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六十多年来,义帮成员从不敢稍忘这四个从祖先流传下来的帮义精髓,早年许多人从中国内陆移到这里居住,义帮便是协助这群居民安身立命、开垦建设的主要功臣,而那块匾额,正是人民感怀他们义行所赠,这是义帮不同于其他帮派之处,他们是个因“义”团结,而非因“利”勾结的组织。
而今,随著时间演变,香港黑道逐一窜起,当一些老帮派逐一式微之际,义帮的努力却仍能不受威胁,继续在这复杂的大环境中屹立不摇,靠的正是其强势的作风,还有帮内个个组员精练的身手。
义帮人人练拳已是众所皆知的事了,尤其是当家的传人,皆受过严格的身手训练,这样一个武力扎实的组织,再加上其多年来累积的财富以及与政界的良好关系,香港其他的帮派从不敢轻触其缨,即使垂涎觊觎著义帮的地盘,也没有人敢上门挑衅。
可是,到了这一代新当家纪陶然接手后,义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已变得有点走样,最让众长老伤脑筋的是他们这位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当家竟是个有点暴力倾向的危险分子!
说起纪陶然,三代元老锺老和葛老都只能摇头,明明是个女孩,却不知承袭了谁的脾气,拳头永远比人脑动得快,只要谁惹了她,肯定是加倍奉还,经常弄得他们两老心脏差点休克不说,还得不断地为她收拾善后。
唉!这都得怪前任当家生了个女儿后,隔了十年才又蹦出个儿子!偏偏老当家夫妇又英年早逝,只能由性格违常的艮女先接任当家一职,直到那位年仅十二岁的儿子大到足以接手义帮为止。
不过,看来他们要撑到少爷纪悠然长大可能有点困难,因为不出几年,他们这两个七老八十的老头搞不好会被纪大小姐给吓得先行归天。
瞧瞧她昨晚在半岛酒店干了什么好事,好不容易帮她安排了相亲,她却不爽地赏了人家王纪企业少东一拳,害得他们还得拉下老脸去向王记董事长陪不是,而她小姐却打完人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惹出什么大祸。
怎么说王记企业在香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难得对方少东对小姐有意思,她不领情也就算了,大家当不成情人,交个朋友也不错啊,可是她那又辣又直的性子就是转不过弯
唉!
钟老与葛老两人对坐在大厅的八仙桌旁,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当初实在不该让小姐接任当家的”锺老后悔地道。
头顶光秃,却蓄著一下巴的白胡子,他的怪模样向来是义帮最容易辨识的标记,只是他老是怪自己是为义帮操太多心才会变成秃子。
“现在说这有啥用?谁要老当家从小叫她练拳,把脑子都练没了。”葛老嗟道。
他身子瘦小,却很硬朗,是个练家子,现下帮内的拳师多半是他教出来的徒子徒孙。
“奇怪,前任当家怎么会生出个这样的小辣椒?我记得少夫人也很温驯啊!”锺老获援头,百思莫解。
“也许是隔代遗传,你忘啦,咱们上上一任夫人的个性可也辣得一塌胡涂呢!”葛老悄声道。
“咦!可不是吗?被你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来了,大嫂也是个凶婆娘呢!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锺老恍然地拍著桌子。
他和纪陶然的爷爷同辈,当时都称呼纪陶然的奶奶为大嫂。
“嘘这话你可别乱说”葛老忙道。
“怕什么?她早就不在啦!”钟老啐道。
