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宁公主觉得自己已经快无地自容,“呼儿乌,你想要我低头,你做到了!你……放人吧……”
“很遗憾,公主。正因如此,我更是放不得他!”呼儿乌的声音带着冷峻,他指着穆东道:“这个人,很聪明,有些本事,又会说话。从我第一次看见他时,我就知道,他的心思藏得最深。今天,他又公然顶撞我,他虽然在对我磕头,但心里却始终跟我作对,他的心里,装着的仍是你们南杞的主子!尤其一点,他是你父亲派来的人!即便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归顺草原,他也绝不会,他从骨子里跟你是一样的,甚至心智比你还要坚定!只要他的心里装着那个皇帝主子,有他的影响,你,就永远都是杞人!就凭这个,我就不能留下他!”
乐宁惊愕抬头,半干的泪痕挂在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有些滑稽,但更滑稽的却是她此刻的心情。她已经如此卑躬屈膝了,为何……还要对她这么残忍?
呼儿乌手下的护卫立刻押着穆东走,甚至没有留给乐宁再多看一眼的机会,乐宁喊得声嘶力竭,字字含血,却徒劳无功,她甚至挣不开自己贴身丫头对她的桎梏,追不上胡人离去的脚步。
惨烈的夕阳铺陈大地,蓝天碧水的草原如此广阔,她却看不到一点希望。穆东佝偻的背影在视野中如此清晰,他临走还在用仅剩余的力气喊道:“咱家活这么大年纪,早够本了,这便去伺候先皇了,哈哈,是奴才的福气!公主……千万多保重,收收脾气,服个软吧……为了您的身子,为了两国的盟约,还有咱大杞的百姓,公主,珍重啊……”
乐宁茫茫然似乎一个字都没听到,却又似乎努力把每一个字都刻在自己心上。眼前的呼儿乌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视若不见。只是在心里念叨,穆东啊穆东,我还欠你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呢。我乐宁做事一向坦荡,之前的事,都是我有眼无珠对不住你,我该向你致歉!乐宁识人不清,不辨忠奸,活该受这苦处,只是,只是愧疚,平白拖累了你……
伸手拢拢身上单薄的外衫,这还是他给自己披上的。这一路上被自己百般刁难的老太监,却在最后关头守着自己的一颗赤胆忠心,甚至为了她送了自己的命,留给她的仅仅是一件朴旧的外衣。
这份人情,要我去哪里还?乐宁仰头,看着万里如洗的湛蓝苍穹。长生天啊……听说草原上所有人的魂魄都会归集你处,我的老奴跟我半路走散了,他也会去你那里吗?如果你见到了他,可否求你,好好善待他?我乐宁欠他一份情,一条命,还指望着以后还给他呢……
一朝纷波,两厢离心,身边所有人都变了样子,乐宁公主就此大病不起。
整个人混混沌沌,一日里清醒的时候不超过两个时辰。杞国陪嫁来的大夫和胡人的草医都被派来看过,有的说是心病有的说是入邪,甚至老巫也来做过法,各种汤药符水灌下去,总是不见起色。
格根塔娜见呼儿乌单于这两日心思不宁,以为是政堂上有了什么烦心事,便托娘家找来一根儿臂粗的野山参,献给他补补。呼儿乌大喜,忙招来人切了厚厚一片,放进了乐宁的汤药罐里,不料后半夜乐宁公主全身发烫,昏迷中更是咳出了一口血来,这可吓坏了单于,忙将大夫从被窝里掀出来,一阵忙活,南杞大夫抖着声音对呼儿乌禀报,公主昏睡了几日身子虚,不受补,更用不得这么大劲的参……呼儿乌气的一脚踹烂了桌子,拔出佩刀将那截百年难遇的好参咔咔剁碎。
过得两日后格根塔娜听说事情的原委,气的怒不可遏,冲去王帐找单于说理,最后却被他烦的推出门来,惹得其他姬妾指指点点讥笑,更是羞愤。
呼儿乌单于哪里知道女人间那点心思,他只是琢磨,到底何时能醒?这熬鹰时也有不少熬死了的,这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可着实可惜了……不,不会。那个女人那么坚韧,不过是去掉她的一根臂膀,哪里会要她的命?若果她若真是这般脆弱,那才是他呼儿乌瞎了眼,错把面团当精铁。
呼儿乌料的不错,乐宁公主的确韧劲儿大,过得十余天后,便悠悠醒转。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毡毛顶,有些恍惚,随即,忆起前尘往事便是满目的疮痍……
乐宁现在见不得一个旧人,她昔日最亲近的丫头,如今个个都被她骂的远远地。乐宁愤愤的想,这群丫头也是个傻的,以为她和呼儿乌之间彻底崩了,为着活命一个个倒戈的不留半点情面,现如今可傻眼了吧?她还活着,仍旧是阏氏,但她们却成了无主的仆役。离了自己这片高粱地,难不成以为这胡人草原上还能处处都种庄稼不成?当真是有多傻的主子便有多呆的仆,齐齐的丢了自己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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