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霍鞑,你知道我的圣折放在哪里吗?”她语气好轻好柔地在他耳边问。
多年来总是一听到圣折,就像是见着猫儿的耗子霍鞑,在她一开口后,没睡醒的他便连连自她身上弹跳起来,一脸睡眼惺忪地揉着眼。
“发生什幺事?”他不明所以地左顾右看“天塌了?地垮了?还是我不知不觉中又犯了哪一条大罪给你参?”好端端的,他睡着睡着,怎幺会梦到什幺圣折?
凤楼没好气地把自已被他压得麻痹的双脚,自他的大腿下拯救出来,再把他推离一段距离。
“你怎幺会在我床上?”昨夜她入睡时,她分明已经把他拖回他的寝殿去了,他又是怎幺溜过来的?
“睡习惯了嘛。”他皱皱鼻子。
“下去。”她伸手拍拍床榻,说明地头的主人是谁。
“我想念你嘛。”霍鞑睡意蒙陇地咧出一抹单纯的笑,说着说着又窝回她的身边。
“别又睡在我身上”呼吸困难的凤楼完全放弃再度入眠,推推拉拉了老半天后,才成功地自他的身下钻出来。
怀抱里空空荡荡的霍鞑,在抱起来清凉无比的她一离开后,也失去了睡意,他慢条斯理地在床上坐起,伸展着身子打着呵欠。
破晓的朝阳穿过窗棂,金黄色的光泽洒落在他的身躯,上半身张扬的纠结肌理,透过在他移动的时候造成的光影,肌肉的明暗层次显得格外分明,他那乌黑柔软的发,正随意地披拢在他的身侧凤楼有种想流鼻血的冲动。
正准备下榻去盥洗的她,在不意瞥向他慵懒迷人的模样后,忽地觉得有股热气窜上她的喉际,令她忍不住轻咽唾沫。
真是奇怪,他这副模样她也不知看过多少回了,虽然看了那幺多次她都没长针眼,但她也不会有什幺特别的感觉,但怎幺这次在看向他时,她会有种莫名的古怪感?
啊,是那双眼睛,是他半病白叛垡凰14巡恍训难垌?br>
她从没有好好的看过他的睡眼,当他用那涣散迷蒙的眼斜睐着旁人时,那性感的样子,不需要刻意撩弄,即散放着百份之百的勾引力,彷佛正无声地对她诉说着“来吧,宝贝,忍太久是有碍身心健康的。”想象的情境忽地演变为现实,戳破幻想化为声音来到她的耳边。
一盆杀风景的冷水,哗啦啦地浇醒凤楼,当下让她再清醒不过。
“记得,若是有需要就招呼一声,千万别跟我客气,我随时欢迎你扑上来。”霍鞑姿态撩人地朝她敞开双臂,并奉赠了几记飞吻给她。
凤楼纺,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和他人生的意义,绝对是以粉碎她的冰块脸看她冒火为乐。
她略过他荤素不忌的话语,明智地选择不在一日之计就乌他大动肝火。今儿个有一整天的时间她还得跟他耗在一起,常为他火气这幺大,她会很快就因他而提早衰老遍生华发。
“该起来了,别赖着。”她挥着玉手赶他下床。
“我想问你”霍鞑握住她驱赶的柔荑,将她拉至身边坐下。
“问什幺?恍看他的表情挺清醒的,她没有太过挣扎。
“你会拖这幺久才回来,是不是因为想念京兆所以不想回南蛮?”他眼眸清晰地望进她的眸子里。
凤楼顿了好一会,在他的眼瞳下偏过芳颊。
“不是。”有时她会觉得,与其看他清醒时太过能看穿他人的眼眸,她宁愿选择看他昏茫不清时的双眼。
“别撒谎。”他伸指弹弹她的俏鼻,坐在她的身后拥着她“都八年了,你当真一点也不想回家?”
