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殿试的日子终于到了。
那一天,所有的秀女无不费尽心思的妆扮自己,以求得到那个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一瞥,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梁梓绣看着身边盛装打扮的各色佳丽,心里升腾上来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若是能看到将来,这些人怕是此时此刻也不会这么高兴了吧。
梓悦不满的看着姐姐,其实她心里知道,如果能留在宫里的人,只能选她姐妹其中一人的话,那必定是姐姐,自己的相貌性格虽然也不差,但是和姐姐比起来,就一下子能分出高下,哪怕,姐姐从来都没有跟自己争过什么,就象在家,自己无论怎样娇憨耍赖,父亲怎样的对自己宠溺的笑,但每当看到姐姐的时候,都会有一瞬间的失神,那种深深的怜爱的眼神,是自己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尽管,父亲从来都对自己很好,对母亲很好;尽管,父亲会天天来看自己看母亲,时不时的也去二娘那儿看看,却始终躲避着蘅香小筑;可是,有一次,她半夜里去花园里偷偷的玩的时候,却看见父亲在三姨娘院子外呆呆的站着,那轻轻的哀伤的低吟至今她还记得那么清楚:“曼儿,对不起”从那时起,梓悦就知道,爹爹心里藏着的最珍贵的人,大概就是三姨娘了吧,而姐姐,他漠然对待的姐姐,他刻意冷淡的姐姐,怕也是他最心疼的人了吧。
这番入宫,爹爹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甚至对任何一个上门道贺的客人毫不谦虚的说:梁家祖辈的德行保佑,才出了两个贵人。可是姐姐,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上过心,始终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容易初选进来了,好容易礼仪学完被留到最后一关了,好容易马上就要殿选要见皇上了,可是姐姐,却穿的这么素净,这么不招人眼。再加上她选的膳食才艺,天啊,宫里什么样的好厨子没有,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见过,皇上怎么会注意到她。
梓绣感受到妹妹在身边一会拿眼睛瞪她一会又瞪一眼的,心里不由有点奇怪,暗想,这小妮子,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我怎么得罪她了,快上殿了还拿眼睛挖我。过了半晌,实在受不了了,猛的转过身去,轻轻的问道:“悦儿,你今儿怎么了,我得罪你了,怎么老是瞪我的,有什么话就直说么,不声不响的,你想憋死我啊。”梓悦闷闷的别过头去,哼了一句:“我眼睛抽筋,谁瞪你了。”梓绣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不由莞尔一笑,实在想问个究竟,抬眼一看,周围的人却都是一副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样子,忙转过身去,低了头,敛眉顺眼的站着了。这个问题,怕是要选完了才能再问,可是选完了,还能见的到么,梓绣想着,两道细细长长的眉不由的蹙了起来。
梓绣今天穿了一身月白暗花缂丝百摺裙,广绣豆绿纱衣,头上只简简单单的挽了个偏髻,戴了朵刚摘下来的白玉兰,只边上留了两绺小鬟,用明珠缀了,又插了两支细细小小的银簪,站在这珠围翠绕的女子中间,看起来是要寒酸的多。而梓悦,今天穿了一身淡紫织金碎花蜀锦,带了金项圈,带了翡翠头饰,看上去虽不如金银耀眼,却也更比金银显得可亲。梓绣小心的扫了几眼,却没有看见飞扬和绫儿,也不知是安排到哪里去了。心里暗自有点担心,但转念一想,出去了也未必不是好事,便又欣然了,只求二人不要出什么差错就好。
那边飞扬和绫儿早被安排在第一组面圣,能被安排在第一组的基本都是宫里有人或者是达官显贵的女孩儿。飞扬今天穿了一件朱红色的长裙外面罩了一层胭脂纱,头发没有梳发髻,只简单的用红色丝带绑了高高的马尾,淡扫娥眉,略施胭脂,只显得英气逼人,全无一点小儿女姿态。绫儿挽了双髻双鬟,带了两支翡翠钗子。额间垂了一颗小小的珍珠,愈显得娇弱可人,我见犹怜。
易天远一眼就看见底下那周身着红的飒爽女子,心里有一丝期待。殿选终于开始了,太后笑笑,道:“皇上,你可知道底下站着的人里面,有一个旧相识吗?”易天远不动声色的冷笑了声,恭敬的道:“请母后明示,儿子不知。”太后神秘道:“皇儿可还记得小时常和你一起玩的傅雪妹妹么?”天远暗自在肚里冷笑,记得,当然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我会暗母后的希望接她进来,希望你们都不要后悔才好。脸上却现出惊喜的神情,连声道:“哦?!她也来了,怎的早不来见朕。”太后拉住他想要站起的身行,满意的笑了,嗔怪道:“皇上不要心急,人都到了还怕她跑了不成,殿选未到,怎么能就来看皇上,雪儿终是大家闺秀,哪能做那越礼之事。”说着有意无意的漂了淑妃一眼,淑妃立刻低了头脸色雪白。对面的德妃心情愉悦的笑着,忙上前去,给太后捡了一个金丝枣糕,道:“母后,孩儿也想看看是个怎么样玲珑剔透的妹妹呢。”天远看着身边女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嘴角勾出一抹微笑,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
“高喜,开始吧。”易天远淡淡的道。“遵旨。”一个白净的太监恭恭腰,一摇手里的拂尘尖声叫道:“殿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