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深谷裂缝。
“小东西,下头是什么?”地面上没地方走,他只好打起地面下的主意。
“古纳兰国的地底渠道。”粉黛回想了许久,才勉强忆起在千百年前这里曾是地底水源充沛的古纳兰国遗迹。
在身后的追兵马蹄声逐渐靠近时,他微偏着头看向她。
“跳不跳?”若是跟后头那些人对上了,他们两个绝没有胜算。
她很犹豫“会死吗?”这么深,也不知道跳下去会不会摔死,也不知道能不能再上来,还有,万一他们被困在地底怎么办?
“下头有水声,应该不会。”他侧耳聆听了一会,有把握地对她微笑。
“野焰。”知道除了眼前这条路外别无生路可走后,粉黛忽然对他笑得很灿烂。
“嗯?”他疑、心四起地盯着她的笑睑。
“我们可能要相依为命一阵子了。”她伸手捉来他的臂膀,并且怕怕地用力抱紧他。
他想掰开她的手“为什么?”这种姿势怎么下水?抱着一块死吗?
“我不会游水。”她这辈子见过最多的水,也仅限于木桶里的洗澡水而已,可是她又不能在木桶里学会游水这项技能。
野焰简直气急败坏“你们女人怎么那么麻烦?”都快没命了,她还扯后腿?
她也有满腹的委屈“我是在大漠土生土长的嘛!”她哪跟他一样,是从那个水脉丰富的中原地带来的。
“捉好。”他无奈地仰天长叹,环紧了她的腰肢后,便赶在追兵抵达前带着她往下跳。
当花间佐获得出口大营出发赶来的右翼军奥援,并命右卫带着他们回头攻打袭兵后,他又在右翼军中拨出一队人马,争取时间地追上袭兵追逐野焰的方向,想要快点来为野焰他们解围,可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来到旱谷捉拿下被他们围困在里头的袭兵后,花间佐并没有找到野焰的身影或是尸体,而慢了一步才来到的冷沧浪,则是直接持着一把刀去向那些障犯逼问野焰的下落。
〔王爷,”从冷沧浪的口中得知野焰跳下去后,花间佐吓白了一张睑地趴在深谷前对下头叫唤。
“殿下!”也带人赶来的息兰,更是泪眼汪汪地趴在花间住的身边,不断朝下搜寻粉黛的芳踪。
冷沧浪扔去了手中的刀,慢吞吞地踱至那道裂缝前,蹲在一边研究箸下方深谷的深度。
“喔,满深的嘛。”虽然看不见底,但听得出来地底有强劲的水流,而那两个人,可能早不知被冲到哪去了,看样子,派人下去搭救的法子是不行了。
花间佐心慌意乱地拉着他的衣袖“军军师,这下该怎么办?”
“右卫摆平了那些人了吗?”对于野焰的境况,冷沧浪并没有那么着急,反而先问起他们还有没有后顾之忧。
“右翼军将袭军全都掳获了。”虽然这场突袭没造成多大的损伤,也逮着了袭军,可是他们却失去了主帅。
“殿下”息兰不死心的叫喊声,一声声地传进冷沧浪的耳里,打断他此刻非常需要思考的情绪。
“别嚷了。”冷沧浪赏了她一记白眼,〔这谷底深得很,任你叫破了喉咙他们也听不见。”
“那”息兰不知所措的绞扭着十指。
他对她摊着手掌“你可有这一带的地底图?”看这个深谷的外表并不是天然的,有着人为雕凿的痕迹,说不定只要能找来古时所遗留下来的地图,就有可能找到野焰他们的行踪。
“没有”她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他耸耸肩“那就只能想别的法子和看他们的运气了。”
花间佐多虑地盯着他的神情,他怎么还能那么冷静?冷静得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一点也不像只要为了野焰的一点小事,就能惊天动地的他。
“军师。”他伸手轻碰盯着下方出神的冷沧浪“战事还未结束,军中若没有了王爷”
“两军同时军中无帅,谅伏罗国没胆子在这情况下继续与我军交战。”冷沧浪转首朝息兰身旁的伏罗副将阴险地一笑,〔对不对?”