她感叹地垂下蛲首“想当然会想,但就算是留在那里也已经人事全非了。”
现在他们冷家人所侍奉的皇子,都已分立天下各据一方,而他们这些冷家人,也因此各为其主地各自为敌。当她身在南蛮时,她不需要去考虑亲情的问题,但一旦回到了京兆,活生生的现实又让她不得不承认,一切都已经变了样。
霍鞑完全明白她在想些什幺,他将下巴搁放在她的香肩上。
“谁教你们冷家每个人都是各为其主?若是你们顾忌点亲情,你们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哪有人会为了主子的命令那幺拚死拚活的?牺牲亲情值得吗?
她回首睨他一眼“我们冷家人没亲情?你们这些皇子还不是在朝中斗个你死我活!”他们这些皇子斗得才凶呢,想陷兄弟于死的皇子更不是没有。
“不一样。”他摇头晃脑地跟她打着哑谜“我们这些兄弟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听不懂你在说什幺。”凤楼一手压着床榻想起身,但马上又被他给勾回来。
“等等,我今天还没负责任。”霍鞑扳着她的肩头将她转正过来。
她轻轻叹息“好吧,动作快一点。”
“嫁给我吧!”六年如一日的求亲台词再度自他的口中冒出来。
“不嫁。”她简洁俐落地说完,又再度拖着他“可以下床了吗?”
大清早的,霍鞑的心情就很挫败。
瞧她,那副虚应了事的样子,她根本就不是诚心的在听他求亲。
求个亲百肴那幺困难吗?连连独她说了六年,她也次次拒绝了他六年,换作是别的女人,他甚至连开口都不需要,只要勾勾手指,就有一堆数不完的女人自动送上门来,偏偏对她就是屡战屡败。
他百思莫解地搔着发“为什幺每次我当真说说,你都随便听听?”是他表现得还不够诚心诚意吗?还是非要把心掏出来给她看,她才会相信他是当真的?
“你每次都是神智不清的在说,我会当真才有鬼。”凤楼冷哼地应着。
他转动脑袋瓜望向窗外初初东升的旭日,再一脸迷思地转过头来。
“我还没被太阳晒昏头啊!”七早八早的,他哪有可能会中暑?
“不管你有没有被晒昏头,那句话已经演变为你的口头禅了。”凤楼两手擦着纤腰,凶巴巴地赶他“喂,你到底要不要下床?”
霍鞑喟然长叹一声,在心底的求婚记事簿上,再光荣地划上一笔败绩。
“算了,屡攻不克不打紧,没把他放在心上也没关系,古来的先圣先贤都曾说过,反正坚持久了,该他的,总有天就会是他的。
有句话昨日忘了对你说。”他光着脚走下床榻,在凤楼转身欲走出去前拉着她的衣衫,把她拉来面前站定。
“哪句?”凤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满脸的正经。
“欢迎你回家。”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想念地在她耳畔轻吟。
分开彼此的拥抱时,霍鞑刘她露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靥,在大清早就把她迷得七荤八素。
凤楼定定地看着他,而后在心中下了一个重要的最新结论。
她真的该开始考虑戒掉这个男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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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雪殿内湿热无比,连新鲜的空气也似乎不再流通。
霍鞑昏昏欲睡地坐在窗棂边,仰首望着外头天际不断飘落的绵密细雨。
雨天,又是雨天。
真是,为什幺连下个雨都这幺不干脆?要嘛,老天就轰轰烈烈的劈他几记响雷,痛痛快快地下场倾盆大雨,下完了就大家收工没事;要不嘛,就算他吃亏一点,再忍忍中暑的折磨,让他艳阳高照整日放晴,一次热到底。
虽然说在下雨的日子里,他最大的克星就会躲在雨丝里消失无踪,他也不必再日日饱受中暑之苦,日子过得安然又太平。但自北方来的他,一遇到这种阴阴湿湿、又闷又热,让人懒洋洋镇日都想打盹的气候,他的眼皮就没半分抵抗力,好象永远都没有睡饱的一天。
可是在南蛮这地方,居然一年里就有半年都处在雨季状态!这里简直就是个标准的“霉雨”地带,一年到头下得他快发霉!
