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连声喷嚏打个不停,两眼泪汪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暗骂那个王八蛋害得她“旧疾复发”全身鸡皮疙瘩,只能拚命抽面纸,鼻水、眼泪擦得她手忙脚乱。
“黄蓉,你没事吧!”小贾惊讶地看她,一边忙不迭地供给面纸。
白痴!她的样子像没事吗?黄蓉连骂人的时间都没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办公室里面的主编陈重贤听到外面的騒动,忙探出头来问:“怎么回事?”
小贾捧着一大束香水百合转过身来,看着主编,一副无辜的表情,他惶惑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才回来不到十分钟,黄蓉就这个样子了。”
陈重贤一看见花,就知道原委地急忙走过去,喊道:“小贾,快把花拿开。”方才小贾挡着黄蓉,她才没注意到。
小贾莫名其妙将花拿到隔壁的会议室。这么一大束花多贵啊!丢了可惜,晚上下班可以拿回去再送给房东的女儿。
小贾回到办公室,见主编拧着湿毛巾帮黄蓉冷敷,而黄蓉已经好多了,只是眼睛和鼻子还红通通的。
“陈姐,怎么回事?”不会是自己今天出门时,古龙水喷太多了吧!他想。
不待陈重贤答话,黄蓉已经先开口问:“你没事买花做什么?嫌钱多啊,还躲在我背后害我!”力气恢复后,她马上埋怨小贾。
陈重贤见小贾不明所以,就点明他说:“她对花过敏,尤其你又捧着一大束,刺激更大。”
“不会吧!不是听说只有欧美人士才会有花粉热吗?”小贾讶异地问,见她们两人的脸色也觉得自己说了傻话,台湾气候潮湿,空气又糟,有鼻喉过敏的大有人在,所以他又解释说:“刚才劝募的会场有人送花,我觉得丢掉实在浪费,就想拿回来办公室插,见黄蓉低头认真的样子,才一时好玩躲在她背后想吓她。”
黄蓉的座位是背着门的,又常“云游四海”难怪小贾回来她没注意到,倒是她的鼻子先发出警报。
陈重贤好笑地骂了句“无聊。”
其实陈重贤一直很疑惑,她和黄蓉在大专是同一个社团,黄蓉都喊她学姐,两人无话不谈,但她却一直不知道黄蓉对花过敏,而且以前常有人站岗送黄蓉花,也不见她有什么异常。
黄蓉是个孤儿,从小就在不同的远亲、近邻家中寄宿,所受的白眼冷面,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可是认识她后,陈重贤就见识到她的坚强乐观,别人好梦方酣时,她是一个家教一个家教的兼,肯德基、麦当劳速食店的工读生群里,也一定有她。陈重贤对她是又心疼又佩服,看不惯她如此拚命又省吃俭用不顾身体,但阻止她也只见她焕发出神秘的表情回答“因为我有个梦想需要实现。”
毕了业,黄蓉工作了一年后,通知陈重贤她要到法国寻梦,陈重贤这才恍然大悟,黄蓉是学服装设计的,到法国留学自然是最大的梦想,只要是名闻遐尔的名牌,如香奈儿、ysl,都是上流社会雕饰身分的珍宝。早期为“罗马假期”一剧女主角奥黛丽赫本设计剧服的givenchy,也崇尚传统的法国风,法国无异是服装界的龙头,引领世界潮流而这些当然是黄蓉三不五时在她耳朵边告诉她的,想不记住都不行。
看见黄蓉这么兴奋,她也替好友高兴,以黄蓉的才气,一趟法国之行回来,定能有所斩获,说不定还能声名大噪呢!
结果一年不到,狼狈的黄蓉跑来求自己收容她。正确来说,黄蓉对花过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于是陈重贤向她求证。
“对啊!那里的花草太毒了,害得我现在还有后遗症。”黄蓉只是这么轻描淡写地说。
小贾歉意万分地说:“黄蓉,对不起。”一面还正经八百地行九十度鞠躬大礼。
“没关系啦!你才刚来不久,当然不知道,不知者无罪。”黄蓉也觉方才自己口气太冲。自己的坏毛病,已经增加周遭的人许多不便,同仁知道她的怪癖,都主动将办公室里的花篮花圈搬到户外,只留下几株万年青。
“那你怎么出门?到处都有花店,社里也常办些酒会,一定会有花圈、花篮的,你不惨极了?”小贾见黄蓉不怪罪才释怀,脑子一转又怀疑地问。
“我戴防毒面罩啊!”黄蓉开玩笑地说。
黄蓉和陈重贤两人见小贾信以为真的呆样,不约而同地大笑出声。
见状,小贾方知被骗,也咧嘴一笑。
“其实没这么惨,我会预先吃葯,别太靠近就可以了。可是我对种在土里的花又不会发作,够畸形吧!所以不是花粉的缘故,你不用担心啦,只要下次你别再捧着花束靠近我就行了。”黄蓉巨细靡遗地解释清楚。
记得陈重贤刚开始发现她对花过敏时,还不信邪的每日一束花摆在她床头,说是以毒攻毒,直到黄蓉三天两头被这搞得头重脚轻,两眼茫茫地濒临发疯时,陈重贤才放弃,接着又紧张兮兮地买一些别人告知的偏方,带她四处求医,但归结都说是黄蓉自己心理作用,只要能打开心结就可不葯而愈。
后来黄蓉受不了了,坚决不就,嘀咕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得了什么不可救葯的绝症,或什么神经病的。”
陈重贤这才作罢,虽然一开始还是会旧习难改,可是一起工作、同居了将近五年,见她没什么大碍,也就放心了。
黄蓉常内疚地想,要是陈重贤知道,有个偶发事件促使她过敏发作,不气得骂她神经病才怪!
