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她微微一笑,轻合上眼,暂抛这几日来的阴霾和晦涩。
他玩着她马尾的手,己移到她耳下,轻揉她软嫩的耳垂。“这几天,先到我那里住吧,我比较放心。”察觉到怀中躯体似是僵了下,他低低又道:“你怕啊?怕我吃掉你吗?要是怕就不勉强了,只是留在这里,自己出入要多注意些。”
“我我没有怕你啊。”只是意外听见他要她住在他那里。
他嘴角勾了笑,语声有些模糊。“我好累,先让我睡一下,等晚一点再回我那里。”
她闻言,急着要起身,好让他先躺在沙发上睡一觉。他却图紧她腰身,在她耳畔道:“别动,让我抱着睡一下就好,一下就好”他的气息缭绕,他的鼻尖摩挲着她的颈项,她红了两颊,不曾被男人抱着睡觉的她,只能僵着身子,呆若木鸡地任他搂着她睡着
僻静的巷弄内,一家有着地中海景观的优雅餐听静立在角落。
何昀昀透过窗户看着外头流动的风景,忽然一道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她侧首轻拍身旁那个低首翻看杂志的男人。“叶大哥来了。”
叶磊抬首,就看见叶刚那俊雅的身形正推门而入。
他起身,让叶刚能一眼就看见他们。
“抱歉,有点事担误了,没让你们等太久吧?”一袭剪裁合身,质感极佳的西装,将叶刚本就沉稳的气质衬得更英气十足。他拉开椅子,一手轻贴胸腹不让领带滑出而乱了仪容,一手将公事包搁在椅边,坐了下来。
“没,我们也刚到不久。”叶磊重新落坐。
“嗯。”叶刚看向何昀昀。“昀昀,资料带来了吗?”
“有。”何昀昀从手提包里找出一些纸条,还有一本学生的家庭联络簿。“这些字条是吴家豪塞在我包包里面的,这联络簿是他们班导师拿给我的。”
叶刚拿出置于胸前口袋那副除了看文件和开车时才会使用的眼镜,将之戴上,逐一摊平略皱的纸条。
干你他妈的什么烂老师!你妈给你取那什么恶心的名字!甜甜咧,我老爸说你以为你是小甜甜喔,明明就是个老处女,还甜甜?甜个屁啦!来帮我舔鞋子才是真的啦!
连校长都怕我老爸,你怎么那么白目,敢叫我上课不要说话?我就是要说啦!
你不爽就别当老师!
哈哈哈!你活该!等着被我老爸告到死!反正我老爸有钱又有地位!
早就跟你说我老爸是家长会长,不要来惹我,你就是不听!干你就是活该!我看你去死好了!死啦!
这次你死定了!大家都会说你虐待我,大家都会同情我!
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他点了份商业套餐后,从公事包拿出纸笔,开始工作。
他一面看着字条内容,一面摇头问道:“你说这个吴家豪五年级?”
“嗯,五年级。”
“了不起,小小年纪懂得如此骂人,不知道他父母到底是怎么教的。”叶刚一面说,一面记录着。
“就是教他如何欺压老师和同学,教他目中无人吧。”叶磊双手抱胸,撇嘴哼道。“你看看那联络簿,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叶刚眉一挑,看着弟弟。“你看过了?”
“怎么能不看?那些字条和联络簿内容我全看过了,我只能说,欺人太甚,而你——”他偏首看着女友。“你也真好欺负啊?把你骂成这样了,你也不吭声!”
叶刚饶富兴味地瞅了那正热切关注昀昀的弟弟一眼,打开那本联络簿。
联络簿上,家长和老师的联络对话密密麻麻,老师写了什么,家长定也回覆了长长一篇,看似关系热络密切,却全是在推卸责任。
什么叫我儿子服装仪容不整?他是没穿衣服没穿裤子了?老师你看到他露三点了吗?露了又怎样,蚯蚓一点大的东西是能吓到谁?
我儿子怎么可能去掀女生的裙子?我看是老师你诬赖吧!就算有掀又怎样,小女生是能看到什么?不然明天去学校,你叫那个女生来脱我儿子的裤子或掀他的衣服不就好了?又不是多严重的事!