看着窗外似乎没完没了的雨势,霍鞑不禁要扪心自问,而且是很虔诚地、发自灵魂深处地问他是少烧多少银票纸钱?或者某个月的初一十五忘了祭天、初二十六忘记摆果子?还是他平日坏事做得不够多,不值得下场又狂又狠的大雨给雷公劈?为什幺老天爷要连下半个月这种让人捉狂的鹅毛雨!
坐在他身旁不远处,正在帮他处理军事公文的凤楼,忍不住伴下手中的笔,再一次回头看向那个坐在窗棂边,絮絮叨叨地埋怨老天,且已经埋怨了一整个早上的男人。
“你到底有多恨她?”她的叹息宛如深不见底的海洋。
“我恨得牙齿痒≈指痒痒,我甚至连头皮都发痒!”努力驱赶瞌睡虫好撑开眼皮的霍鞑,怒气腾腾地边叫边拉扯着头发。
“别再继续自言自语了,去找老巫想个办法吧。”唯今之计,也只有靠那个巫师,想办法解决这个在普通人力范围外的问题了。
听完她的指点,霍鞑旋即求救地蜇足走进殿内。
就在同一座宫殿里,位在幽兰宫的深处,有座小巧的巫殿,在殿内,有位身着青衣手执蒲扇的男子,正站在蒸气烟腾的丹炉旁,为炉中的丹藥鼓风。
当他看见踏着大步迈进巫殿的霍鞑时,兴致很好地扬高了唇角。
“听说你的行情很看俏喔。”最近有一大堆邻族女人托人来找他帮忙,为的就是希望能藉巫术之法获得霍鞑的青睐,托霍鞑的福,他赚进了不少笔生意。
霍鞑烦躁地走近丹炉旁,肚内的火气跟炉下的烈火一般旺盛。
“别提了,提到那群女人我的心情就更糟。”每每一想到那些会让他发噩梦的女人,他就全身鸡皮疙瘩掉满地。
他笑了笑“我们南蛮的女人长得不错啊,又媚又艳的,保证对你们中原人的胃口。”
“是啊,又鬼魅又讨厌,还每个都长得虎背熊腰,我看了就倒尽胃口。”霍鞑不敢苟同地咋咋舌。
“单纯个人口味问题,不予置评。”他摇摇头,实在是想不出怎样的女人才能入他的眼。
“老巫。”聆听着殿外远处点点滴滴个不停的雨声,霍鞑就忍不住想要找他算帐。
老巫扬起一掌抗议“我并不老,你别总是把我托大叫老好不好?”
“好吧,巫师。”霍鞑烦闷地以指爬梳着发。
“你就没有别的叫法吗?”他还是有意见。
“啰哩罗唆个没完没了”真的火大了,霍鞑恶形恶状以指用力戳着他的胸坎“喂!你姓什幺?”
“巫。”
“叫什幺?”霍鞑再病跋噶松舷卵垌瓶恐了拿媲耙员羌夤凰绯龌鹌?br>
“师。”某人可怜兮兮地垂下头。
“嗯哼。”他高扬起鼻尖,瞠瞪着某个总是不承认自己姓名的人。
“呜笨阿爹。”老巫冲回自己的祖先灵位前,满腹委屈地抱着亲爹的牌位发出悲呜“当年你为什幺不多读几年书?取这种烂名字,害你儿子一辈子都得当巫师了”
霍鞑没时间让他去处理家务事,一把用力将他扯过来,高高提起他的衣领。
“都是你这个成功率永远只有一成的三流巫师”就是他,阴雨绵绵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哪有,我的巫术有长进了!”老巫挂在他的手上忙不迭地为自己脱罪。
“有、长、进?”霍鞑恨得几乎咬碎一口牙,一字字地在他面前逼问“上次我叫你做什幺?”
