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眼前众人都在忙,坐在石头上等开饭的天道存,突然神色迷惘地先看向忙碌的人群,接着偏头问着他身旁,陪着他一块出门寻宝的八师弟。
“天养,呃,你会不会觉得有没有觉得是不是觉得”
“觉得啥?”天养摸摸肚子,舔舔唇瓣,饥肠辘辘地望着夕阳下的炊烟袅袅。“觉得饿了吗?”
“不是!”天道存摇头“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在这群人里,有个和咱们很熟的人在里面?”
“很熟的人?有多熟?是像侦测组的李大山?还是像苦力组的陈满?”天养边打哈哈边低头,怕让三师兄看见他神色不定的脸色。
没办法,全乌龙观唯一不擅说谎的人只有三师兄和他。
三师兄是不会说谎,而他是一说谎就会脸红。
三师兄说得没错,在他们身边的确有个和他们很熟很熟,熟到了不能再熟的人。
但他早已答应对方绝不告诉三师兄,原也以为按三师兄的木拙性,肯定是察觉不出来,没想到他居然会察觉到,这真是太叫人惊讶了。
“不对!”天道存再度摇头“那种熟悉度绝对不可能会是认识几天就能有的,就像是”他的眼神里出现了温柔。“就像是认识了一辈子似的。”
闻言,天养将头埋得更低了点。
“三师兄,你才出门没多久就跟着学坏啦?话说得那么夸张,也不想想自己才多大岁数,能跟谁认识一辈子呀!我瞧你是让太阳晒得晕了头,不跟你说了,我突然想起方才和防卫组的包小勃约好要切磋牌技。”
话声方落,天养耗子似地逃离他三师兄眼前,就怕一下个小心露出馅来。
即便天养已走远,天道存仍傻愣在原地,苦苦思索。
方才天养说他言语太夸张其实不对,在他生命里,真的有个认识了“一辈子”的人。
只不过那是对方的一辈子而不是他的,打从杜盼盼还没满月,两个人的命运就已被迫纠结在一块了。
小时候因为盼盼只服他,只肯让他抱着睡觉不哭闹,是以师父们总会开玩笑的说;“这女娃儿看上你这块木头了,你呀你,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所以一定要好好照顾人家一辈子,千万别让她哭喔!”
他向来将师父们的话奉为圣旨,也从来不曾有过任何怀疑和反抗,于是照顾盼盼不让她哭,打小就是他活存在这世上的目的之一,不需要理由的。
所以他才会在盼盼问他,盼盼是什么时?他只能回答
盼盼就是盼盼!
但他没说出口的其实还有,盼盼是要用他的生命来守护保卫的。
盼盼给他的感觉是独一无二,是绝无仅有的,可为什么他那种觉得有熟人在身边的错觉,竟和盼盼在他身边时的感觉一样呢?
但是怎么可能?
依盼盼那种柔弱娇贵,怕见生人的闺中女儿性子,怎么可能会参加这种得跋山涉水,日曝雨淋,一群人共餐共宿的寻宝队?
她不会武,她讨厌冒险,她对于宝物没有概念,所以她怎么可能会来?
天道存摇头涩笑,告诉自己:天道存哪!你若非真是让太阳给晒晕了头,就是对盼盼的思念过于浓烈,浓烈到居然生出了幻觉。
以往两人比邻而居时,除非是她生气了不见人,否则两人不但天天能相见,甚至还常一天见上数回,所以能看见盼盼,那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但现在他出远门,离家愈来愈远,这才懂得了思念。
他想念盼盼,想念得深切入骨,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想着她。
这实在有点奇怪,人人都喊他木头,就连盼盼也是,如果他真的是,那么一块木头又怎会懂得思念?
他甚至会从天养帮他送去洗净的更替衣物上,嗅着了盼盼的香气。
会在吃着膳团送来的红烧狮子头时他最爱的一道菜猛然停下箸,因为发觉狮子头的味道,居然和盼盼煮给他吃的一模一样。
这这真是太诡异了!
