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而从明君改写成昏君。
“不要、不要为了我这么做”
那些羞辱丢在她身上她全都可以忍受,却不能忍受一点点污泥遮盖住原该属于他的光芒。
元狩缓缓走到她身前,轻柔地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冷颤抖着。
“不用害怕,你当我的皇后,我为你拿下龙纪皇朝的江山。”
他安抚着她,再度说出令她动容的誓言。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不住地摇头。
“不要欺负曼武,曼武毕竟是我的亲人,如果天凤皇朝的人都反对我当皇后,那我可以不当,你要不要帮曼武,都由你决定,但是求你不要欺负他,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她几乎是乞求地看着他。
“我不是要欺负曼武,我是在为你讨一个公道。”元狩握紧她冰凉的双手,深深凝觑着她的眼眸。“你并不是一个会示弱的人,你当初进天凤皇朝时的架势到哪里去了?当时我若说要立你为后,你必然是笑着说,天凤皇朝的皇后当然只有我有资格当。当时的那份气势呢?为什么这么快就认输了?”
应天禹低下头,避开他的凝视,喃喃地说:“你早看出我是虚张声势的,如今这里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我的真实出身了,那些嘲弄的目光将会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还能够摆出什么气势来?不是自取其辱吗?”
“所以我更要立你为后,让所有的人都不能嘲笑你,而那些曾经嘲笑过你的人,我就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他的态度更坚定了。
她的脑中纷乱,眼前仿佛闪动着星花,她无助地转过头去望一眼太后,期盼太后出手挡一挡他的一意孤行。
眼前的这一幕令皇太后顿生许多感慨,她只知道元狩钟爱敏妃,却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强烈到忘记了自己是帝王的身分。
他自小就聪明过人,作任何决断都是理智明睿的,但是在立后这件事上,她头一次看到了从未在儿子身上看到过的两个字——盲目。
瞥见应天禹无措的凝望,皇太后的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当年她经历血腥拚杀才争到了皇后的位置,应天禹却是皇后之位直接捧到她的掌心里,但她却不敢接受,宁可舍弃,之所以舍弃的原因,无非是太深爱元狩了。
他们这一对就像极了先帝和端容皇贵妃。
端容皇贵妃把皇后之位拱手给了她,只要先帝的爱,表面上似乎是拥有了权势的皇后赢了,事实上得到先帝的心的端容才是赢家,而她如今连一点点值得回忆的美好情感都没有。
她沉默许久后,终于开口。
“皇上,你当真下定决心要拿下龙纪皇朝的江山?”
元狩神色坚定地对母亲说道:“是,儿臣已经命燕宰相草拟谕旨了。”
皇太后再转过来望着应天禹过度苍白的脸色,轻叹口气。
“敏妃,你不愿意皇上吞灭龙纪皇朝,对吗?”
“是,侵略邻国、涂炭生灵并非明君所为。”应天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元狩默然看着她,内心的善良和柔软被她触动了。
“皇上,你听见了吧?”皇太后深深长叹。
如今元狩只怕所有人的话都听不进去,除了应天禹。
“不出兵龙纪皇朝的事我可以听你的,不过立你为后的事你得听我的。”
元狩紧握着她的双手,姿态上已选择让了一步。
“多谢皇上。”
应天禹的心口感受到一阵煦煦暖意,她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仰头想看他时,忽然眼前一阵星花乱转,整个身子摇晃得几乎要摔倒。
“怎么了?你的脸色好苍白!”元狩连忙扶住她。
“我站不住了,带我回宫去”
应天禹眼前一片昏黑,快要晕厥。
元狩惊慌失措地抱起她奔出寿康宫,一路大喊着——
“快传太医——”
应天禹从昏睡中醒过来时,只见寝宫内灯火荧荧,床前站着影影绰绰的人影,当她看见丑嬷嬷竟然拖着病体,忧心忡忡地坐在她床沿时,立即惊得撑起上身坐起来。
“嬷嬷,你病还没有全好,快去躺着。”她心焦地催促。
“你别理我,自己当心,慢着点!”丑嬷嬷急忙拉来软垫给她靠。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后面服侍的宫婢们也纷纷送茶递水,每张脸都喜笑盈盈,开口就恭贺声不断。
明明昏倒了,却还被恭喜个不停?
