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给她冠了这么大的罪名,要她怎能不生气?
亏她还满脑子想着今儿个要怎么伺候他,又陔怎么安排节目,心想说不准他们的关系渐好后,便能一块儿去听曲看戏结果全都是空想!
宣典圣不禁翻了个白眼。“讼争既施,则有愤怒之事矣。此由于不尚恭下者也。侮夫不节,谴呵从之;愤怒不止,楚挞从之你怎能不理别人的看法?他人的言语是你待人处世的依据啊尸
“这是什么道理?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们男人占尽便宜。”欺负她书读得少咧!
就算她说干了口水,还是逆转不了自己的处境。
她不是不从他,只是要她从,总得要有点道理,像他这般出口就是礼记,要不就是女诫,再不就是孔圣人真是去他的!
“这是礼教。”
“说礼也要讲理呀!“真是气死她了!“是谁跟我说什么房室周旋,遂生蝶黩米着?结果呢,你昨儿个还不是同我燕好?”
话都是他说的!
闻言,宣典圣的脸上掠过淡淡嫣红,但随即又恼火地骂道:“中媾之言,不可道也!“这等闺房情事,她一个妇道人家怎好意思放在嘴边说?她的眼里到底有没有礼教?
“咱们能做为何不能说?”她又羞又恼,气得直跺脚。“我可是你名媒正娶,坐着八人大轿嫁入宣府的,我是你的妻子,咱们又不是私会,为何不能说?”
她也觉得有些羞赧,可这等夫妻情事,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宣典圣不禁揉了揉发疼的额。“那是情难自禁之事,你怎好意思说出口?”一早方醒,便听她说这一席话,真是教他不知如何以对。
她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喜欢便说喜欢,讨厌便说讨厌。 我既然嫁给了你,尽管你有点食古不化、迂腐八股,可是我也努力地想要配合你,希冀做到你说的礼,可我不觉得所有的礼教都适用于今,毕竟那是干百年前的人说的话,咱们现下总得依着现境调整礼教,挑些适用的用不就得了,你说是不?”她说得有些混乱,八成是因为一起床,便教他一阵礼教炮轰,脑袋还有些混沌刁;清。
他坐直身子,冷眼睇着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罢了,今儿个你留在府里。”
“怎能这样?”闻言,纳咨云刁;禁瞪大了眼。
“你不是说了要我教你如何习礼吗?”他斜睨着她。
光是方才听她说那一席话,他就猜出她根本不把礼当一回事,这要他怎么教呢?唉!真棘手。
“嗄?”他真要教她?
“服有常色,貌有常则,言有常度,行有常武。立则磐折,拱若抱鼓。动静有节,趋步商羽,进退周旋,咸有规矩。心若怀冰,战战栗栗。束身修行,日慎一日。择地而行,唯恐遗失”
听宣典圣嘴里念念有词,就像是和尚在诵经一般,纳咨云听得眼皮沉重,再加上:阵阵凉风吹来,她更是昏昏欲睡。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宣典圣突地将脸凑到她面前,立盯着她。
她蓦然惊醒,瞪大双眼,努力找回涣散的心神。“有,只是我在想你说的这些都是君子之道,说给我听又没有什么帮助。”而且她几乎要睡着了。
这种日子最适合窝在被子里睡大觉,而现在待在这凉亭里吹着凉风,睇着拱桥底下的翠绿河水,再配合他彷若诵经般的低沉噪音,便教她昏昏欲睡何况,她昨儿个睡得晚,想睡也是挺正常的。
说来说去,还不都怪他?
“不管是君子之道,还是女诫,皆出自于礼,出发点都是一样的,只是规劝人要以礼为待人处世之进退依据。”坐在她的对面,宣典圣不厌其烦地再三叮嘱。
闻言,纳咨云轻挑起眉,喃喃自语道:“以往没礼教的时候,人们还不是一样过活,又不是没了礼教就不能活”他在这石桌上头堆上这些死硬又迂腐的书本,岂不是摆明了要闷死她。
他是被闷惯了,但她可不成,她会受不住的。
“你说什么?”他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没、没。”她忙摇头。“快要晌午了,咱们要不要先去用膳?”
倘若再跟他一起读这些死硬东西,她肯定会体力不支而昏厥。
“不用,我已经吩咐下人送午膳过来了。”
“嘎?”哎呀
“坐正一点,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弓着背相当难看吗?”他毫不客气地拿起书往她背上一拍。
“好痛”她不禁低呼一声。
好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啊!他居然拿书打她呜呜,可这还不是他最教她伤心的地方这么一来,她岂不是要一直用这个姿势坐在这里,就算用膳也要坐在这里,要 是他硬起心肠陪她到晚上,那她岂不是真要保持这个姿势到晚上?
