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个突来的动作惊醒的主人,用着挟着困意的温软嗓音问道。“睡不着吗?”想到妹妹已经好多年不曾跟自己睡了。
她抱住同胞所生的亲姊姊。“我今晚可以睡在这里吗?”司徒芍药只是想要有个人陪自己说话,也能够让她撒娇。
“当然可以了”听见妹妹的声音似乎怪怪的,不过司徒青黛并没有起身,点燃烛火来询问原因,只是伸臂回抱。“有什么烦恼也可以跟我说。”
“青黛”司徒芍药唤着姊姊的闺名。
轻拍着妹妹的背,这才柔声地应道:“嗯?”
司徒芍药喉头一哽。“他讨厌我原来被人讨厌是这么难受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我真的有这么令人讨厌吗?”
“既然这样,就别理对方了。”司徒青黛诧异地听着一向开朗自信的妹妹居然说出自我否定的话来,暗暗地在心中琢磨着原因。
“可是我办不到我就是没办法不去理他”要是自己能做到就好了,司徒芍药呜咽地说。
沉吟了半晌,司徒青黛才轻启红唇。“即便会让对方更讨厌你,你也还是打算继续理他吗?”
“应该是吧。”司徒芍药用力吸了吸气。“就算他讨厌我,不喜欢我,我还是想要再见到他,跟他说说话还跟神明祈求他的身子快点好起来,可以像健康的人一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听到这儿,司徒青黛不需要多问,也猜得到妹妹说的人是谁了。“你的个性就是这样,想做什么就去做,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在乎,那么就不要让自己后悔,照着自己的心意走吧。”
“你不会笑我这么爱哭吧?”她难为情地问。
司徒青黛笑叹一声。“我怎么会笑你呢?你可是我最宝贝的妹妹快点睡吧,等明天天亮,所有的伤心难过都会消失,再说我的妹妹可没那么脆弱,一定会勇敢的去面对所有的困难。”
“嗯”有了姊姊的安慰,司徒芍药几乎才闭上眼皮,就马上睡着了。
感觉到妹妹的身子放松,显然已经睡得很沉,司徒青黛反倒相当清醒,睁着双眼盯着帐顶,想到母亲曾对她提起的事,那些担忧果然成真了,芍药确实喜欢上那位关家二少爷。
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处理?
终于天亮了,关轩雅浑浑噩噩地醒来,他不知道昨晚有没有睡着,只觉得头很重,不过心如刀绞的滋味已经缓和下来。
关轩雅面无血色地让小厮伺候自己梳洗更衣,又简单地用了一点早膳,周大夫才进房就见他气色极差,赶紧坐下来把脉,不过被他拒绝了。
“我只是昨夜没睡好,不需要担心”关轩雅迅速地把手腕抽回去,他已经厌烦这些看诊的动作,也不想再喝药,连半口都不要。“阿良,去看看三少爷派来的马车到了吗?”
小厮速速去了。
“二少爷心情似乎不太好。”周大夫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烦躁的模样。
“这样才像个病人该有的反应不是吗?”关轩雅淡嘲地回了一句,旋即失笑。“不过这比较像是四弟说话的口气,而不像我的。”
周大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以前我就想这么对二少爷说了,情绪如果能获得适当的宣泄,对病情也会有好处的。”
“我知道。”关轩雅苦涩地喃道。
“你就只会一味地忍耐,把话闷在心里,日子久了不生病才怪”
司徒芍药是第一个跟他这么说的人,就因为她跟其他人不同,不怕话说得太重会伤着了他,才让他分外感动,只是以后很难再听到了。
“二少爷,马车已经在大门外等了。”片刻之后,小厮回来了。
他颔了下首,在小厮的搀扶之下,步出了住了好几天的寝房,先去向司徒仁夫妇辞行。
当关轩雅跨出大门门槛,就见外头停了两辆马车。
白术走到他面前。“老爷交代要我护送二少爷到目的地。”
“有劳你了。”关轩雅轻哂地道谢。
就在关轩雅要爬上马车时,身后传来一阵跑步声,有人从屋里冲了出来,让他心头一凛,不该期待再见到她,却偏偏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奢望着能再瞧上一眼也好。
“等一下!”司徒芍药娇喘吁吁地跑出来,扬声叫道。
关轩雅迅速地整理好情绪,才转身面对她,见司徒芍药眼皮微肿,显然昨晚哭了很久,胸口不由得一窒。
“二小姐。”他连嗓音都哽住了。
“我不会打扰太久的,只是有样东西昨天忘了交给你”司徒芍药目光湛湛地看着他,就算关轩雅讨厌她也无妨,她只想照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不希望将来后悔了。
“什么东西?”关轩雅困惑地问。
司徒芍药将握在手上的香囊递给他。“昨天下午我去庙里帮你求了张平安符,就放在这个里头,你要天天带在身上,相信菩萨会保佑你身体快点好起来的。”
听她这么说,关轩雅眼眶倏地发热。“二小姐,承蒙你的关心,可是”他又怎么能收下她这份心意呢?
“不要跟我说你不需要,就算你不想跟我扯上关系,但是这个香囊请你务必要收下”说着,司徒芍药便将东西硬塞到他手中。“这也是目前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如果你真的不想要,那就等我没看见时,你再把它扔了吧。”
闻言,关轩雅鼻头跟着泛酸了。“那么我就收下了。”他必须用所有的意志力,让语调听起来很正常。
“那你多多保重,要好好地照顾自己,我爹六十大寿那天,你一定要来,不然他会很失望的。”司徒芍药努力笑着,就是不想露出半点难过的神情。“我就不送了,再见。”
说完,司徒芍药在这瞬间泪水已经盈眶,可是她想要用笑容来送关轩雅离开,而不是哭哭啼啼的,于是转身奔进大门内。
“二少爷,上马车吧。”小厮的话让关轩雅回过神来。
“嗯。”他手上紧握着香囊,待坐进了篷车内,更是将它按在心口上,心脏霎时又一阵阵地抽痛起来。
片刻之后,马车动了,开始往前行驶。
关轩雅清瘦的身躯斜倚在软垫上,怔怔地看着周遭的昏暗,直到感觉面颊上有了凉意,才知道自己落下泪来了,而当意识到达了脑中,滚烫的泪水接着又翻涌而出,即便在濒临死亡的当口,面对亲人的呼喊,他也是用微笑来安抚,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怕死,有多恐惧,更不曾掉过一滴泪,可是这一刻,他却阻止不了任由泪水决堤了
他这一生能期待拥有司徒芍药这个姑娘吗?自己能够有这样的奢望吗?
关轩雅问着自己,如果自己生来就是个健康的人,必定立即请媒婆上司徒家提亲,可是就因为这般的喜爱她,才不想害她年纪轻轻就守寡,那么他在地下有知,也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