“呃”他面有愧色地频转十指。
“我也不过是小小的要求你帮我祈晴一下,让久未露脸的日头出来赏赏脸而已,而你的祈晴术居然愈来愈不灵光,不但日头连半个影都没见着,你还让他整整下了一个月的大雨!”有长进?没成了水乡泽国,就要感谢老天爷还好不卖他巫术的面子了。
“嘿、嘿嘿”他惭愧地以指刮刮面颊“哪个最近巫术好象又失灵了嘛。”
“又失灵?”怒气攻心,霍鞑干脆挥手一甩,一把将他给甩至墙上贴着思过。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当年上一任巫师过世后,不去外头找别人来接替职位,反而把闲着没事做的老巫给拉来当巫师打繁间。
当初就是看在他名叫巫师的份上,以为他的巫术会有多高明,可没想到这个老巫,无论是祈雨、祈晴、治病、卜筮,可说是样样皆会,但也样样从没灵光过!
老巫缓缓自墙上爬下来,边揉着发疼的脸庞,边在他更进一步地兴师问罪之前,先一步地为自己开脱。
他一手指上霍鞑的鼻梁“上次的大雨你不能全部怪我,你自个儿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我?”霍鞑一个劲地飙至他的面前。
老巫点点头,伸手指着位在他身后的祭坛。
“喏,我不是早就跟你叮咛过,我的祭坛很久没换人头了吗?就是少了颗新人头让巫灵生气了,这才害得我的巫术不灵光。”诚意有没有,看看天气就知道,他就是太缺诚意了,所以老天才不赏睑。
他的两眉皱成一团“有没有人头真的有差吗?”现在想想,好象真的很久没有供上新人头了。
“差得可远了。”老巫很专业地颔首。
霍鞑气得直在嘴里咕哝不清地暗骂。
什幺巫灵嘛!挑食!奉上鲜花素果不给面子,偏要什幺人头才肯被搞定,净是给他找麻烦!
“你若是去把巫灵指定的独孤再那颗人头拿回来,我就保证下回一定灵光给你看。”老巫清清被他污染的耳根子,面色严肃地向他做担保。
他愈想愈烦“你要的那颗人头被老七抢先摘了。”
“天意指定要独孤冉的人头,你要是不拿回来,我的巫术永远也不会灵光。”老巫还是很坚持这一点。
“你说得简单!我又不能杀回大明宫,去把那颗被老七拿来当木鱼敲的死人头给抢过来!”人头就那幺一颗而已,故意刁难人也不是用这种方法。
“我不管。”他两手环着胸,根本不理会霍鞑的难处。
“你就随便换一颗人头嘛,干嘛那幺坚持一定要用皇亲国戚的?”霍鞑沮丧地杵坐在椅上,臭着一张黑睑发愁。
他摇摇食指“这个你就外行了,血统是很重要的。”
“天气更重要。”
“那就快点再去摘一颗人头来顶替!”趾高气扬的老巫,在这方面的权威就比他这个王爷来得大。
他抓着发苦苦思索“在这鬼地方,我打哪去找什幺皇亲国戚?”若是在京兆,随随便便在路上都会撞到一个皇亲国戚,但这里可不比京兆,要在外头遇见几个中原人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老巫不疾不徐地解除他的困境,将一张印着南内兴庆宫宫徽的信缄交至他的手上。
“这是昨日我收到的八百里加急密帖,里面有上头订的菜单。”继上一回的孤独冉后,这回上头的人又有了个新目标。
霍鞑愈看愈是感到有趣和不解。
“喔?”里头的目标,到底是哪得罪过这个发帖的人?
“很有意思的差事吧?”同样身为南内人的老巫,笑咪咪地凑在他的身边一块看向那张密帖。
“你确定你中意这几颗人头?”他本身是早就看那颗人头的主人不顺眼了,既然有人指定,那他也没什幺意见。
“再确定不过。”老巫谨慎地拍拍他的肩膀“王爷,这回别又搞砸了。”
“你放心,它们绝对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