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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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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外小门厅下,掸了掸被雨浇湿的衣袖,又跺跺脚,放下挽起至小腿的裤管--

    她侧着身子半弓下腰,灵巧的手指抹拽衣物,仔细拧了拧水,再小心掸平--

    她又撩了下黏在脸侧湿湿的碎发,圆润的面颊轮廓露了出来,有点红晕,沾了几颗水珠,像颗刚刚洗过的鲜嫩苹果,煞是诱人--她摇了摇脑后的长发,头发在背后划出优美的弧度,粗布衣掩不住因挺身而显现的纤细腰肢--

    头发甩到身前,歪着脸蛋带手用衣袖揩抹,揩净后,再一甩,长发回归身后,像小小的鞭子,很轻很柔又彷佛很重很用力地抽在某人的心窝土,有种隐隐的丝丝的瑟缩。

    她要向这边走来啦--才走一步,忽然扭脸看了一眼自己裤角,于是侧跷脚伸手去拍,拍的时候站不稳,跳了一下,又跳一下,小巧秀气地一二三跳了好几下

    楼江槐忽然觉得彷佛移不开眼,忽然有点胸口滞涩呼吸困难,有点说不出的快活。

    好可爱好可人好可怜好让人疼惜的--小扇!

    他忍不住露出笑,温柔而欢喜的笑。

    “大家都睡了吗?”小扇走到中屋门口,小心翼翼地探了头往里瞧。

    “没有。”林彦应声答道,回头平静地看了一眼猫在自己身后的大胡子“你认为,凭我的身形,能完全遮住你吗?”

    楼江槐咧嘴笑了一下“林子,你太瘦了,三哥会心疼的。”

    “少扯开话题,你有什么可躲的?”

    小木匠睨着眼睛笑得阴险的时候仍然没天理的俊俏,大胡子嫉妒不已,很男人地站出来,丢给他--句蚊哼:“谁说我躲了,我有什么好躲的。”向小扇送上一个灿烂得耀眼的笑容“回、回来啦?”

    没出息,又结巴!他恨得想咬掉舌头。

    小扇怔了一下,也憨憨地笑了“嗯。”便是这一笑一应,就叫楼江槐数月来的闷气一扫而空,顿时如见晴空朗日,心里欢喜得快要溢出来。

    小扇不生他的气了!

    “你们快来看,院里水积得好高,不是通开水沟了吗,是不是又堵了?””

    “不会吧!”楼江槐像捡了大笔银子,开开心心地扯了林彦就往外走“走,去看一下。”

    *  *  *  *  *  *  *  *

    到了门口,三人齐齐诧异,原来顺水沟泄出的雨水又积了老高,便是小扇进门这么一会儿,就涨了足足两寸,虽然雨一直没停,但并不是暴雨,就算是暴雨,也不可能涨得快到有些古怪的地步。

    “难道真的又堵了?”楼江槐顺手拎了铲子就往外冲。

    林彦却一把扯住他,脸上凝重,低声道:“等等,我觉得有些不妥。”

    “哪儿不妥,看看就知道了。”大胡子神勇地跳进水里冒雨用铲子在水沟里探了探,不禁疑惑,看了眼房檐底下的林彦与小扇,索性拖着铲子沿水沟一路划过,铲头所探处均无淤塞,大是惊异地喊道潜i貅沟没有堵,都是通的!”

    林彦与小扇惊疑地对视一眼,既然未堵,怎会积水不退?

    “我去看看。”林彦皱眉,将衣摆角往腰里一塞,径直踏入雨中。

    “你出来干什么,赶快回去!”大胡子在几丈开外挥着铲子大吼。林彦不理,积水已及膝,他慢慢?水而行,惊觉水线似又上涨了些许,走到楼江槐跟前,沉声道:“到院外看看。”

    楼江槐气骂:“好,你逞强,着了凉别指望你五叔鞍前马后地伺候你!”

    没空与他斗嘴,林彦神色凝肃,直往院口而去,楼江槐只好紧跟其后,大门未拴,一推即开,两人跨出已被雨水淹没的门槛,吃了一惊。

    济善堂地势比周围略高些,一般情况下均不会积存雨水,汛期以来,阴雨连绵,院里排水沟被几场大雨冲得塞满淤泥,才积了满庭的水,上午通开沟后,积水尽出,按理应流到低洼处,高地凸于水面,但此刻,眼前一片汪洋,哪里还看得出什么高低凸洼。

    身后传来水声,小扇也来到院门口,见此情形也是吓了一跳“我来时,水还没这样多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楼江槐赶紧将她扯到身边“你怎么也跑来,伞呢?”

    “呀,我一急,就忘了。”

    将小扇推到大门雨檐下,自己却露了半个身子在外头淋着,楼江槐也顾不得许多,见周围几家村民也是困惑好奇地地站在自家门口打量张望,没什么紧迫感地相互喊着话,开着玩笑。

    “村里这几年下过大雨,积过这么高的水没有?”

    林彦锁着眉“有,比现在雨大得多,也积过水。”

    楼江槐放下心“那就不稀奇了,一会儿我到外头看看是不是排水渠塞住了,打通就是。”

    林彦却摇摇头,低低地说道:“不,不像是水渠阻塞,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遥遥传来喊声,拉长的声调,传得很远,嗓音略带稚气,有些熟悉,渐渐由远及近,益加清晰起来。

    待到每个人都听清那喊声,俱是心头大震,惊恐万分--昌河决堤!

