晕了头“都是我不好,那天说的全是气话,你就当我放屁好了,千万别往心里去。”他忘乎所以的在她脸上胡乱亲吻。
唐译嫌恶地擦着满脸的口水“你也知道自己说的不是人话啊?”陈上劫后重生般只懂得傻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混账话。”
唐译一手撑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一提到学长,你就跟爆米花一样炸起来?我们如果可以,在你出国的那几年早就在一起了,还用等到现在?”
一听到她提及谢得,陈上就有些不自在,闷闷不乐地说:“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活在他的阴影下啊,父母总是拿他跟我作比较,好像什么都不如他,没有他厉害,没有他有魄力,没有他有手腕”
“可是他亲口对我说过羡慕你的话呢。”
陈上不相信“我有什么值得他羡慕的?”
唐译平静地说:“羡慕你有我啊。他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谁叫他喜欢一个大他那么多的女人?自作自受!”陈上不但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反而有几分幸灾乐祸。
唐译扶着额头叹气:“什么心理!损人不利己。”
“反正你离他远点。”
“看你表现喽。”唐译微微一笑,耸了耸肩。陈上不满,重重哼了一声,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我生日快到了,你送我什么礼物?”
“要不是看在你生日的份上,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你,这还不够?”
“这个不算。”
唐译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他好像也不缺什么,反问:“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
“你想要天上的月亮当然是不行喽。”
“我看起来有这么幼稚吗?这样吧,礼物先放着,等以后想起来再问你要。”
“你这是让我在一张空白支票上签好字盖好章,数字任由你填。”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还是说你不信任我?”
唐译呻吟一声“得,我就反串一回张无忌。”
陈上扮演的赵敏很兴奋“你可要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两人模仿电视剧里的场面笑嘻嘻地击掌为誓。
陈母说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过生日,要好好地热闹一下,在“君悦”给他办了一个生日派对,中午请的主要是陈家的一些亲戚、朋友,陈父陈母亲自招待,晚上再任由他们年轻人自己玩。
陈上兴致勃勃盘算着晚上要请哪些人,要唐译一起想有没有遗漏的。唐译见他连自己寝室的人都在请客名单里,唯独没有谢得,提醒道:“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提笔在后面补上谢得的名字。
陈上见了,二话不说划掉。唐译挑了挑眉,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没有跟他争论,拿过名单,把郝欣、郝蕾的名字抹掉。陈上偷偷看了她一眼,不敢反对。
然而到了他生日那天,两人最不乐于见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谢得是贵客,陈母借此机会,极力邀请他。他中午没空,得知晚上有舞会,答应晚上来。陈母特地叮嘱儿子要好好招待他。
陈单桐协助陈上招呼他的朋友们,陈姑姑怕她一个人应付不了,年轻人的聚会,自己不便参与,于是打电话给郝欣、郝蕾,要她们过来帮个忙。
唐译和室友一起来的,见到以主人姿态招呼众人的郝家两姐妹,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不得不笑颜以对。陈上忙得团团转,拉住她说:“你来了,快帮我收礼物。”尽管他事先强调“不要礼物,来玩就好”很多人还是带了礼物来。唐译寝室的人合伙送了他一张限量版的cd。她搬了张桌子坐在门口,让送礼的人写下自己的名字。
谢得来的很晚,她正准备收拾纸笔去吃东西,见到他笑说:“我还以为你不来呢。”谢得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装,高大挺拔,似乎刚运动完回来,示意身后的男助理把纸袋拿给她,双手插在口袋里“没事就来看看你喽。哎,我让你办的事,你没忘吧?”