我觉得是老师你才有问题吧?我问我儿子,他说是同学先打他,他为了保护自己才会还手。老师你一直针对我儿子,是对我这个家长会长不满是吗?别人能打我儿子,我儿子不能还手喔?老师你真的有问题!
他弄坏同学的眼镜?这种事有很严重吗?老师你书读到哪去了?看多少钱跟我讲一下,我拿去赔就好,有必要罚他抄写十次“我以后不会再破坏同学的用品”吗?不然这样,我叫家豪把我家菲佣的眼镜带去学样,让那个同学摔好了,一来一往谁也没欠谁!
老师,你那么讨厌家豪的话,怎么不干脆别教书了,回家吃自己就好?
“这个家长的口气很狂妄,难怪儿子会那样对待老师。”叶刚翻过每一天的纪录,摇头叹道。
“这些能证明这个学生和家长本来就是问题人物吗?”叶磊现在只想知道这件事情,有没有办法完善的解决。
“可以。”叶刚握着笔,又写着什么“这些证据对昀昀是有利的,而且目前看来,对方并无法证明当时昀昀对这孩子说过什么重话,而导致他精神受了伤害,除非他们能提出昀昀对孩子较具体的体罚行为,才能提告伤害罪,再不然就是需要有医师证明这孩子在事情发生后,的确受了精神上的伤害,否则他们是告不了昀昀的。”
“大哥有把握昀昀没事?”叶磊追问。
“法律讲求证据,昀昀什么都没做,当然不会有事。根据我所知道的,吴家豪的爸爸确实要参选市民代表,所以这很明显就是在利用这件事情,来打开他的知名度,以利日后选情。所以相反的,我们也可以考虑采取反制,控告对方妨碍名誉,甚至可要求刑事附带民事赔偿责任。”叶刚看向何昀昀:“昀昀,你想对他们提出告诉吗?”
何昀昀想了想,摇摇头。“我只想赶快回到以前平常自在的生活,现在出门,都很怕会有记者跟着。”回想事情爆发那日,吴家豪的爸爸带了记者和市议员进学校理论,她被几个记者追着问的画面,她仍感到惶惑和不安。
她热爱音乐、热爱教职,但怎么也想不到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她不过是平凡老百姓,却被记者追得她像是通缉犯似的。
“嗯,那这些字条和这本联络簿留给我。”见服务生开始送餐,叶刚收拾桌面上的用品。
“大哥,那关于费用部分——”叶磊问。
“什么费用?自己人还需要谈这些吗?”叶刚看了他一眼。
闻言,何昀昀随即开口:“可是叶大哥,你工作已经很忙了,还要帮我处理事情,我这样麻烦你,你不跟我收取费用的话,我会——”
“麻烦什么?是我比较麻烦你,让你帮我照顾叶磊。”两兄弟出社会后,各自在外打拼,他的工作一忙起来,是可以一整天见不到人,而叶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自己的店就得时常去走动,两兄弟就算想见面,也未必抽得出时间。
爸妈交代他要好好照顾弟弟,两兄弟要时常见面联络,但他其实并未尽到这部分的责任,现在有个女人待在他身边,他也能安心一点。
摊开包覆餐具的餐巾纸,叶刚看了面前的鳍鱼排,再看看她面前的,也是和他一样的鱼排套餐。
想起她不会挑鱼刺,他正打算拿过她那盘饭,帮她挑鱼刺时,她身侧的男人动作更快,早一步将她的盘子端到自己面前,开始挑鱼刺。
叶刚兴味地瞅着那正在帮昀昀挑鱼刺的弟弟,然后轻喟了声。想想,他们叶家男人和何家的女人,在上辈子到底是有过什么理不清的纠结,怎么这辈子两兄弟都在帮她们挑鱼刺?
