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她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在哭,你们知道么,她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会哭。”
白若兰哑口无言,攥着妹妹的手一时呆在了椅上。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可令尊令堂,看上去感情颇为不错啊。”
“他待我娘倒着实不错。”白若麟的语气中突然带上一丝鲜明的讥诮“每到我娘易受孕的那几天,他必定会去我娘房中过夜,什么年轻漂亮的姬妾也眼气不来,连我以前都觉得他们真是恩爱的很。
若不是我娘曾在那石屋里说走了嘴,我此生此世怕是都要被蒙在鼓里。我竟不知道,我娘所受的眷宠,其实全是因为我。不,确切的说,是因为我的习武天赋。”
宋秀涟端过茶杯,递到他唇边,柔声道:“喝口茶,慢慢讲。”白若兰赶忙过去抢下,拿过一壶凉水,抱歉道:“这个下过毒,喝不得。先委屈一下,喝口凉水润润喉咙吧。”
她看了一眼茶壶,没处撒气一样拿过点心,一并丢到窗边地下,把茶水倒干,这才气哼哼坐回原处,心底对二伯的最后一丝敬仰也消失不见“没想到,他他竟是这种人!可因为你的天赋,是什么意思?”
白若麟咽了口水下去,靠在宋秀涟身上歇了片刻,道:“他想再要几个和我一样的儿子。我庶出的那些弟弟妹妹,个个都不堪大用,全被他送去了商号,到最后,他就觉得,只有我娘,能再为他生出天资根骨都青出于蓝的好苗子来。我这样的儿子,对他来说多多益善。”说到这里,他唇角浮现一丝奇妙的微笑“我娘身子本就弱,生我的时候几乎耗尽了元气,那些亏损直到我发疯之前才堪堪补回,他也一直悉心帮我娘调理,可惜,我出事之后,我娘又一次元气大伤,这些年,也再没能添下一儿半女。其实,就是真有的,也未必是他的种!”
这最后一句说的咬牙切齿,让白若兰和白若萍抱在一起打了个寒颤。“你逃走之后,白家怎么派人找你,你也不敢出现。是因为你知道,白天雄一定会趁这个机会杀了你,对么?”
凝珠默然良久,忽然开口问道。白若麟垂手抬目,带着一丝冷笑道:“你以为春红为何会死?你姐姐还当他是去救我,见我逃了才顺便栽赃陷害。她却不曾想想,这世上有几个做爹的,会穿着那样一身行头装神弄鬼的跑去救儿子?
他不过是想看看你姐姐是否得手罢了!多亏我当时疯病虽然未愈,心里的恐惧却还在,本能反应,总算是逃进了山里不曾与他相认。否则,这会儿我只怕已经成了一堆枯骨。”
宋秀涟眼神一痛,双手环住白若麟脖颈,旁若无人的侧头在他耳畔轻轻亲吻两下,温柔摩挲,呢喃道:“都过去了,一切的苦楚危难,都要过去了。没事的,很快就没事了。”
白若麟将她搂正到怀中侧身坐稳,深深嗅了口她发丝间的香气,抬起头来,人已显得平静了许多,似笑非笑道:“我先前还当穆紫裳算无遗策,结果我一看捎话来要我答应的竟是两不相帮,当下便知道,她与那人合谋这么久,却还不知道这个秘密。恐怕穆紫裳自己,也是被他利用来杀我的好刀吧。”
南宫星皱眉道:“我不明白,他为何非要杀你,更不明白他既然要杀你,为何还杀得如此偷偷摸摸。”“因为你不了解他。”白若麟眯起眼睛,缓缓道“我若不是疯了一遭,也不可能了解他。
他根本就是活在壳里的人,从没显露过真正的模样。他每一步都会精确地算计得失,就是为了他自认可以光耀门楣的未来。
我自幼根骨过人,任谁都说是习武奇才,他算计利弊,在人缘不如三叔的情形下索性将出身风尘的我娘扶正,硬是树我为白家嫡长子。那等我出了大丑,势必会成为他人话柄之后,他自然会想要将我除去洗净污点。
只是他一来未再得子始终有所犹豫。二来杀子之事终究不能毁及自身名誉,他先苦苦挽回再偷偷下手,才是能将他放在最有利地位的路子。
三来,他对我娘终究还是有些情意,不愿做的太白闹得太僵,他不少事情我娘一清二楚,多少也忌惮几分。”南宫星念及此处,忽然问道:“用来扰乱视线的那件喜服,想必是出自令堂手笔咯?”
白若麟颇为自豪道:“论起女红,商号请的绣娘怕是都要逊色我娘三分,四婶那四处显摆的手艺,本就是我娘亲手教的,莫说是仿一件喜服,就是仿十件八件,对我娘来说也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见屋内诸人均是默然不语,白若麟凄然一笑,转向凝珠道:“听到这些,你是不是觉得你姐姐找我交易的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蠢呢?她叫我两不相帮,可却不知道,我其实恨不得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