“你们说谁不在了?”一个稚气的声音突然自他们背后冒出。
“哇!”两老吓得从椅子上弹起。
“别怕别怕,是我。”十二岁的纪悠然笑嘻嘻地拍拍他们,脸上全是戏谑的神色。
“少爷!你是嫌我们活太久,想吓死我们是不是?”钟老抚著胸口,转身向纪悠然抱怨。
这位小少爷没其他本事,就是喜欢神出鬼没吓人。
“不,你们可是义帮硕果仅存的元老,我还巴望你们活过一百岁呢!”纪悠然年纪虽小,一张嘴却比姊姊纪陶然还利溜几十倍。
“我们绝对活不过一百岁,只要你姊姊继续惹事的话”葛老衰声道。
“我说了,早点把她嫁掉不就成了?她那性子就是欠男人调教。”纪悠然跳上一张椅子坐下,少年老成的口气与模样十足是他父亲的翻版。
“就是听了你的话,我们才替她安排相亲的啊,可是想必你也听说她昨晚的劣行了,她还发脾气把人家揍了一拳”钟老一掌拍著额头低嚷。
“这就是你们的错了,这种老套的相亲姊姊怎度可能接受?”纪悠然伸出食拾左右摇了摇。
“抱歉得很,我们老头子只知道这种老套方法!”锺老咕哝地瞪了小表一眼。
“不然你说,还有什么法子能让男人接近她?小姐浑身都是刺,谁敢追她啊?更别提她现在的身分了,光是听到义帮大当家这个字号,全香港的男人大概全跑光了”葛老无奈地道。
“那就找香港以外的男人嘛!”纪悠然马上道。
“香港以外?”锺老一愣。
“找那些不知道她有多辣多凶的外地人,我相信,总有几个不怕死的想来试试”纪悠然俊俏的小脸蛋上露出贼兮兮的笑容。
“可是,到哪里去找个你所谓的外地人啊?”锺老皱起老眉。
“这”纪悠然才要出鬼点子,就被大门外那破口大骂的喳呼声给打断。
他和锺老及葛老互看一眼,马上中止这个死也不能被来人听见的话题。
“妈的!怎么会这样呢?又是一堆花,全给我拿去扔了”
听这声音,不用猜,大家都知道足谁回来了,纪悠然收起皮样,又装出一个十二岁小孩应有的天真表情,跳上椅子,迎了出去。
“姊!”装可爱是他最拿手的了。
一路从大门走进来的纪陶然原本满脸怒容,一看见他便稍握敛了些,问道:“悠然,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电脑课?”
“老师请假。”他微微一笑。
“又请假?下回告诉他,再没事乱请假就扣他薪水!”纪陶然斥道,很显然,她又在迁怒了。
“你今天又怎么了?还在生昨晚的气啊?”他描了她那两道著火的眉毛,暗暗偷笑。他为自己没看见昨晚那幕精采好戏深感到扼腕。
“昨晚?”说到昨晚的那件事,纪陶然便瞪了锺老一眼,然后才尖酸地道:“我哪那么多气好生?有人以为我名叫陶然,便得经常笑咪咪的,陶陶然的,不能也不会乱生气的,不是吗?”
钟老无辜地垂下头,感叹老臣难为。
“那么,你又在凡么睥气?”纪悠然又问。
“也不知谁泄了我的行踪,有个家伙居然没事叫人送一堆花想熏死我”她说著又开始冒火。
真的是神通广大啊!
昨晚一时失手救的那个男人居然发神经拚命送她花,他不仅找到义帮的“帐房”请求转交,更神的是他似乎还查出了她的身分,附在花里的短笺指名道姓地称呼她“纪大当家陶然小姐”并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啐!还道什么谢,她会出手救他根本不是她的本意,纯粹是件乌龙!要是她脑袋清醒一点,就让他挂点彩,以回报他没事开快车。
“谁?是谁竟敢送花给你?”纪悠然、锺老和葛老三人同声齐问,眼珠子睁得比灯泡还亮。
“一个男人。”她攒著眉,一想到无论走到哪里,都收得到一束束红艳得像血一样的玫瑰,憋了一天的火气像冲大炮一样在每一个细胞里乱窜。
“男人?”又是异口同声,声音高八度。
“是啊!一个随便在旺角飙车的外地人”她接著又道。
“外地人?”这次,三人的惊呼声还带著一丝兴奋。
纪悠然以眼神示意锺老,意思是:瞧,我说的外地人可不就出现了吗?