“呃?”何昀昀看了身旁的叶磊一眼,才想出声回应,叶磊倒是抢了白。
“大哥,我想你弄错了,麻烦的人是我,不是她。”他把鱼肉拨到一边,堆出一座小山,将鱼刺拿出来搁在桌面的餐巾纸上。
“你是说你现在的行为,是件很麻烦的事吗?”叶刚剑眉微微挑动。
“不然你以为挑鱼刺很简单吗?”叶磊悻悻回嘴。
“你可以不用挑。”
“我不挑出来,她要怎么吃?”他继续和鱼排里的长刺奋斗着。
“怎么对她这么好,还帮她挑鱼刺?”叶刚唇畔携了抹笑。
叶磊皱眉“因为她完全不会挑鱼刺!”
是,他说得是,何家的女生不知道怎么搞的,很爱吃鱼,偏偏又不会挑鱼刺,这是他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她们不会挑鱼刺的程度和小朋友没两样,他以前常觉得很不可思议,久了也就习惯,只是想不到他的弟弟如今也和当年的他一样,都得为何家的女人挑鱼刺。
是有些麻烦,常把自己的手弄得油腻膩,可偏偏,这种麻烦却是相当甜蜜,让人甘之如饴,只要自己心爱的那个女人吃得开心,什么都好“喂,谁说你可以喝饮料了?”挑鱼刺的男人发现身旁女人伸手握住饮料杯,他低声轻斥。
“我觉得很渴啊。”何昀昀看着叶磊。
“冰的?”叶磊瞪着那透明玻璃杯中飘浮的冰块,想了几秒。“刚刚点餐时居然忘了告诉服务生,你的饮料要热的。你等等,我让服务生帮你换掉。”
“可是我想喝凉的”她一双大眼直瞅着沉了脸的男友。“去冰好不好?”
“不行,就热的。”没得商量。
“今天天气有些热,你让她喝热的,也太难为她了。”叶刚出声帮她说话。
“不是我要为难她,是她这几天不能喝冰凉的东西,老说自己手脚冰冷,又偏爱喝冰凉的饮料,我不盯紧一点,下个月来痛得打滚,我又能怎么办?”
他见识过一回,她夸张到整个人缩在床角,脸色惨白,满是湿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既曾目睹她的惨状,他要是再让她喝冰凉饮料,下次时间到了,她岂不痛到得把自己撞晕才不痛?
叶刚恍然。何家的女人除了不会挑鱼刺,原来体质也如此相近,他也曾经帮那个女人买过女性卫生用品,也帮她拿过止痛药
想起那个逃走的女人,总是神伤,他低垂黑眸,觑见自己的鱼排饭,他把整盘饭往对面推。“我看你挑得很有心得了,我这份你也处理一下。”
“你自己不会挑吗?”叶磊抬眼睐了他一眼,然后招来服务生,帮何昀昀重新点了杯热水果茶。
“为什么能帮昀昀挑,不能帮我?”叶刚身躯略退,靠上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弟弟。
“又不一样。”终于把鱼刺挑完,叶磊把盘子推回她面前。“可以吃了。”
“怎么不一样了?”叶刚在笑,胸膛微微地震动着。
“大哥你!”明知故问!
叶刚又笑,笑意淡淡,淡得有些涩。“别气,开个玩笑而己,我只是看你们相处得还不错,感觉很欣慰。”他突然起身,和送上水果茶后正要离开的服务生低低交代了几句,只见服务生端着稍早前送上来的饭离开。
他看着他们又说:“阿磊,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处理,我先回办公室,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有什么事不能吃饱再处理?你的饭都送来了。”叶磊看着大哥拿起公事包。
“饭我让服务生帮我打包了,我再带回办公室吃。”叶刚轻勾薄唇,看着何昀昀。“昀昀,我会再跟你联络,你放心,我保证你没事。另外,没办法和你们一起用餐,所以这顿饭我请吧。”说完,他微点下颚,抓了桌面上的帐单,便往柜台走去。
他们现在浓情正炽,他没有必要留下来当电灯泡。
见人恩爱,他格外伤怀,若那个女人不离开,现在四个人一起吃饭,不也别有乐趣?怎么促成了弟弟和那个女人的妹妹,自己却独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