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宫中竟然忽然一股黑烟直上,顿时令他脸色大变。
“狼烟!”边上的人亦是倒抽一口冷气。
“如今匈奴北去,边境安宁,甘泉宫怎么”
没心思理会旁边的议论纷纷,卫青已经陷入了骇然之中。竟然敢用这一招
烽火狼烟,国之大事,陈阿娇,你竟敢视同儿戏!
很快从那高起的宫楼上一连串的箭飞落而下,城下喊门的几人躲避不及竟然有数人当场身亡。
“不要射箭啊,我们是期门军!”
“我们是大将军带领的期门军啊!”但是箭雨并没有停下,中间夹杂着一个男子的声音。
“骗子,期门军还在长安守卫宫殿呢。”
“期门军?竟然连军服都没穿!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是匈奴人假扮的!”
竹宫。
“不能让他进来,否则我们就会成为俎上肉,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余地。”陈娇靠在软榻上,牢握住昏迷中的刘彻的手,紧紧地盯着这个昏睡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定下的这条保命计也许需要牺牲很多人,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也学会了狠心。
“可是点燃烽火之后,很快全天下人都会知道甘泉有事,若有人带援兵前来,破宫而入也是迟早的事,到时闹出轩然大波,就算陛下有心护卫娘娘,也”淳于义担心道“娘娘,你这和饮鸩止渴又有何区别?”
“便是饮鸩止渴,至少也能止渴啊。”陈娇毫不在意地笑道“阻得他这一时也好,也许在下一秒陛下就苏醒了呢?”
“若一直到大将军带兵进来,陛下还不醒呢?”淳于义虽然不愿意做这样的推测,但是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势不如人,时不我待,又能如何呢?”陈娇低头抚了抚肚子,说道“假如没有这孩子,我或可用言语挤对卫青缓得一时片刻,也不必用这鱼死网破的法子。可惜”
淳于义见她这番神色,也隐约明白了几分她的话中之意。卫青与她都长年在宫中走动,彼此也有过几次交往,淳于义可以看出这个表面温和的男子,在某些时候是能够狠下心肠的。若是他知道陈娇怀孕,就算原先有一丝犹豫,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同时也会烟消云散了吧。终究,在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卫家。
“不过,也无需担心。卫青一行人为了掩人耳目本就是微服潜行。若是他和甘泉宫的守卫打成一片,相信就算援军来了,也分辨不清是敌是友,一场混战之后,就算再攻入宫中要寻到竹宫也还需要些时间呢。更何况”
“更何况,你还让赵破奴召集了所有能用的亲信戍守竹宫,对吗?”一直忙于为刘彻针灸的淳于缇萦开口说道。
“是的。”陈娇转头笑道“二姨不是说,陛下明日就能醒吗?甘泉宫好歹曾经是防备匈奴,保卫长安的战略重地,我相信在聂胜、嗣之的统帅下,甘泉宫的这些宫卫一定能够拦上一段时间的。一旦陛下醒来,他的一句话就能让所有期门军缴械。”
“你变了,娇娇。”缇萦望着她的笑脸,略略有些感叹地说道“从前的你,绝对不可能在如此危险的情境中安之若素的。”
陈娇微微一愣,然后笑道:“不,即使在从前我也不会太惊慌的。因为那个时候,我很想早点离开这个世界”
缇萦被她这忽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吓到了,有些说不出话来。
“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因为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所以在心愿完成前,我想尽力活下去。”陈娇含笑说道“还能笑,是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自己做的安排和调度。”
“娘娘,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这是义第一次见到你真心的笑容。”淳于义忽然觉得很有些感动。她知道,这个被自己的义兄还有很多人一起呵护的女子,这些年来其实一点也不快乐。但是,在这个甘泉宫中她似乎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些什么,整个人竟然变得如此的平和,即使在这个生死关头。
陈娇听到二人的感叹,微微一愣,说道:“或许是因为我从前比现在胆小的缘故吧。一直到他受伤我才忽然明白,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那只会让伤口腐烂其实,我比起从前的阿娇实在胆小太多了,我甚至没有尝试的勇气。”
“我只是想恢复原来的我罢了,这些年困在宫中,因为害怕受到伤害,结果最终连真正的自己也被压抑住了。”
长安。
“甘泉烽火!”李希愣愣地看着远方那青云直上的黑烟,凝视许久之后,方才纵声大笑“好,好,好,竟然能想到这一招。”
庄昕忧心地在后面望着那狼烟,说道:“大人为何如此肯定,这狼烟一定是娘娘刻意为之的呢?不管怎么说,随意点燃甘泉狼烟未免也”
“我大汉守边诸将皆非庸才,再说匈奴也早被打怕了,根本不可能再深入我境到甘泉宫的。这必然是娇娇的手笔。果然是大手笔啊。”李希笑道,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竟然显得无比轻松。
“大人觉得娘娘和公主,已经没事了吗?”庄昕问道。
“娇娇不会让我失望的。”李希说道“至少,她的人比你更早一步找到了二姨不是吗?”
