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老远,苏然在立在门口眼观阵仗,见来的人自咸康街西侧而来,一语不发的回屋去了,她该做的,可不是落了下乘的像木偶娘子似的杵在门口恭恭敬敬的候着一行人。
待苏然返回了闺房,消耗一盏茶的工夫,有人去传唤苏父、苏母、阖府一家子来。苏然是今天的正主儿,自然得早早前来吩咐了。苏然重新换了一袭湖蓝色曳地飞鸟描画裙,以金线压纹掐丝,连着鹂雀纹样滚在衣襟袖口的边缘,颜色清爽,针脚也细密,而贵气芳华含蓄在内。理鬓添妆,小鬟只用一根鎏金嵌宝的新簪松松挽起,发间藏了几许萤石珠花,正对迎面姣好春光,映得来人步步生辉。
主邸派来的这些侍从婢子们在正堂里有条不紊的林立两侧,细瞧上去衣饰简雅而不朴素,眸间含着淡然的光辉。时辰尚早,全场噤声,忽然从队伍其中闪出一个中老年纪的嬷嬷,衣着不凡,深青缎袍上绣了寿字团样,面庞上带着慈祥和蔼的微笑,朝着苏然的方向缓缓走来:“这便是咸康街分支的苏然娘子吧,小模样也真是俊俏。”
苏然略略颔首,淡然道:“妾身正是苏氏阿然。”苏然的话音稳稳的如一颗碎石,而因着她的出现,却仿佛是将这块碎小石头哐铛一声砸进了原本平静无波的绿液池塘。
“老身知晓你,在一方小有名气的茶娘子——”年长的嬷嬷仿佛将笑容深深进眉峰里,拢了更多的褶皱。
有着在世家主宅的记忆,苏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嬷嬷,在府邸的日子可久着呢。她正是当年苏老夫人跟前儿做事的贴身丫鬟,也就是她的奶奶当年尚处深闺时身侧的心腹,跟着一块儿作为媵妾丫鬟陪嫁进来的,只是这位安嬷嬷性子稳妥又忠厚,没有二心。许多年下来了,自家姑爷有意无意的示好之意都被她抛之脑后,干脆简单的自始自终跟着苏老夫人,还是安心乐得做个奴婢,日子渐渐久了,爷爷自然就淡了对她的念想,也绝口不提将她收房为姨娘一事。她性子淡薄,对自个儿也没有刁难呵责过,对娘子、少爷们的待遇一律照着应有的来,也向来不会偏袒哪一个。统从主宅看来,她还是难得的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老身安氏,人称一句安嬷嬷,娘子也这么唤老身便是了。”
还记得初年进入主邸的时候,自个儿也对这位安嬷嬷心有疑虑,明明是一介丫鬟出身,再尊贵的丫鬟也只能是婢,在主子们跟前自称一句老身,这也太奇怪了,同年便有个不知死活的庶出娘子,仗着自己刺绣功夫绝佳才勉强进的主宅,因为不服气这一句,顶撞了安嬷嬷:“你一个奴婢在本娘子跟前称什么老身啊,摆着威风给谁看呢,本娘子是千挑万选才上来主宅的娇贵人儿,何故来了还得受一个奴婢的气!”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使得这位庶出的娘子在三日之后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再有人往深了打探,原来这事儿被苏老夫人知晓了,让这个不识礼仪缺少管教的娘子收拾包裹滚回分支府邸去了。拿一个庶出的娘子做了筏子,往后的日子,便再也没有人胆敢招惹了安嬷嬷。能够进入主宅的一个名额千金难求,谁也不想因着这回事就生生被赶回去,还不仅仅是失了颜面的问题。
苏然恭谨道:“安嬷嬷好。今后阿然若有不妥之处,还得靠您多指教、多担待。”
安嬷嬷皱着额头笑道:“然娘子哪里的话,谁也没听说过老身是个苛刻的怪婆子。今后同处在一个屋檐下,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喽。”
话语间,苏父瞧了好一会儿,捋一捋乌黑的胡须,才插进来对着安嬷嬷道:“今年怎么是安嬷嬷来了,我家阿然倒是福气好,轮上安嬷嬷来相迎。”
安嬷嬷一脸坦然:“老身这不是身子还硬朗吗,如今多少能帮衬着老夫人做些份内的事儿,用上这把老骨头。要是等再过五年选择家族精良进入主宅,那一批时,老身可就做不动了。”
安嬷嬷自告奋勇前来,除了苏然,是谁也没有料想到的,这一位可不比别的嬷嬷,塞一个大大的荷包便能好生照顾着自家分支娘子的。这回,反而一个子儿也不能给,安嬷嬷若去老夫人跟前告一句贿赂,谁也讨不了好。故而苏父端详了许久,也拿捏不定主意,自己虽然是分支中少有的嫡系,可苏老夫人虽是嫡母,...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