    楼江槐盯着那一路以绳攀树,在枝间悠荡跳跃而来的少年身影,顷刻间已到了善堂门口,一跃而下,水花激扬--

    是蓝田!

    “五叔,昌河决口,快带大家到西坡上去!”少年微微喘着,他浑身湿透,看不出是被雨淋的还是曾掉入河里过。

    楼江槐与林彦脸色大变,一齐按住蓝田,厉声喝道:“三哥呢?”

    “三叔没事,正和兵士们一起抢填缺口,他让我回来叫大家立刻到西山坡,只带两布干粮清水,其余一概不带。”蓝田说得简洁明了“已有别人通知所有村民,移到各处高地,三叔说这里离西披最近,就上西坡。”

    楼江槐恨道:“昌河怎会突然决堤?前两天三哥还说已加高加固,不会出事的。”

    蓝田咬牙道:“是有人炸开的,两个不知哪跑来的江湖人在大堤上缠斗,有个人忽然扔出几个霹雳火弹似的东西,没炸到另外那人,却炸坏了堤坝,结果”

    少年的身体微颤,声音也发着抖“结果河水一下子冲破缺口,涌出大堤;眨眼间就卷走了几十个人”

    楼江槐红着眼嘶吼:“该死的蜀中唐门!”

    林彦不是江湖人,自不知什么唐门李门,狠一捶他“还有空在这儿喊?快去叫醒孩子们,上西坡!”

    于是一团混乱,年幼的哭,年长的叫,阿敏撞到石蛋,小阳绊倒玉儿,李婆婆吓得走不动,春杏嫂紧张得肚子阵痛起来,百合抱着小宝不小心跌了一咬,都家娇娇女抽噎着要回家,阿富惦着他房里枕头底下那十两碎银,是用来娶媳妇的,可不能丢了

    大胡子震天一吼,统统没了声,心忙意乱七手八脚地收拾着清水干粮,油伞篷布,相互搀挽着,扶老携幼,惶惶然前瞻后顾,蹬着越来越深的积水,踯躅而行,直往两里外的西坡。

    雨仍在下,对于避水逃难的人们来说实在糟透了,北方的雨季己见凉意,风一起,雨水劈头盖脸砸得人精透,若不动,渐渐便有些冷了。一路上,也有其它村民往西坡而去,彼此茫然而担忧地打着招呼,见有老人孩子便搀一把扶一下,踉跄蹒跚。

    *  *  *  *  *  *  *  *

    西坡很近,区区两三里地,却彷佛从山海关到居庸关那般遥远。楼江槐与林彦断后,见善堂老少完好无缺到达了安全地,才露出一丝笑,而笑还未褪,蓝田便匆匆跑来说:“小扇自己回家接罗老爹去了!”

    楼江槐脑里“轰”的一下,什么?”她自己去?水都快涨到大腿了,这丫头不要命了!

    林彦凝然道:“我和你一起去接她父女”顿了一下“你会不会水性?”

    “会。我去,你不要去,现在善堂一共就三个男人,你我都走了,阿富一个人怎么照顾得过来?”

    “坡上有其它村民,会照应善堂老小,不缺你我。”林彦微讥道“倘若必须泅回来,你一人之力,是救爹,还是救女儿?”

    楼江槐正想瞪眼,却发现不必特意去瞪,眼睛已经瞠大--离他仅仅十尺远,站在坡边上的林彦忽然趔趄一下,脚下土层断裂,蓦然坍塌陷落,瞬间跌下坡沿。

    电光火石间,楼江槐大喝一声:“小田明夜!”说时迟那时快,少年手中长绳凌空展跃跃,孩童手执绳端飞身扑下坡崖,身法敏捷如流星殒石,周围目睹的村人无不惊呼骇叫,闭眼扭头。

    蓝田被绳端拖拽得顿不住脚,向前冲了几步,楼江槐雄臂一伸,抓住绳子,牢牢拖住,暗发内劲,大力向回一扯,长绳另一端从坡下弹跃而起,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小小孩童,小小手臂,揽着青年腰身,无恙而归,神奇得令村人目瞪口呆。大胡子接住半空落下的两道身影,孩童笑你地一跃下地,林彦却面色苍白,脚一沾地立即闷哼一声摔倒。楼江槐倒吸一口气,一根坚硬的枝条,正从林彦脚腕处穿过,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强自镇定,咬咬牙想替他拔出,但林彦不是铁打的蛮汉,单薄清弱,自己平时与他拌嘴拌得再火冒三丈,也不轻易揍上一拳的臭小子这臭小子、混蛋小子

    “我还没死,你哭什么!”林彦痛得冷汗直冒,仍是不改脾气“快拔出来,你、你”他吸着气,却异常冷静“别忘了”

    “林子,你出了事,我怎么和三哥交待?!”楼江槐湿了眼“幸好小田和明夜常玩飞绳凌空带人的游戏,不然我见了三哥”

    一块石块丢过去,林彦恨声道:“你有完没完?再晚,去给小扇收尸吧!”

    楼江槐悚然一惊,立刻凝神屏息,点了林彦几处穴道,将树枝拔出,林彦倔强不出声,但仍是痛昏了过去,蓝田撕下衣摆给他包好伤口,幸而身上有伤药,不然这危急时刻,若无药无医,又淋着雨,残肢废腿也有可能。

    将林彦背到坡上,放到村民临时搭建的勉强蔽风挡雨的窝篷里,嘱了众人千万勿往坡边去,以免再度滑坡伤人,楼江槐心急如焚,山里的人们少有会水,若小扇遇险,谁能救她?

    小扇、小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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