“对”正因失去主帅而头疼的伏罗副将,也不得不承认这场战事得全面停摆。
“好了,接下来就是他们了。”对眼前的状况处理完后,冷沧浪站起身,两眼直定在那些把野焰他们逼得跳下深谷的人身上。
“我们?”面对那张已经恼怒至顶点,反而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庞,降犯们纷纷捏了把冷汗。
“敢动天朝的皇子?”冷沧浪森冷地扳扳两掌“你们说,我该拿你们怎么办才好?”
“野焰想拿下西戎?”
在大雪纷飞的京兆,方与门下食客商议国事完毕回府的舒河,站在书房的门畔边脱下身上沾了厚雪的大麾,边问着那个来到府内等他已久的怀炽。
“现在他只剩一个伏罗国还没收拾掉,西戎其它小柄都已经被他一统。”坐在炉火旁烤暖身子的怀炽,研究完手中的密折后向他报告。
将大麾交给下人后,舒河关上门扉杜绝第三者的干扰,揉了揉疲惫的脸庞,来到他的身旁坐下。
怀炽愈想愈觉得可疑“我想不通,老八为何会不奏请圣谕就对西戎动兵?他不是一向都不好战的吗?”
三位驻守边关的大将军中,铁勒是出名的好勇斗狠,而霍鞑则是不战则已,一战即震惊四座的典型,唯有生性温和的野焰,最是不爱兴兵操戈,可是他却在太子宫变之后突然变了心性,不再静默地驻守向来平静的西戎,反而出人意表地主动挑起战火。
难道野焰不想安分的过日,也不想竞逐太子之位,而是跟他一样,已经选好了明主准备投奔?
“他是在为某人铺路。”舒河安适地坐靠在椅背上,眼神悠远地看着窗外款款飘飞落下的瑞雪。
“谁?”果真如此,但,就不知野焰将是敌还是友。
“律滔。”舒河早已把野焰的心看得透彻。
“五哥知道这事吗?”怀炽的眼眸黯淡了下来,但他很快地甩去眼底的那丝遗憾。
“他怎可能不知道?”这么多皇子中,他最不会掉以轻心的人,就是神通广大的律滔。
世情变得那么快,宫中的涛浪也一波波的打来,若是没点本事,任谁都会被涛浪给掩卷,因此想在太子之争中站稳阵脚,律滔定是在多年前就和他一样为了今日而在筹画,如同他拉拢怀炽这名能手,律滔自然也不会放过野焰这股助力,所以野焰将投奔于谁,律滔不会毫无章谱,相反的,律滔应是很笃定才是。
若政治游戏是一场人人都得被迫参与的弈局,那么,他和律滔都不是场边的观棋者,肩负重责的他们,都无权看身事外,同时,他们也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那名策动群属效忠的棋王。
“既然五哥已经多了个帮手,那么我们便不能再慢。”怀炽说着便起身准备进宫“我再去对南内的那群老人施压,叫他们尽速做好抉择拥你为太子。”再让那群老人在南内的太子人选上做琢磨,那么这场爆争他们就赶不上了。
舒河抬起一手,〔这事不急,先急老八的事较为要紧。”由谁出任南内的太子人选,都还可以缓上一缓慢慢地去商量,只是那名新的加入者,以他的急躁个性来看,再不阻止他可就来不及。
他不以为然“就算野焰要投效五哥好了,他也构不了什么威胁。”这么多年来,也不见野焰成过什么大事大业,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老八是个大患。”舒河不但相当看重他,还很以他所拥有的天资和资源为戒。
怀炽止住了手边的动作,表情显得有些意外“怎么说?”