“那也许,只是个巧合”
“巧合?不,不是巧合啊。”李希摇了摇头,面上却很是欣慰。从那一年在茂陵邑分别,娇娇,你终于走出自己的路了。可那时候如果不放手,一辈子将你留在大哥的保护之下,你又会怎么样呢
“夫君,可是有些惆怅了?”张萃第一个发现了丈夫的心情变化。
“有点吧。总觉得不久前才在长水之滨遇到的那个傻乎乎跳下湖救人的孩子,现在已经可以一个人做下这么大的事情了,即使没有我的庇护”
“甘泉烽火!”卫子夫目瞪口呆地望着远方那狼烟,那个许多年都不曾再燃起的黑色浓烟。
怎么会这样?这个时候仲卿差不多到甘泉宫了,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子夫的心中忽然有了强烈的不安。
那高高燃烧着的甘泉狼烟,按照大汉的烽火制度,被一级一级地传递着,提醒着每一个人甘泉有事。但是,稍具才智的人都不会认为那是因为匈奴人的入侵,但是没有一个聪明人会因此看低那狼烟的分量,因为大汉之主,君临整个天下的皇帝,此刻正在甘泉休息。
桑弘羊坐在马车上,呆呆地看着远处的狼烟,嘴角露出微笑,心道:“这下可更有意思了。”他原本比卫青还要早上一日出发,但是乘马车而行和卫青带人策马疾驰,速度自然不能同日而语。所以,这个时候的他,还只是在靠近甘泉宫的某个小道上对烟长叹。
桑弘羊知道,随着那狼烟的点燃,很快就会有周边的守军驰入甘泉宫守卫,而那先他之前到达的卫将军及其手下八百人的命运,究竟会怎么样呢?
刘彻觉得自己在一个极度黑暗的世界中不停奔跑,那种担忧害怕的心情是许久许久都不曾有过的。当两只脚都变得十分沉重之后,他终于停下了脚步,跌坐在地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便睁开了眼睛,竟然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丝光亮。他走上前去,惊讶地看到那明亮处,竟然有一个小小的自己和小小的阿娇。
“他就是刘彘?皇舅舅的九皇子?”这个时候的阿娇还是个娇俏的小女孩,而自己也还被母亲抱在怀中。
“是啊,阿娇小姐。”刘彻看到母亲低下身子,将自己放下,而自己则跌跌撞撞地向阿娇走去,可惜人小力弱没走上几步竟然就往地上扑去。
小阿娇跑上前去一把抓住自己,得意洋洋地转头喊道:“娘,外婆,我抓到彘儿了。”
边上的窦太后和馆陶长公主都回以微笑,夸奖道:“我们阿娇最厉害了。”
刘彻看着眼前这一幕,很多前尘往事都渐渐想起,是的,这里是长乐宫,这是自己记忆中和阿娇的第一次见面。贪婪地看着那许久未曾见过的笑脸,刘彻的心情竟然慢慢平复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阿娇没心没肺,无所拘束,空旷的长乐宫因为有她而显得热闹非凡,皇宫里四处都留下了她的脚印,连他那素来不苟言笑的父皇在看到这个心爱的外甥女时也会露出一丝笑容。
听着他说出金屋藏娇承诺的阿娇,瞒着家人爬墙来见他的阿娇,偷偷写信鼓励他的阿娇,大婚之夜的阿娇,以母仪天下之姿陪自己接见诸侯王的阿娇
看着一个个熟悉而陌生的场景飘过,刘彻的心情再度步向沉重,这段他前半生的回顾竟然是如此的令他沉痛,因为知道越是长大那个笑容就会越少,所以他几乎有些祈求这个奇妙梦境中的时间能够过得慢些。但是幻境中的自己却一直在祈祷快些长大,那个时候的自己有太多的理想和希望,总觉得未来会有更多更多值得期待的东西
阿娇,你原本是这个世界上最高傲的花,假如不是朕硬生生抓住了你,生在开国功臣之家,又深受皇家溺爱的你,这一辈子,也许能过得更加的恣意自在吧。
终于,时间到了那一年,元光五年
那一年的开头,他那修学好古在文人中有着极高声望的哥哥河间王刘德薨逝,他赐谥为献,奖励刘德曾经献雅乐于朝廷。世人称赞天家兄弟情深,感叹汉家重文学,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河间王刘德分明是忧惧而死的,因为那一次的献书为他招来了太高的声誉。间接逼死了自己曾经敬爱的皇兄后,仿佛是彻底丢掉了某种矜持,从此做很多事情都变得轻而易举。
