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呐喊,整个玉泉山都为之颤动。
李丹晨咽了口唾沫,攥紧缰绳,仍保持镇定模样,对宋茂才说:“既然联军与贵社已然休战,那可否请贵社先行撤兵,两个月以后再来呢?”
“想得到挺美!”宋茂才喝道:“除非先将你们抢走的财物归还,那么我们社主或许还能考虑考虑。”
李丹晨对温迪罕扬古耳语几句,派他返回玉泉寺,而后继续和宋茂才周旋。
温迪罕扬古一路赶回玉泉寺,找到元敬阳,向他传达了副总堂主的话,大概就是人家打上门来了,指明要咱们归还抢走的东西,如此一来,或许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对方给出的条件无非就是一句话:要钱还是要命。在这个寻常人不假思索就能给出答案的问题上,元敬阳却犹豫了。
“把东西还给他们,他们就真的会撤退了?”
“估计是的,毕竟忠义社的刘社主已经和潇湘社议和了,为期三个月,现在才刚过一个月。”扬古回答。
禹边云提醒道:“别忘了,我们袭击潇湘社运输队,可就是在停战期间内的事。”
此时元敬阳已经从最初的恐惧中走了出来,他静下心来,忖量片刻,悠悠呼出一口气,平静地说:“即便没有那件事,今天的情形也一样会发生。”
敢于兜了大半个荆湖,蹿进江陵府当阳县,跑到玉泉山修筑山防,在潇湘社的腹地袭扰临近村落和分社人马,换谁能忍得了?原本的计划是里外夹击,趁着潇湘社内部矛盾未消,一举击破的。但现在刘焱竟然背信弃义,全然不顾敌方腹地的哪一点随时会熄灭的微弱星火,同潇湘社休战,还一直休到明年开春,三个月后的局势可能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平时每到议事就鲜有话讲的耶律宓,这回破天荒地说了句话:“实在不行,就投降吧,估计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她这句话是经过考量的,也是出于好意。
但元敬阳听入耳中就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侧过脸,用异样的目光盯了耶律宓许久,最后斩钉截铁地说出一个字:“不!”
元敬阳不知从哪儿得来一身傲气,一字一句地说:“蜀人强颈,不能低头。”
同为蜀人的禹边云提醒他:“潇湘社此来数万之众,即便我们个个会分身,分成十个也不是他们对手啊。”
元敬阳又将凌厉的目光转投在他的脸上:“这么说,禹先生是想投降不成?”
禹边云顿时明白了这目光背后的含义,唯有住嘴摇头。
元敬阳双腿恢复了力气,他起身从墙上拿下万羽弓,背上箭斛,对温迪罕扬古道:“前头开路。”
温迪罕扬古带着元敬阳走出寺庙,往下到达李丹晨身后五十步的距离。元敬阳站在一棵枯树后,手搭凉棚往下看了看,正瞅见宋茂才。宋茂才此时盛气凌人,气势汹汹地指着李丹晨鼻子百般叱责,还质问她许久不闻总堂主答复,究竟是何原因。
元敬阳听见看见,心中恼火:好歹也是我万羽堂的副总堂主,竟被一录事欺侮。老子平常对李娘子说话声音大点都舍不得,你是什么腌臜玩意,也敢如此?得了,你不是要答复吗,我这就给你。
元敬阳拈弓搭箭,拉个满月,正待要发射,却见视野中许多干枯焦黑的树干挡住路线。他稍作思考,收起了原来的箭,另拿出一只较重较软,但箭镞更轻的鸣镝,对扬古道:“把你的弓给我。”
温迪罕扬古将自己那张拉力稍逊于万羽弓的牛皮弓递给元敬阳。
元敬阳接过,还写了张字条缠在鸣镝上,而后上弦开弓,并未拉满,接着一扭弦放射出去。那鸣镝仿佛有了法力一般,游蛇一般飞出去,绕过枯树干,绕过李丹晨的身躯,拐弯插在了宋茂才的左臂上。
“啊——”
不光宋茂才痛叫一声,就连李丹晨也惊得捂嘴尖叫。这种拐弯箭还是头一遭见到。
双方各自迅速退回,防止遭到对方弓手攻击。
宋茂才回了阵中,折断箭杆,拿下缠在上面的字条,看到了一行字,这行字正是元敬阳对潇湘社提出的归还被劫财物,方可暂时退兵这一条件的答复:
有种自己上山来拿——万羽堂总堂主元敬阳。
“放肆!”宋茂才忍着痛大骂,随后便命麾下人马猛攻玉泉山。
【*】潭州:今湖南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