记得有一次她走在街上,碰到沿街兜售花的阿婆向她招呼“发啊!小姐买发啊!”看着阿婆热切地将花束拿到她面前叫卖着,她不期然又想到在法国那个笑咪咪捧着花送她的人“发”、“法”“法”、“发”瞪着眼前的玫瑰花,这两个字像陀螺似的在脑海里转了又转,她又开始全身冒出鸡皮疙瘩,鼻子痒痒地打出喷嚏,接着就开始她每试必灵的过敏生涯。
她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太离谱了,不但不用法国货,就连“法国”这个字若能用其他字代替,就一定不会多写,偏执得太过分了。
周围的同事、朋友了解她的毛病后,就小心的帮她注意,所以五年下来,发病的次数愈来愈少,近半年来连一次也没有发作,她还以为自己已经痊愈了,没想到在小贾一试之下,就推翻她自我安慰的假设她已经摆脱那个人的阴影了。都已经五年了,难道他对自己的影响还无法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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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重贤将黄蓉叫进自己的小办公室里,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黄蓉一走进去,看到一如往昔散乱的桌面就莞尔一笑,可是她是不会动手收拾的。大致上她很多地方和陈重贤很类似,一样乐观、不爱整洁,难怪她们两人能住在一起五年之久“臭味”相投嘛!
不过她没有学姐陈重贤的干练以及对工作的热爱。她一向都丢三落四,只有以前学服装设计时狂热十足,但现在为了抛开所有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她转行到完全不相干的杂志社,帮陈重贤打理些行政、企画的工作。
这家“寻梦园”杂志社,是陈重贤的父亲陈冠德所创办的,他是个老好人,创办杂志的目的是增加“儿童之家”的经费。
陈冠德本身是个孤儿,出社会后稍有成就,即弃商买下一块山坡地,成立“儿童之家”收容弃婴或遭父母施暴无处可去的儿童。早期他靠积蓄及商界好友的赞助“儿童之家”犹有余力帮助其他的慈善团体。
然而随着昔日好友退休,企业改朝换代,这些接班的第二代,或因经济不景气,或因亟欲抛弃老旧包袱,纷纷取消或删减公司的赞助预算,再加上“儿童之家”的小孩日益增多,如此便渐渐有入不敷出之虞。
陈冠德深谙商场上的游戏规则,于是将女儿陈重贤召回,创立寻梦园杂志社,以软性诉求的方向,让社会大众多认识“儿童之家”的存在,除增加广告费收益外,还有少数的读者捐献,而最主要的是帮企业团体、工商行号策画一些公益活动,在杂志上表彰他们的形象,如此互蒙其利“儿童之家”获得赞助,企业获得热心公益的形象,当然还可以减免税捐。
黄蓉看陈重贤迟迟不开口,一副面有难色的样子,心思一转,高兴地大叫“学姐,不会是你和王大哥决定要结婚了吧!”她激动地拉着陈重贤的手,义气地拍拍胸脯说:“你放心,你尽管去结婚、度蜜月,社里面的事有我在。”
她口中的王大哥王平洋,和陈重贤已经相恋了六年,却一直没听说他们有结婚的打算。
陈重贤想到王平洋,心中黯然,强振精神拍开黄蓉的手,白她一眼说:“你想哪儿去了,捕风捉影!”
“我哪有,你平常都有话直说,只有和王大哥有关时,才会像刚才一样,欲语还休。”
“八字还没一撇呢!”陈重贤若有所思地苦笑道。
“都六年了还没一撇,你少骗人了。”黄蓉摆明不信。谁都看得出来学姐和王大哥爱情长跑多年,两人感情一直呈稳定成长。
而她是最清楚他们恋爱史的人,原因无他,除了她和陈重贤住在一起外,还有她也常同他们外出看电影、听音乐会。并不是她不识趣,喜欢当最亮的飞利浦,一开始她刚和陈重贤同住时,王平洋和陈重贤不放心留她独自一人,于是就变成约会时三人行,后来她坚拒再当电灯泡,才较少参加他们的活动。
“别提这些了,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陈重贤重新恢复情绪,坐回办公桌后面,从紊乱的桌面上迅速翻出个档案夹出来,她的东西乱虽乱,可是乱中有序。
“哇!抱喜你!今天的速度又快了十秒。”黄蓉看着手上的手表笑谑道。
“好了啦!你皮痒啊,你听过“拉寇儿”吗?”陈重贤望着她笑闹的神情,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没有!”黄蓉想了一会儿“你为什么问?是吃的还是用的?”
““拉寇儿”是近四年来台湾窜起的服装品牌,以色彩亮丽、设计大胆的特色吸引女性的目光,现在许多辣妹对这牌子都趋之若骛。”陈重贤很小心地看着黄蓉的反应。
黄蓉眼神罩上一层黑影,见陈重贤关注的眼光才勉强一笑,故作开朗地说:“哦!太久没接触,都脱节了。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如何?”陈重贤不让她打马虎眼,以前黄蓉一向对服装设计充满狂热,但去了一趟法国回来,马上转行不说,所有和服装相关的报导看也不看,对她在法国的情形更是绝口不提,所以这次若不是没办法可想,自己实在不愿意触及她的隐痛。
“学姐想改变造形啊?”黄蓉笑一笑,又说:“我没事,你别用那种怀疑的眼光看我行不行。”
陈重贤暗叹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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