那一年的春天,他的舅舅,武安侯田蚡病狂而亡,世人都道武安侯是因为曾经陷害魏其侯和灌夫所以被鬼魂纠缠而亡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田蚡和窦婴都非死不可,因为他的朝堂之上,不愿意再留下这两座从景帝窦后时代就遗留下的大山。利用一点点的幻觉和装扮,将自己的亲舅舅吓死,下这个决断并不是很难,即使那个人曾经多么疼爱他,曾经为他的帝位做出多大的努力。
“彻儿啊,父皇今日封了你为太子。所以,告诉你一句话,也许你现在还不懂,但是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天家无父子、兄妹、骨肉亲情。”
那一年遥遥想起曾经在桂宫听到的那似懂非懂的训示,他想,这一次他是真的懂了。
那一年的夏天,阿娇从甘泉宫回来了。
“彻儿,你把卫子夫母女送走吧。”当自己来到猗兰殿的密道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她正傻傻地望着那面留有他们诸多回忆的墙壁。
“为什么回来了?”那时候的自己明明听出了她高傲语气之下的祈求,但是却命令自己狠下心肠,故作不知。
阿娇转过头,神色憔悴,痴痴地望着那时候的自己,说道:“我可以原谅你和卫子夫之间的事,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只要你把她们送得远远的,让我永远不要再看到她们就行。”
刘彻静静地望着阿娇那如痴如狂的神色,感到一阵悲哀划过心头,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没有发现,阿娇早已经不堪重负了呢?在这个女子的身上早就没有了当年那种娇纵、开朗、热情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给予她最后的打击呢?
“阿娇,那是不可能的。你从前总说覆水难收,朕如今才知道,你是对的。”刘彻闭上眼睛听着那时候的自己如此说道。
“为什么”
“皇宫本就是天下最肮脏的地方,大家宠你爱你,所以你才能够永远活在梦里。可是朕却早已经醒了。你要一个已经清醒的人,再陪你回去做梦吗?”
“阿娇,其实你从来也不曾了解过我,真的。”
“废后的诏书我早已经写就,过几日就会公告天下,你走吧。”
阿娇听着这些话,有些不能置信地问道:“彻儿,你要废了我?你再也不需要我了吗?”
“是的。”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案之后,阿娇反而没有那么激动了,她轻轻地说着:“是吗?是吗?”语气渐缓,一直到谁也听不到为止。
她就如一抹幽魂般飘荡出去,而那时候的自己却不敢再抬头看她一眼。刘彻紧紧地盯着那抹白影,他知道这一去,自己将有数年的时间再也见不到她了。这时,阿娇竟然又转过头来,满脸凄惶地说道:“彻儿,为什么你宁愿找一个替身也不肯接受我本身呢?我们曾经相濡以沫,可如今变成这样。我到底输给了谁?到底输给了谁?”
那一刻,刘彻感觉那满是凄惶的眼睛仿佛穿透了当时负手而立的自己,直直地望着如幽魂般的他。
“再见!”阿娇带泪的笑容是如此的缥缈,仿佛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了一般。
望着那个笑容,刘彻波澜不惊的心第一次有了波动,他说出了进入这个黑暗之后的第一句。
“不!”
这一句之后,来临的是真正的光明,摇晃的烛台,被风吹来的血腥味,滴落在脸上的泪水。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正惊喜地望着自己,脸上带着泪。他勉强伸出手,为她拭泪,说道:“不要哭。”
陈娇抓住他的手,说道:“这是喜极而泣。”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对方,彼此的眼中都有劫后余生的惊喜。
“娘娘,陛下既然醒了,就快些扶他出去,安定人心吧。”聂胜焦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无声的交流。
刘彻强提起精神问道:“怎么了?”
“陛下,大将军带了士兵来,现在已经围在竹宫之外了。”聂胜忙上前应道。
刘彻听完冷冷哼了一声,问道:“朕昏迷了多久?”
