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教习。”
“什么样的人啊?”
“那人自称与秦锐有过同狱之谊。”
“同狱之谊?”元敬阳听着觉得可笑:“叫进来瞧瞧。”
于是,昔日静江派军师、大理寺死囚李衡挑着根挂着包袱的竹竿踏进了万羽堂的大门。他进来找到了秦锐,二人再度相见,都觉得恍若梦里,感慨万千。秦锐问他明明是反贼死囚,为何能完整地从大理寺监牢里出来。李衡便解释了自己出狱的经过。
却说那日秦锐诓骗暴雪坊两浙分坊全员冒险突袭大理寺监牢劫狱,欲配合官差公人将其一网打尽。那时李衡不知情,也想趁乱出逃,秦锐说了句“老实待着,这是为了你好”。一开始李衡不解,甚至有些怨恨秦锐,可后来大军来围,杀声四起,李衡才知道秦锐不救他出来的确是为了他好。李衡自保不说,后来在官差镇压暴乱的时候,他还有意地协助官差,踊跃表现,记了一功。不久后,大理寺少卿轮换,新上任的少卿恰好是李衡的同乡。那少卿记得李衡在静江船运的时候曾帮助家里人免遭张十一的祸害,为了报答恩情,他便打通关节,与他串供,假造了证词,减免罪行,只治了个笞八十杖、刺字监两月的处刑。
李衡出狱后,也是无处可去,正想找个营生时,有个邋遢的疯和尚给他指了条可以吃饱饭的路,那便是来到平江万羽堂,借着与秦锐略有交情,找点活计做做。
他娘的,又是这个道济!元敬阳听罢了前因后果,在心里把济公骂了一百遍,痛恨济公把自己的门派当成粪坑,什么样的瘟丧都往这儿送。再这样下去,唯一能撑起这帮乌合之众门脸的估计就只有辛弃疾写的楹联了。
秦锐对元敬阳道:“李兄弟昔日能把静江从一拨水贼经营成令建康府震动的反贼,并且在其覆灭后还能全身而退,堪称人才。堂主不妨留下他,做个咨询顾问也可。”
想想还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元敬阳稍加考虑,便同意了秦锐的建议。
没饭辙的李衡自是千恩万谢,不过刚磕头道谢完,他轻佻油滑的本性就显露无疑。“李娘子,你姓李,我也姓李,我们五百年前可是一家哟。”
李丹晨白了他一眼道:“张王李赵遍地刘,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认本家。”
李衡谄笑道:“李娘子不要见外嘛,往后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了。”
其他人顶多是厌恶李衡这种阿谀奉承的态度,只有禹边云是彻彻底底的敌视。砍脑壳的,你智囊是不,那我呢?想来抢老子生意了?
不过在接下来几天的接触之后,禹边云就放下了片面的成见,和信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李衡臭味相投、狼狈为奸,成天混迹于花街柳巷,成了要好的酒肉朋友。二人都算是有学问的人,他们平常也会给万羽堂的人讲讲学消除文盲,但这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却基本上不谈学问,只谈吃喝嫖赌。
这天又到了收账日,元敬阳已经去府衙领过三两银子的月俸,下面就该去栖凤楼找小姐了。一听元敬阳要去栖凤楼,禹边云来了精神,他想起来好些日子没去找他的相好张嬷嬷了,于是转头叫来李衡,说万羽堂治有一处产业,乃是此地闻名的青楼栖凤楼,栖凤楼内养了二十多位懂得琴棋书画的美貌佳人。李衡听得心痒痒,也吵着要去。
元敬阳急忙道:“别这么大声,我是去办正事,你嚷出来,内子还以为我要干嘛呢!”
李衡都觉得离奇:“逛青楼这种风雅之举,堂主还怕夫人知道?”禹边云指点他道:“你不懂,堂主就像只猴子,而他夫人就是青城山,花前月下,那也只能是在山里。”李衡笑道:“青城山再大,堂主不也是跑出来了吗?”
这话惹元敬阳极度不满,气得他呵斥李衡:“住口,这种话以后不准说!”
三人到了栖凤楼,却不从正门进,而是从后门直入里面,进了闲人免进的房间,找来张嬷嬷,叫她将账簿拿来。
张嬷嬷忙前忙后,得了点空闲又得伺候东家,忙不迭捧着账簿过来。元敬阳翻阅了一遍,对上个季度的业绩相当满意,随后就表示要提部分现银了。
可听要提现,张嬷嬷却面露难色,言语间有推搪之意。
“怎么回事吗,难道上面的假账?”
“倒也不是。”张嬷嬷不敢隐瞒,便如实说道:“是因为兰兰。”
元敬阳道:“因为萧紫兰?她是头牌不假,可也要不了这么多银子做裘衣吧?”
张嬷嬷道:“东家且听我细说。却说上个月月末,栖凤楼迎来了一位新客人,姓曹。这位曹大官人样貌英俊,举止温文尔雅,赢得了不少小姐的青睐,而他却对寻常的庸脂俗粉不感兴趣,点名要见兰兰。我想着银子给到位了,让兰兰陪他就陪呗。可我是没想到啊,见惯世面的兰兰却对他一见倾心,日夜相伴不说,还赠给他许多的金银珠宝呢。”
元敬阳问:“有这种事?她现在还陪着吗?”
张嬷嬷道:“巧了,曹大官人今日没来,兰兰正在自己屋里歇着呢。”
“我去看看她。”
白天客人不多,元敬阳不用像过去几次那样推搡着就轻易上了三楼,他走到一扇雕饰精美的房间门外,敲了两下,唤了声:“兰姐姐。”
萧紫兰听出元敬阳的声音,道:“原来是东家,进来吧。”
元敬阳进了屋,却见萧紫兰坐在椅上,满面桃花地欣赏着圆桌上的一把折扇,同时手头还拿了块汗巾放在口鼻间轻嗅,这副模样,就像是犯了花痴一般。
“兰姐姐、萧爱卿?”元敬阳从未见过萧紫兰此番神态,略微有些受到惊吓。
萧紫兰叫元敬阳走近些,指着扇面道:“来,你看着感觉怎么样?”元敬阳瞥了一眼道:“什么玩意,不就是把破扇子吗?”萧紫兰嗔道:“这可不是破扇子。你看看这画上的飘然欲仙的美人,像不像我?”元敬阳比较一番后道:“你比她瘦了点。”萧紫兰听罢,美滋滋地轻轻合上扇子,放进了梳妆柜中层一只木盒里。
元敬阳问:“一把扇子,街上到处都有的卖,值得你这般珍藏吗?”
萧紫兰白了一眼道:“你懂什么,这可不是普通的扇子。”
“这是曹大官人送你的扇子。”
萧紫兰以汗巾遮口发出倩笑,而后稍稍装作正经点道:“不光是因为这个,这把扇子的扇面,你知道是谁画的吗?”
“谁啊?”
“顾恺之啊。这把扇子不光好看,还价值连城呢!”
顾恺之是谁元敬阳并不在乎,他只听到了后面的“价值连城”四字。“原来你把这个季度的银两花掉了,就是因为这把值钱的扇子?”
“哎哎,你可不许拿唷。”萧紫兰拍开元敬阳的手,又把汗巾叠好放进怀里,看来这块汗巾也不是廉价的东西。萧紫兰扫了眼房门,见已经关好,便冲元敬阳施以媚眼讨好,而后轻声呢喃:“东家,我有话要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