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货物马车被金兵抢了,损失了一大笔财产,元敬阳心疼钱财,而陈文溙发愁没资金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时候,来了个傻傻憨憨好结交朋友的女真财主,算是把他们都给救了。一帮人跟着阿不罕悬叶的车就到了他的府上,打算狠狠啃他几块肉下来,反正是对方主动请客,不吃白不吃。
当然贪小便宜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得喝到想吐,还得强撑着身体听阿不罕吹牛。
“天会四年【*】的时候,十七个人,就十七个人,我十七个大金使者被两千宋军袭击,十七个人前面七个、左右五个,燕子排开,稍微靠近后前七骑驰进,宋军稍稍后撤,我们便左右翼乘势掩杀,且驰且射,当场就把宋军打乱,杀了将近一千人。啧啧,你们说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陈文溙禹边云违心地称赞,毕竟谁都不喜欢听到自己国家军队的惨烈败绩成为对手吹嘘的资本。
阿不罕悬叶道:“不瞒你们说,当年那十七人当中,有一个便是我的玛法,他靠着这场仗的功劳,当上了谋克,后来又跟随兀术作战,又立下赫赫功勋,当了猛安,这才有我今日的逍遥快活。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唉……”说到这儿,阿不罕感慨万千。
确实如此,只不过种树的肥料是汉人的尸体。禹边云小啜一杯,心中默想。
说完了他祖父,阿不罕又开始说他的父亲:“至于我哲哲,比玛法【**】就差了一点,他也应征当兵,虽做上谋克,但死在采石矶了,唉,死的多没有价值啊!”阿不罕悬叶认为二十多年前海陵王完颜亮南侵,完全没有意义,而且并不符合大金国的利益,纯粹是一次险些带来严重后果的不负责任的军事行为。
“要我说,现在南北相安无事,划江为界,就这么安安稳稳过下去多好,朝中那些天天想着南侵的,纯粹是吃饱了撑的。还有你们南方那些老嚷嚷北伐的,也是帮闲着没事干的瘪犊子,你们说我讲的对不对?”阿不罕发表了自己关于两国关系的看法。
“是是是,阿不罕老爷说的是。”陈文溙照例心不在焉地应和。
“此外,”阿不罕醉醺醺地说,“忠义社这帮流寇,总是辗转各地闹事,让人不胜其烦。你说他们怎么就不肯安稳下来好好生活,非要造反呢?当我们金人的包衣也没什么坏处,无非就是早晚请安、端茶倒水一类,表现好的,我有了好东西都会赏他们,不信你看看我家里的这些,哪个不是养的白白胖胖、面色红润的?真搞不懂忠义社那群暴徒,放着好日子不要就心甘情愿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是不是脑瓜子有问题?”
禹边云有心,装作随口道:“看来阿不罕老爷对忠义社还挺了解的啊。”
阿不罕笑道:“瞧你这话问的,忠义社又不在你们宋国闹事,我当然更了解了。”
禹边云道:“那不妨说一说?”
阿不罕乘着酒劲,开始大肆言讲关于北方忠义社的事情,大到围攻府城,小到截杀落单金兵,没有他们不敢干的;而且这帮人就好像狐狸一样异常狡猾,除非他们动作太大,否则总是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处,难以搜寻围剿。唯有前几年,机缘巧合之下,有个忠义社的头领在青楼喝酒,不留神说漏了嘴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官府捉拿他后百般拷打、威逼利诱,才将其策反,后来靠这个人带路,才把忠义社其中一个分社的大小头领一锅端了。
“你们猜猜那个被宰的分社社主是谁?”阿不罕问道。
众人皆摇头表示不知。
阿不罕哈哈大笑:“就是当年经常跟着岳飞搞破袭暗战的梁兴的后人梁宝义。呵呵,官府把他的脑袋往开封府外城门口一挂,多少百姓惊惧战栗,那些有加入忠义社一块儿造反想法的人被吓得再也不敢动歪心思了。”
听得此言,耶律宓顿觉内心沉重:梁社主果然还是死了,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陈文溙问:“那么被策反的那人后来怎么样了?”阿不罕道:“自然是好吃好喝养着了,对我大金有功的人,我们是不会亏待的。”陈文溙又问:“不知那人现在何处啊?”阿不罕疑道:“你想找他?你找他作甚啊?”陈文溙揩了下发际线,笑道:“我也想向他取取经,了解一下如何为大金立功啊。”
阿不罕悬叶指着陈文溙笑了笑,那眼神看得他直发毛。
“你还挺有觉悟的。我便告诉你吧,此人如今就住在归德城里,南城那片门上经常有臭鸡蛋的大宅子就是他家了。”
陈文溙暗自松了口气,他差点弄不清阿不罕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门上经常有臭鸡蛋,是什么意思?”元敬阳问。
“被人砸的呗。”阿不罕道。
听到此处,陈文溙已经有了算盘。原本他带着一队人来金国,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走到哪儿是哪儿,现在竟然从一个金人口中得知了原忠义社头领的住所,还就在本地,着实出乎意料。那么接下来找机会接触一下那人,说不准此次金国之行将会收获颇丰。
“吴妈妈,我有点困了,你叫人烧点热水给客人们洗澡用,我得睡个午觉去。”阿不罕聊得累了,吩咐一下家里的老女仆下面的事,然后晃晃悠悠就往自己住的正房去了。
待阿不罕悬叶离开,元敬阳道:“想不到这个金人财主还挺和气,好吃好喝招待我们;而且他说的那番话,也蛮有道理的,什么南北划江为界,相安无事,安安稳稳的,挺好。陈——不,泰指挥,你说对不?”他想到陈文溙现在用的是泰能水这个假名,忙改了口。
“对、对……”陈文溙漫不经心地四下里看看,忽然瞪着元敬阳道:“对你爹个锤子!”
“唉,你怎么骂人呢?”
陈文溙方才扫视四周,是见餐厅内外没有旁人,才大胆出言,他此刻斥道:“别人占了你家的屋子,睡了你的媳妇,打折了你家里人的腿,你拼死抵抗,才剩下半边房。然后对方说:‘哎呀,非打成这样干嘛,干脆这房子咱俩一人一半,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下去,好不好啊?’”
“好你爹个锤子!”被这么一比喻,元敬阳登时怒了,也清醒了。
“这才对。”陈文溙对元敬阳此刻的态度做出应有的评价,而后他低声道:“今天先在这个金人的宅子里歇一晚,明日去找那个忠义社的叛徒。”
次日午后,一行人在南城找了几刻,又走到一条街的尽头,禹边云一扭头,手指一处大门,招呼众人道:“就是这儿了,瞧,上面还有新鲜的臭鸡蛋清。”陈文溙歪嘴一笑:“还真是,我叫门试试——有人在家吗?”他连喊了几声,才听见里面有个男子反问:“谁呀?”陈文溙扯谎道:“阿不罕老爷说要请您喝酒,吩咐我过来告诉您一声。”
“阿不罕老爷?”里面沉静了一会儿,然后那声音道:“告诉阿不罕老爷,就说我家阿郎知道了。”
“知道了是不假,但我还没说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呢。”
里面又安静了片刻,然后就听门闩响,一个老仆从里面把门打开了。那老仆端详了站在面前的陈文溙几人一会儿,忽地起疑道:“你们真是阿不罕老爷家里的仆人?怎么好像没见过你们。”
“那是你忘却了吧。”禹边云抢上前一步,伸腿卡住了将要关上的门,一行人就如游蛇一般顺着缝隙呲溜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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