天道存木呆着眼神,遥睇着远方夕阳,很难相信有人会思念一个人到了这样的境界,又是仿佛看见,又是仿佛嗅到,甚至还仿佛吃着了。
其实会如此牵肠挂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自责,自责没亲自和她道别。
那天在柴房,在他被她告白兼强吻了之后,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神智酥茫。
他向来反应就比别人慢上好几拍,等到他回过神时,盼盼早已躲回家了。
他是不知道其它的男人,在被个女子如此热情地告白后会做何反应,但如果是他,他真的会觉得嗯呃害羞,很害羞,害羞到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若是在以往,当他想不通时,还有个盼盼能问,但就像盼盼曾经告诉过他的,他什么都能问她,只除了这个问题,他必须自己去找出答案。
都怪他脑袋转得比别人慢,尤其是在遇上如此惊逃诏地的问题时。
盼盼喜欢他,那么他呢?
他也喜欢盼盼吗?
喜欢到会想娶她当新娘子吗?
在没想出个结果前他不敢去找盼盼,却在想了一个多月后,让师父们给先逼上了寻宝的路。
加上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包括二师兄与熊姑娘的擂台决斗,二师兄还拉他到泣心湖畔帮忙盖房子,他也就更没时间去想办法解开他和盼盼之间的僵局。
离家前他去过杜家,盼盼却正好上她姨婆家去了,他只好托她嫂子转告,说他要出远门了。
没能亲自道别也好,若真的见着了,他还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才好。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始终安不下心,也才会见着了什么都当是她吧。
就好比现在!
明明眼前是个穿着烹膳组蓝色衣裤,身形圆滚矮胖,头上戴着顶瓜皮帽、足蹬鹿皮靴,走路呈外八字,手上拿着一箩筐萝卜的男子经过,他竟会管不住自己跳上前去,拦住了对方。
“等一下!”
“副首有事?”
那人虽被莫名其妙地拦下,却是表情镇定,并且一眼就认出了天道存。
但想认出天道存不是什么难事,他在寻宝队里的地位仅次于令狐狡,开会时都站在台上,加上也没几个人能像他有副熊般的壮硕身材,以及一张方正国字脸。
在拦下对方,瞧清楚对方的五官后,天道存不得不承认自己肯定是晒晕了头,才会荒谬地对这样的人生出熟悉感。
眼前的人不但性别不同、身材不符,面色黝黑,且还蓄着一排短髭。
甚至当他开了口,竟是把低沉难辨的川嗓,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劲,居然会将此人与盼盼联想在一块,完蛋!他真的是病得不轻了。
但诡异的是,这名男子竟有双秋波澄澈的清眸,一双与盼盼像到极点的眸子。
扁只是一双相似的眼睛,就足以让他看到呆、看到痴、看到感动。
如果对方愿意原谅他的唐突失礼,他还真想举起手,一手挡上一手挡下,只想眺着对方的双眼,聊以慰藉他的相思。
他曾经问过自己是否喜欢盼盼,而在离家多日,在懂得了相思后,这个答案已呼之欲出,再清楚不过了。
他喜欢盼盼,且喜欢得入体渗骨!
“副首有事?”
对方以川嗓再问了一次,不但将天道存唤醒,还让他发现自己正在干啥傻事。
他不只是想象,而是真的伸手一上一下地覆住人家那张黝黑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痴痴地傻觎着。
被唤醒的天道存不好意思地将大掌收回,好半晌后才能整回正常脸色。
“呃,我能够请教阁下贵姓大名吗?”
“副首何以会想知道?”
“因为阁下与我一位故乡好友”一句“好友”弄红了天道存的国宇脸“生得有些相似。”
“是吗?”那人笑眯眯地微扯高嗓门“那么,想必您的好友也是蓄短髭、一身福态啰?”边说话边得意地拍着自己肥肿的肚腩。
自知难以解释清楚的天道存,只是下死心地追问:“还请阁下赐知大名。”
那人摸摸短髭,豪迈大笑。
“副首真是心急,我的名字很好记的,下回您若是夜里睡不着觉,嘴馋想吃夜消,下不妨上烹膳组去,开口说是要找元胖儿就成了,冲着你那与我生得相似的故乡好友,在下定当舍眠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