锺老回他一脸愉快的微笑,老天有眼啊,阿弥陀怫!
梆老也高兴得像是天上掉下金元宝一样。
纪陶然眼尖地发现气氛有点古怪,挑高一道眉,疑惑地盯著他们。
“你们在想些什么啊?笑得这么阴险?”
“没什么,我们只是在想,那个人为什么要送花给你?”纪悠然反应快,连忙接口,转移她的注意。
“还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她说著便將昨晚飞车追逐之后又巧遇鹰熊帮闹事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
“有这回事?那个人到底是谁啊?”纪悠然听了有点好奇。
“嗯花里的短笺上好像写著什么蓝青”她哼道。她哪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人和鹰熊帮有仇吗!不然怎么会被阿杰那帮人追?”纪悠然直觉不太寻常。
“我哪知道?别人的恩怨**屁事?他只要别惹上我们义帮就行了。”纪陶然烦杂地爬梳著短发,她才懒得管旁人的闲事呢!
“那他这样送花,会不会另有什么用心”钟老小心地发问。
“对了,他好像还提到说要请我吃饭的样子”她偏著头回想揉掉的那张短笺。
“请吃饭?那小姐你去不去?”葛老问道。
“不去。”答案根本想都不必想。
“那不是太可惜了”锺老小声嘟嚷著。
“什么意思?”她霍地转身,一张性格的脸蛋瞬间散发出迫人的怒焰。
“呃我是说因为你是义帮的大当家啊!我想,对方如果查出你的姓名,想必也知道你的身分了,既是如此,你再不出面不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吗?”钟老说得头头是道。
“正因为我是义帮当家,怎么能人家叫我去吃饭我就去,那岂不太没格调了!”她不屑地撇开头,恣扬的短发更形霸道猖狂了。
“可是”钟老还想劝下去,就被她一记冷眼堵住了口。
真是的!吃个饭和有没有格调能扯上什么关系?他想不透。
“奇怪了,你们怎么对这件事这么热心?平常叫我要小心谨慎,可今天却一反常态地要我去应酬这场无聊的饭局,不太对径”她怀疑地问。
“有吗?我们只是”钟老快要词穷了,连忙向纪悠然搬救兵。
“姊,我们只是担心你为了义帮而失去了许多交友的机会,这样你朋友会愈来愈少。”纪悠然接话了。
“我早晚得接手义帮,你总得让我去见见世面啊!是不是?”他说得理所当然。
“喝,这么早就准备把我干掉啦?悠然。”她哑然大笑,揉乱他的头发。在她心中,悠然永远都是个小孩,天真可爱的小孩。
“我是想早点帮你分担帮务,姊,你这几年真是太辛苦了。”他感性地说,脸上还很配合地做出关怀的神情。
“我不苦,只要能保护你和义帮,再苦再累也值得。”她难得也变得温柔,口气和五官一下子柔和许多。
“今天就让我陪你一起去啦,姊,现在我要开始学习怎么保护你。”他握住她的手道。
“好吧!那就一起去吧!”她感动地拥了拥弟弟瘦小的肩膀,很快就妥协了。对弟弟的任何要求,她始终无法拒绝。
看看这种情况,难怪义帮的弟兄们都说,只有少爷能制得了大当家。
待她一走,锺老便以万分佩服的口气对纪悠然道:“少爷,你真行哪!”
“还好啦!”纪悠然摆摆手。
“你这小子,干嘛不快点长大啊!”葛老有感而发。
“我若太快长大,说不定你们会比现在更伤脑筋呢,钟老。”他灿然一笑。
钟老看着这样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镶著的那双精锐眼瞳,心里陡地打了个突,这个机伶的少爷將来恐怕会比大小姐还要难应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