应天禹的疑惑飞快地一闪而逝,因为她立刻知道原因了。
“嬷嬷”她急忙拉住丑嬷嬷的手,紧张地问道:“真的吗?我有喜了?”
“是啊,娘娘有喜了!”宫婢们在一旁欢欣地拍掌。
“皇上守了你一夜,刚刚才回宫,皇上知道了非常开心,公主”
丑嬷嬷的眼眶倏地一红,硬是忍住了眼泪。
应天禹知道丑嬷嬷想说什么,元狩要立她为后,她现在又有喜了,等于是喜上加喜,所有的荣宠突然间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了,就像是老天爷为了要补偿她前二十年的惨淡人生,所以现在一股脑儿地把人生的快乐和幸福都给了她。
“我有孩子了”
她的心头像灌满了蜜,甜得让她的呼吸都有些困难,这份幸福的感觉太强烈了,让她开心得想大叫。
“公主,太医说你有贫血症,你一定是最近跟着皇上吃得太清淡了,从明日起你要吃得好一些,这样孩子才会健康。”
丑嬷嬷自己都气促体虚,但比起自己,她更关心应天禹的身体。
“好,吃什么都随便,我现在要见皇上!”
应天禹此刻太惊喜、太感动了,她迫不及待想见元狩。
“现在?!”丑嬷嬷和宫婢们错愕地嚷着。
“对,我要见皇上,快替我更衣!”
她急得想从床上起来,却被宫婢们七手八脚地压住。
“娘娘,现在很晚了,而且娘娘才刚转醒,先安静养胎比较重要,千万不能有个什么闪失,要见皇上明日有的是机会呀!”宫婢们慌张失措地阻止。
应天禹乖乖地躺下来,但是此时她的情绪太兴奋,翻来覆去就是静不下来。
“要不然,你们去请皇上过来,快点去!”
她实在太想见他了,根本等不到明天。
“公主,现在都过亥时了,皇上恐怕已经睡下了,明日再见吧,用不着急在这一时啊!”丑嬷嬷也加入劝阻。
应天禹无奈地撇了撇嘴,宫婢们则全在一旁呵呵笑着。
她也不怕被她们取笑,现在的她全身每一寸都被喜悦涨满,而在这样幸福的时刻,她不应该和元狩分开的才对。
明明和元狩已经几乎天天黏在一起了,但总还是觉得时间不够,她好想无时无刻、每分每秒都和他在一起!
此时,另一边的永夜宫也是一阵蚤动。
“更衣,朕现在要去玄微宫。”
元狩伸展双臂,让小太监为他脱去朝服。
“皇上,现在很晚了,明日再去吧。”海信在他身旁低劝着。
“不用废话,更衣就对了!”元狩的喜悦之情一分也藏不住。
当太医告诉他应天禹是喜脉时,他开心得就像得到了世间最至高无上的珍宝。
为了让她好好休息,他听从丑嬷嬷的劝告,先回宫来,但是一回到永夜宫,他就立刻后悔了。
在这种时候,他不应该离开她,应该要守着她醒来才对。
“皇上应该让敏妃娘娘多多休息才是呀!”
海信知道他的开心雀跃,但又不得不尽责地提醒他。
“朕不会吵她,只是在旁边陪她。”元狩笑着说。
海信叹气似地摇摇头。不经意间,他看见元狩的肩上有一粒红疹,奇怪地凑上去看。
“怎么了?”元狩注意到他的异样。
“皇上的身子怎么发起红疹了?”
海信紧张地查看他的身体,发现他的身上多处都长了红疹。
“难怪觉得皮肤有些刺痛。”元狩不以为意。“明日召太医来看看就行了。”
“皇上”正捧着元狩的衣衫呆站在一旁的小太监,忽然颤抖地低喊:“天行斑疮”
“什么?”
元狩疑惑地转过头看一眼那个脸色发白的小太监,一时没听清楚。
海信却听得一清二楚了,他惊恐地失声叫出来——
“天行斑疮?!”
元狩怔呆住,耳际仿佛有轰隆隆的闷雷声滚滚而过,永夜宫内不知何时窜进了无数个狰狞的鬼脸,正对他发出嘲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