“半个月了。”陈娇答道“幸好有缇萦夫人妙手回春,不然”
“缇萦夫人?”刘彻微微转过头,就看到一位满脸笑容的老妇,便知道这就是名满天下的女神医了,他点头说道“多谢夫人。”
“陛下不必多礼。”淳于缇萦说道“陛下现在应该还没什么力气起身,若要出去,怕是得请人来连同软榻一起抬出去才行。”
陈娇听后,微微低下头,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了,可是,外面的人你若不出现一下,是收拾不了局面的”
“朕知道。”刘彻对陈娇一笑“不过抬朕出去是不顶用的。把软榻抬到宫门口,然后你扶朕起来,走出去。”
“这”陈娇有些为难,转头看了一眼缇萦,见她也皱眉摇头,便想要拒绝。
“阿娇,听话。只看到一个病恹恹的朕,卫青是不会停手的。”刘彻摆手说道。
外间的打斗声不断传来,陈娇咬了咬牙,点头应道。
卫青的能耐远比她想像得更厉害,本以为惯于大草原上作战的卫青不熟悉攻城,这样即使由聂胜和郭嗣之这两个不懂兵事的人指挥,应当也能够凭借甘泉宫的高墙楼阁阻拦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卫青的确不负绝代名将之名,竟然在短短半日内就冲破宫门口的第一重防线。
恰好此时,附近郡县的几支援兵抵达了甘泉宫,在一阵混乱中加入了这场混战,有人相信了甘泉宫卫士所说的匈奴间谍说,有人相信了期门军所持的叛乱弑君说,最终使得入宫后的争斗变为一场完完全全的巷战,纵使卫青的本领再大,也难以发挥出来。不得已,他只能勒令那些相信他的士兵们聚集在一起休整,这一休整便耽搁了些时间,赵破奴同样得以整合他们这一方的势力来负隅顽抗。这次争斗完全是一次围绕着竹宫的血战。
卫青遥望着竹宫,眼睛扫过还在打斗的众人,他知道竹宫里的人坚持不了多久了。那个指挥这场守卫战的少年虽然有些才华,可惜却还太过稚嫩,还远远不是他的对手。这一日多的缠斗已经令他完全明白,刘彻必然是出大事了,否则,对方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阻拦自己。若不是昨夜派出去请援兵的人迟迟未到,此刻应当已经破门而入了。
就在卫青翘首以待胜利的同时,竹宫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从里面走出两个令卫青瞠目结舌的身影,而其余看到宫门打开的期门军士兵也纷纷停下了手。
刘彻向卫青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那些期门军士兵,开口问道:“知道停手了吗?尔等告诉朕,何为期门?”
底下是一片寂静,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声音回答道:“期门者,期守殿栏,护卫宫门也。”
“你们都是来自陇西六郡的良家子,朕既在此,你们所应守之宫门便在此,为何反而带兵攻打?莫非想行大不敬之事?”刘彻简单的一句质问,听在这些忠于皇帝的期门军士兵耳中无异于惊天霹雳。惯性的忠心使得大部分人都丢下兵器,跪在地上请罪。
“罢了,尔等都是经过挑选的勇士。你们的忠心朕从不怀疑,这一次,想必是受人蒙骗所致,朕不怪你们,都起来吧。”刘彻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治这些人的罪,轻轻一声便将其都赦免了,然后说道“来人,先将大将军卫青拿下,待朕明日再审。”
卫青自看到刘彻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一切都已经功亏一篑了。期门军不同于长安城中的南军或北军,这支军队是刘彻在建元三年一手建成的,所以他们的忠心也是最强的,只要刘彻亲自出面,期门军众人自然是立刻俯首称臣。
若不是纪稹的出兵带走了大部分的北军,想必自己也不必带期门军前来吧
他并非看不出此刻的刘彻不过是强撑着身子,只是,那又如何?他眼前的人是刘彻啊!那个喜怒莫测但将世事紧握掌中的皇帝啊!
“大人,大人,前方的打斗声已经停了。而且,还有人出来收拾宫门口的那些尸体了。”一个车夫打扮的忠厚男子飞奔向一辆马车,喊道。
“是吗?”桑弘羊慢吞吞地撩起帘子,问道“那,出来收拾的人,穿的是便衣还是甘泉宫的侍卫服饰?”
“回大人,是甘泉宫的侍卫。”
“哦!”桑弘羊脸上露出了笑容,立刻坐起身说道“那我们快点进宫吧。”
“大人,等一下。这个,怎么办?”那车夫见桑弘羊立刻就要动身的样子,指了指他身后的一人。
桑弘羊顺着他的手看向了身后那个被人绑得和粽子一样的男子,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是踹下去!”他伸出脚,干净利落地将人踹下了马车,然后说道“走吧。”
“是。”车夫应声拿起马鞭,说道“大人,你还真厉害呢。你这么文弱,竟然能够抓住这么个彪形大汉。”
“你没听说过有句话叫做守株待兔吗?再说,大半夜的,他哪里想得到会有人偷袭他啊。这些期门军啊,在京城安逸太久了,所以连一点点小变化都对付不了。”桑弘羊翘起双脚,背靠车壁,十分悠哉地说道。
“不过幸好,我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