“什么事?”唐译一脸愕然。
他气得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正要说话,陈单桐发现他来了,连忙迎上去,十分热情地说:“谢总,您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谢得忙摆手,礼貌而客气地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等会儿就走。”态度不像对唐译那么随意。陈单桐忙说:“这怎么行,既然来了,您一定要多待一会儿。”她朝里面大声喊“阿上——”
陈上虽然不情愿,碍于主人的身份,不得不上前打招呼。谢得拿了一杯冰水,喝了一口,戏谑说:“二十一岁了,嗯,不错,还有一年就可以结婚了,生日快乐,再接再厉。”他马上反唇相讥:“这个不劳你操心,你只要不来找我的女朋友,我生不生日都快乐。”
谢得不以为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嘴角一挑,似笑非笑说:“你连自己都管不好,还想管别人?”他转过身朝唐译的方向走去,完全无视他的警告。哪知陈单桐半路拦住他,把他敷衍地抽不开身。
陈上见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脸色很不好,正站在那里想怎么赶他离开。郝蕾走过来问:“你跟他怎么了?”陈上闷声闷气答:“没事儿。”郝蕾撇了撇嘴,女友的前男友,而且还是谢得,没事才怪。她按兵不动,负手站在一边看热闹。
谢得对陈单桐请他参加宴会的事很不耐烦,眼睛盯着唐译端着盘子越走越远,忙打断她说:“好的,好的,到时候请你跟我的秘书联系。我还有事,先离开一会儿。”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唐译,扯了扯她的衣服,示意她跟自己来。
陈单桐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他们俩,神情愕然。
唐译正捏了一个寿司往嘴里送,见到他胡乱咀嚼几下,用力咽下,含含糊糊说:“我想这种事,总要找个适当的机会说才好,不然光秃秃的一句‘我是谢得的表妹’,让人怪难为情了的,总要找个借口啊。”
“过两天她会来上临看她妈妈,你趁机把她约出来,她对你印象似乎不错。我心里想什么,你多少知道一点。我们这次弄的很僵,你一定要帮我稳住她,等会儿我把她电话号码发到你手机上。”
唐译很为难“这个倒不用,我有学姐的名片。我又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帮你?不行,不行,我自顾不暇,阿上他会不高兴的。”
谢得对她的推辞很不满“我又没让你嫁给我,他不高兴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陈上走过来,不客气地推了他一下,语气不善地说:“你想得美!”谢得趔趄了一下,还没发话,他的助理保镖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只手按住陈上的肩膀,他顿时动弹不得。
唐译在一旁见了急得直跺脚,冲对面喊:“谢得,管管你的人!”
谢得示意没事,他的助理这才松了手,默默退到角落里。他点着唐译的鼻子没好气说:“你个白眼狼!记住没?”唐译知道他指的是辛意田的事儿,点了点头。他又看了眼旁边不服气的陈上,骂了一句:“幼稚!”
陈单桐急匆匆赶过来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走了。”谢得对她的挽留置若罔闻,很快离开。陈单桐显得有些失望。
唐译把闷闷不乐的某人拉到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下,拍了拍他的脸“好啦,今天是你生日,别扫兴,高兴点。”
他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突然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幼稚?”
唐译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轻轻点头:“有一点儿。不过比起心思叵测的学长,我还是比较喜欢孩子气的你。”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学长太厉害,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让学姐跟他过招吧,咱们躲在后面看戏就好。”
他心里的不快立即好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嫉妒他。”唐译夹在中间不过是一个借口。
她鼓掌说:“不错,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是好同志,值得表扬。”沉吟了一下,又说:“其实没什么好嫉妒的,学长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聪明、最厉害的人,正因为如此,也是最难快乐的人。不是有一句话嘛,聪明反被聪明误。我不希望你也这样,我们还是笨一点儿好,傻人有傻福啊!”说的陈上高兴起来,点着她鼻子笑“我才不傻,不然怎么跟你好了呢。”
唐译呵呵笑起来,扯了扯他外套说:“一股子的香水味,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这可真不关我的事,是我姑姑让她们来帮忙的。”他忙把外套脱下,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什么都没闻到,开玩笑说:“你是不是狗鼻子啊?以后别说出去鬼混,我都不敢跟女同事站一块儿了。”
唐译仿佛没听到,垂着头好半晌说:“哼,我知道你家里人不满意我,我有哪一点比不上她们——”从小到大,人人都称赞她品学兼优,聪明懂事,从没有自卑自弃过,可是因为他,她尝尽了委屈的滋味,却偏偏无可奈何。
陈上亲了亲她的头发,柔声说:“一个人怎么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呢?除非是人民币。不要担心,我满意就好,其他的人怎么想一点都不重要。”
唐译不想他自责,很快换了个话题“我知道,发一发牢骚而已。出去吧,大家该到处找你这个寿星了。”
陈上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彬彬有礼地把手递给她,眨着眼睛笑说:“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不能请你跳个舞?”
唐译故作沉吟,托腮道:“嗯——,比起跳舞,我更喜欢唱歌呢。”她告诉自己:享受此刻,不要管以后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