不要啦!她的命好苦,非但要啃这些死硬的东西,还要面对他无情的逼迫不行,要是不想个办法逃走,她定会教他给逼死。
“接着,你念女诫第七篇。”
“嗄?”他是她的相公耶,怎么好似成了她的夫子了?“相公,你知道吗?西水街上新开了一问书肆,里头卖的全都是?一些戏曲和小说话本,听说生意好得很,为什么你不”
“书和苑不需要那种不入流的东西。”宣典圣想也没想便反驳。
“怎么会不入流?”她不满地跺了跺脚。
“不要跺脚!你是娃儿吗?那等谈情说爱,放肆风流,诉尽风花水月、儿女情长的浅陋文字,只有女子才会拿来当珍宝。”
“胡说,戏曲和小说话本可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喜爱看这些儿女情长的人又不是只有姑娘家,还有不少文人呢!”她悄悄收回脚,虽很高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可却刁;爱他把小说话本贬得这么低。
“那些只会无病呻吟的文人,自然会爱上那种不入流的东西,因为那可以抒发他们自以为千里马遇不上伯乐的愚蠢念头。”他晒笑道。
“你自己还不是文人!”
真是气死她了,他就非要把别人贬得这么低不可吗?他自己还不是假道学!
“我是儒生,一心修礼,以礼待人。”
“你修的是什么礼呀?自以为放空一切,清心寡欲,就是修礼吗?那根本就是违逆自然!”她笑得很邪恶“再说,你说是一套,做是一套哼,你根本就是假道学。”
“你在胡说什么?”
“可不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恼了就发火,难过就掉泪,开心就笑”她顿了顿,又道:“倘若你想要跟我燕好,只消同我说一声便成,还守什么礼,甚至跟我分房睡?”
“你!”他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不要再同我说什么中媾之道,不可言矣。”她才不信那一套。“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才不是这般无趣呢!”
瞧她爹娘,还不是天天恩爱得紧,难道这也蠓礼了?夫妻关上房门在里头说些体己话,做些快乐的事,这也不是什么罪恶吧?
宣典圣无语地瞪着她,伸手揉着发疼的额际。
“就如现下,倘若你觉得我说错了,或是我说的话太直接了,你就该对我生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愠不火倘若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气在心里,然后又想着礼教,觉得自个儿得要忿而不怒,所以就忍了下来。”见他不吭声,纳咨云不禁无奈地道;“你不觉得把气闷在心底很难过吗?”
像她就受不住,不管是谁惹恼了她,她肯定要将气给发泄出来,而且发泄之后,她就再也不气了,这样不是挺好的。
“我压根儿不觉得闷,只觉得你聒噪极了。”
她是名门之后,她不该如此悖逆礼仪的,可是尽管他同她说上一堆礼法,她也听不进心里头。 “哦”可是他还是不愠不火的啊!打她认识他至今,从没瞧过他这张臭脸上头有什么变化,不怒也不笑,她真想捏捏看他的脸皮究竟是真还是假。
“念第七篇。”
“哦”她无奈地翻开女诫第七篇,扁了扁嘴,方要念,又突地想到“相公,你知道吗?有一些戏曲或小说话本里头,男女主角会互赠诗句,相公,你想,若是要你这么做,你成吗?”
宣典圣盯着她的水眸,无奈地道:“我自然不是问题,你呢?”
“你真的成?”呵呵,她再一次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而且倘若他愿意天天和她互赠一首诗,这感觉其实也挺不错的。
“有何不可?”他睐着她粲笑的美颜。“倒是你,回得了诗吗?”
“成。”又没说一定要自创,她可以抄啊!
“好。”宣典圣微挑起眉,拿起搁在石案上头的笔,在一旁的纸上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字,随即移开纸镇,递到她面前。“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回赠。”
纳咨云兴高采烈地接过平生首次收到的诗,然一瞧清楚,肩头不由得一垮,扁起嘴瞪着他“你证我,这不是诗!”
“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衣不露体,出不露面,这是札记内则记载的,难道这就不算是一首诗?”他反问道。
“可”她不敢奢望他会写“关唯”但至少也该写首“桃天”嘛她不要这种东西啦!
她正要再对他抗议,却见管事从拱桥另——头跑来。
“大少爷,戴公子找您。”
闻言,宣典圣沉吟了下,才道:“要他在大厅等我一会儿,我随后便到。”
见管事领命又往拱桥那头跑去,纳咨云不禁轻声的道:“谁是戴公子?”嘿嘿,他这一走,她就可以乘机逃走了。
“一位朋友。”他淡道,起身睐着她。“你在这儿习字,将女诫第七篇抄写一遍,我待会儿要查阅。”
“咦?”她睇着他从她面前绕过,朝前厅的方向走去,不禁气得咬牙,直想要扑到他身上,狠狠咬他几口。
不过呢,她才不管他要不要查阅,还是逃命去比较要紧。
哼,他想要当夫子,也得瞧她愿不愿意当学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