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得把他所有的东西烧了?
我心中不安,回头又看了眼差一点就焚烧殆尽的床,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几步上前,将边角还未烧尽的残余物件,重新投入火中。
我记得火光中的很多东西。
譬如,我上小学第一次考一百分的时候,老师奖励的本子,那外皮贴满卡通画的本子在咱们这偏远山区算是稀罕物,我带回来送给了二叔。
譬如,我被镇里高中特招的时候,我用第一笔领到的学生补贴给二叔添置的一件棉衣。
譬如,很多很多。
冬天要来了,二叔走了,这些却都没带走。
我把所有的窗门都打开,又将所有人赶走,这才重新回到二叔房间里,静静等着所有记忆成土成灰。
一直等到身边有阴凉的小东西靠近了我,贴了贴我的手背,我这才反应过来——
这一切是真的,二叔真的离开我了。
小鬼头叼着一本书和一个厚厚的大信封放在我的手边。
我定睛看去,那本书正是二叔之前给我的《扎纸秘法》,这本书我常读,但却没有随身携带,而是每晚睡前读完,就随手扔在自己床上。
此时小鬼头知道拿来给我,显然是有人嘱咐过。
我将那本书揣进怀里,又接过另一个大信封,信封上没有字,信封里有块钱。
我有些不敢置信,愣愣的又数了一遍钱。
不该是这样的,这钱可以是五万,可以是一万,甚至可以是五万一千元整。
但,不该是。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不是不给你,而是二叔也没有更多钱了’。
我手一颤,竟没能抓住那两张二十元的棕色钞票,让它们俩连同我的心一起重重坠地,卷起满室的尘埃。
小鬼头身形矫健的爬过地面,捡起两张纸钞,又爬到我的脚边高高举起,似在期盼得到夸奖。
“小鬼头.....”
良久,我才重新找回自己声音,摸了摸他冰凉的头顶:
“以后你就叫小四十吧。”
“别怪姐姐取名简单,谁让......以后只有咱们俩了呢?你不听我也不行了。”
小四十好似根本没听懂我的话,只是在欣喜我安抚了他,光着屁股在地上旋转了好几圈,这才堪堪停下。
外面的天色已然黑透。
我却再没了浑身的疲惫,将所有东西妥善收好,我这才重新出门,将田垄里的人骨一具一具背回了纸马香铺里。
一趟,两趟......
十趟......
五十趟......
我身形矮小,背不了很多,但我胜在不会停下。
我足足背了一百二十三趟,才把所有的尸骨全部都背回家,这还是在我用上了大背篓的前提下。
密密麻麻的尸骨,或依或靠在纸马香铺里。
最后实在放不下,我甚至还摆了一些实在难以分辨模样的碎骨在屋外的门檐之下。
堪堪摆放好,恰逢旭日初升。
邻居婶子一早出门洗漱,就被我家门口摆的骨头吓到面无血色,张口就骂道:
“你个死东西!正对着我家门口摆骨头是要咒死谁?!”
“昨天家里着火怎么没把你烧死!害得我娘家侄子那么惨...真是个烂心肝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