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右边望望,不见一人。再等回过头,忽然发现一个魁梧的老人正静静坐在他的左面。
“哎唷——张副社,你吓——”
“嘘——”老人示意他先别吱声,而后对茶摊摊主道:“店家,给我来五百文钱的炒饭。”
摊主失笑道:“阿公说笑了,我哪儿来值五百文那么多的炒饭呐?不过我这炉子倒是值五百文,您要不嫌弃就拎走吧。”
老人问道:“看见我突然出现在此处,你倒没有丝毫惊诧的意思?”
摊主笑道:“我每天卯时在此摆摊,也有五六年了,什么古怪的事情都遇见过。您看起来就是个随风而来随风而去的江湖人士,眨眼之间出现在此,也不稀奇。”
“摆摊五六年了?”老人冷笑道:“那给我来老三样吧。”
“呃……”摊主显然迟疑了。
就在他迟疑的功夫,老人突然拔刀,电光石火间,人头落地,躯体跪倒的时候,鲜血从腔子里涌出,把桌面都喷了个通红。
张天锋把死人头拎起来放到桌上,按住了从鬓角处一扯,揭下来一张人皮。他把人皮丢给诸葛玄元看,同时说道:“我在荆湖行走几十年,哪里的小贩、哪里的货郎不认识?这厮是趁天色尚暗,以易容术早起的主顾。不过这种级别易容术可骗不过我的眼睛。”
欺骗早起的主顾?诸葛玄元先是不解,而后明白了,这假摊主。只有先骗过经常来的顾客,不惹人生疑,才能顺理成章地把自己引过来。
张天锋踢倒炉子,炉膛内果然滚出一颗烧焦的看不出来模样的黑人头,这显然是真摊主的脑袋了。“他们已经设下重重陷阱了,你想去襄阳搬救兵,恐怕不易。”
诸葛玄元疑惑不已:“张副社你是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还有,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啊?”
张天锋道:“老夫在社中本就无事,又周游惯了,就爱到处跑跑。恰好昨日想去武当山紫霄宫找你们玩会儿,就看见大股人马上山,直到夜里乾庄方向火炬通明,我就猜到有大事发生,便打算赶往襄阳分社,正巧你脚力好,只先我一步来到此处。若是再快些,恐怕你就被药倒了。”
诸葛玄元抹了把冷汗,道:“我也是饥渴难耐,一时失察。现在该怎么办?”
张天锋道:“若想速搬救兵,也只能去襄阳府。前方不管多少埋伏,就看老夫这口刀的了。”
诸葛玄元佩服道:“不愧是张副社,从来是直截了当。”
张天锋说完话,伏地聆听,稍许起身道:“追兵距离我们大概十里,他们是想两面包夹。不过不要紧,我们只管一路向前,不用管身背后。现在八卦庄的存亡就担负在我们两个老家伙的肩上了,你——”
诸葛玄元端坐静听,看这个比自己多十几年经验的人有什么重要指示。
“你他娘的先找条裤子穿上,我乍看还以为两根山药成了精呢!”
诸葛玄元两手一摊:“这能怪我吗?”
张天锋一脸嫌弃:“关键是还有汗馊味!”
“我跑半宿了能没有汗吗?”
“嘘——”张天锋忽然再度示意噤声。
诸葛玄元警惕地环顾四周,忽见大道旁的一棵楠树上白光一闪,一把飞刀“嗖”地便飞了过来。张天锋把诸葛玄元往后一扯,让他摔了个四脚朝天,同时挥刀一拦,挡飞了暗器。
“什么人?报上名来!”张天锋叱问。
不用说,肯定是假摊主的同伙,他们因为畏惧张天锋的威名,所以即便看见同伴被杀,也不敢轻易露面出击,只敢遣一人躲在树上投掷暗器,稍作尝试。而张天锋一声喝问之后,树叶沙沙作响,一排树仿佛风刮一般枝丫摇摆,由近及远,频率渐渐减弱。看来伏击者觉得不易得手,暂时退却了。
张天锋不愧是老江湖,他迅速做出判断:“前方设伏之人数量不多,趁他们分散在其余地方的同伙没有赶来,我们速速进入县城,租两匹快马奔赴襄阳。若他们汇集一处围住我们,就不好对付了。”
“张副社所言极是。”
【*】皇城司首领名义上是皇城司都指挥使,但实际上一般是“主管皇城司公事”或“提点皇城司公事”,宋代冗官制度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