“他的光芒一直都被耀眼的铁勒和霍鞑给盖过,其实,他的实力并不亚于他们。”除了他和律滔之外,恐怕就连皇上也不曾对野焰多看一眼,也不曾详加思考过野焰到底在宫争中具有多大的杀伤力。
“他有实力?”怀炽坐了下来,有些疑惑地推敲着他的话。
“你会看不出来,那是因为你的眼光只放在铁勒和霍鞑的身上,却忽略了一直默默在西戎耕耘的他。”舒河拿来桌上的密折,以指轻点着上头已被野焰攻陷的国名。“现在的他,在连番攻下那些一小柄后已经战历大增,只要他重整西戎小柄投效雄狮大军后的军力,在经历和兵源都充足之后,那么他便可急起直追铁勒的北狄大军。”
他抚着额“果然是个大患”不听舒河分析,他还真的遗漏掉了这个会成为他们眼中钉的大敌。
一旦他投靠了律滔,那么东内的势力一定会迅速壮大起来,而连太子人选都还未推出的南内,无论是在整合上和势力的集结上都会比东内慢,更会因此而占下风。”再不做点动作,情势就会大大不妙了,他可不愿当个输家。
“我得想办法拖住他,不能让他一统西戎。”怀炽马上有因应之道。
舒河懒扬着剑眉“怎么拖?”
“先去向圣上密告老八无故对西戎动兵,光以不请圣谕就私下动兵的这条大罪,就足以让他被绑回京兆受审。”野焰错就错在性子太急了,就连兴兵掀战这种事要先向皇上通报都给疏忽掉了,这就已注定了他的致命伤。
“那样做太明显了,圣上头一个就会怀疑起你的居心。”舒河不同意地摇首“就算圣上真要治他的罪,律滔和皇后娘娘也一定会力保他,此计不宜。”
“不然还能有什么法子?”
“你怎都不想想老八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表面上不能进行,不代表不能在私底下暗做手脚呀。
“钱?”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雄狮大军再怎么骁勇善战,总也要吃喝吧?”舒河笑咪咪地提醒他“十万大军的军粮又是打哪来的?”
“从”他沉吟了一会,而后恍然大悟“东内暗地里资助的。”
舒河直接下达终论“那就去断了柬内的生计,只要来个釜底抽薪让他失了后接,看他还能拿什么来一统西戎?”
只要教唆他门下的食客大臣们,暗地里去对东内的大臣们所经营的事业连根拔除,那么到时东内就形同一个空壳,再也无力资助必须供养十万属下的野焰,而野焰的雄狮大军也将因此而断粮,如此借刀杀人又不会直接去触犯到皇上引来怀疑,这方式才是上策,往后更可以彻底除去雄狮大军,不会再夜长梦多。
怀炽紧蹙着眉,对这个计画满是犹疑“但我听说南内的老人们,已经派人去烧过他的粮草一回,虽然他已先去向别国借粮缓下了断粮之虞,但若在东内的后环抵达西戎前再一次对他断粮,你不怕”
“怕什么?”
“野焰和整支大军都会死在西戎。”只怕那些之前被野焰攻下的小柄,都会群起地反攻野焰,而那时,失去粮草而兵弱马瘦的雄狮大军,根本就没有办法对抗那些小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舒河淡淡地笑了“那么东内就将少了一股助力,而这样,不正好对我们南内更加有利..”
怀炽的气息猛地一窒“你要牺牲野焰?”
“不可以吗?”他微偏着头,笑意盈然地反问。
因为天冷,书房内燃起烘烤的炉火火势烧灼得更旺盛,但即使靠得炉火那么地近,怀炽却流下冷汗来。
他早就知道君主之路是条血腥之路,也知道历朝历代的皇家里,不乏兄弟们手足相残的例子,而在投奔舒河之前,他也审慎地考虑过一旦面临那局面,他该如何自处?是该狠下心来,还是该惦念着兄弟间的情谊放他们一条生路?
只是,他没想到它会来得那么快,单单的一个纸上谈兵,就轻易地决定了一个兄弟的命运,而他,就连点头,或是摇头的余地也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箸它发生。
舒河坐在炉火边,拿着那张密折凑近火苗,面无表情地看着窜上来的火舌缓缓地舔噬着纸卷,焕发出红艳中带着青绿的焰光,最终在炉内化为灰烬。
他慢条斯理地拍净两掌“要怪,就怪他不该生在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