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律师,难道就不能先宣读我们的部分吗?"身着黑色洋装的妇人终于停下嘴边的话题询问道。
"很抱歉,若是遗嘱中提到的所有关系人无法全员到齐的话,我只好再延后日期,务必在所有关系人全部到场时宣布遗嘱。"一直等候在书桌旁的谢律师,再一次对房间内的每一个人重申一次。
事实上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来不知第几次有人转过头来问他了。其实遗嘱中提到的继承人只有三位,有两位在现场,一位是立遗嘱人杨肇的遗孀陈莺黎,另一位是他的独子杨延霆;而现在大家所等的就是杨家的独生女杨筱筱。
"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方才有些过来吊唁的客人将前院的芙蓉踏坏了,我和丁伯花了点时间才将新苗补上去"杨筱筱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之下走进来。
"好了吧你!没有人会在意你刚才到底做了些什么大事,让我们等了这么久就是不应该。"坐在陈莺黎身边的妇人不耐烦的打断杨筱筱亟欲解释的话尾。她是过来杨家依亲的陈雅茵,是陈莺黎的姊姊。
"你找个位子坐下来吧,我们已经耽误谢律师太多时间了。谢律师,现在该到的人都到齐了,您可以开始了。"
"是的,那么我现在就开始宣读杨肇杨老先生于生前所立下的遗嘱"
右手提着行李、左手抱着盆栽,杨筱筱终于还是被赶出豪华的洋宅,其实这早已是预料中的事,所以并没有令她感到特别的难过或是无所适从。
前几天的遗嘱公布后,本来杨筱筱还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杨肇并没有留给她太引人注目的东西,只是把她母亲留下的房子和存款转交给杨延霆代管,直到她满二十岁便可继承;在场没有人有异议,因为那些小东西跟杨家的家产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但是接下来的内容倒是充满了娱乐性质,杨筱筱唯一由父亲那里继承过来的,只有她现在手上抱着的品种稀有的金线垂梅小型盆栽,原来它一直是摆在父亲书房的窗边,一个可有可无长期被忽略的装饰品。
当时一群人,也就是现场的非关系人,甚至还夸张的围在它四周讨论着——
"这是什么特殊的品种吗?"表姊张仪很是好奇的问。
"是金线垂梅。"杨筱筱不吝啬的解开众人的困惑。"是一种很稀有的梅花,它不同于一般梅花的地方是枝叉如细线,花朵悬在低垂下来的枝条上,开红色的花,花季在二月初至四月初"
"或许这花盆是什么名牌出厂的骨董吧!"二表姊张琳打断杨筱筱越来越偏离主题的演说。
"就算是骨董吧!但是和杨家的其它宝物比起来还真是不能比呢!"姨妈陈雅茵道出众人的心声。
依杨家台面上和台面下的资产,就算是想用心的花用,三辈子也花不完,竟然只留给唯一的女儿一个不起眼的盆栽,这只是更加的表明了杨筱筱在杨家的地位是超乎常人的不受重视。
她是杨肇的女儿没错,但是她母亲却不是杨夫人,而是杨肇的秘书楚秀。楚秀是杨肇的大学同学,在杨肇毕业后主持家族企业并娶陈莺黎之前并没有往来,而是在企业扩充后又应征进来的人才。
当时杨肇几乎以公司为家,忙碌的程度也经常让陈莺黎向他抱怨,儿子都快要不认得自己的父亲了,但公司的成绩斐然又让人无法置喙,直到楚秀大着肚子找上陈莺黎,才发现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楚秀不要求名分愿意做小的心态的确令人可议,而陈莺黎突然被迫去面对这种被背叛的难堪,除了心慌、失望外便只能求助于娘家,最后还是在两家斡旋下双方各退一步,决定小孩由杨家领养。
而楚秀虽然无法进杨家门,却仍是杨肇的左右手及外面的"女人"。直到五年前她因子宫颈癌过世,当时杨筱筱还未满十四岁。
杨筱筱从小生长在杨家,所以对生母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而杨家对她的刻意忽略,更是养成了她孤僻的性情。
"你要去哪里?"突然停下的黑色轿车摇下三分之二的车窗,露出一张酷帅的俊脸。
"我"杨筱筱想不到才离家没多远便遇到这位不怎么亲近的哥哥,霎时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些是怎么回事?"杨延霆眼睛瞄过她手上的东西。
"谢谢你这二十年来的照顾,我"
"你什么时候满二十岁了我怎么不知道?还是你的时间过得比我的还快?"杨延霆仍是惯常的冷漠表情。"还有,说我照顾你倒像是在讽刺我似的。"
"我没有再九个月我就满二十岁了。"杨筱筱低声的嗫嚅着。
"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未满二十岁?"杨延霆用眼神逼她回答。
"是"杨筱筱气弱的回答。
"而我还是你的监护人?"
"是"她再一次的回答。
"那么是谁赶你出来的?"
"没有。"杨筱筱心想,反正说了也没好结果。
"那么是你要离家出走罗?"
"我才没有!"这个罪名打死她她也不能担。
"那就好,等一下到书房来,我要和你好好地讨论‘照顾'你的事。"杨延霆说完,看也不看她-眼就命令司机开动车子。
杨筱筱瞪大双眼看着车子从她眼前驶离,不敢置信杨延霆就这么把她丢在这里。既然要她到书房找他,他何不顺便载她一程呢?她由杨宅走到这里就花了近二十分钟,现在又要她再由原路走回去
"多载我一个又不会爆胎!"杨筱筱忿忿不平地拎着行李袋往回走。
"就是她吗?怎么跟你一点也不像,不过倒是挺可爱的,可惜了。"车内,坐在杨延霆身旁的男子看着被留在原处的杨筱筱,露出一脸的馋相。
"你还是给我安分点,虽然我和她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她仍是杨家的千金,而身为杨家人该有的待遇,我一样也不会少给她,包括一个有钱、有地位的丈夫。"杨延霆虽然只是懒懒地警告着对方,但是其中暗含的气势不容小觑。
"当然,我怎么敢随便轻举妄动呢?"
"最好是如此,否则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在外面随便想玩谁都可以,但是在我的势力范围内还是识时务些比较好,免得我一气之下撤销了你的职务,踢你回家吃自己。"
杨延霆对身旁的男子姚俊伟一直存着暧昧的双重情结,既爱又恨;爱的是这男子让他领略了一直无法在女人身上感受到的情爱欢愉滋味,恨的也是他带他踏入这条没有人会认可而且是无法回头的歧路。他不像姚俊伟一样可以男女照单全收,反而对这种禁忌的欢乐欲罢不能。
但是最让他痛苦的还是自己的身分,他是杨家的独子,负有传宗接代的使命,若是让母亲知道一直仰赖并寄予厚望的儿子只对男人有兴趣,真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激烈的情况发生
"你真的认为那个方法可行吗?常隽可不是笨蛋。"姚俊伟适当的转移话题。
"那件事他一点也不吃亏,还占了许多的便宜。"
"那就随便你了,反正是你决定的,希望结果如你所想的。"
司机在这时刚好将车子开到主屋的门前,两人下了车后将公文包交给佣人。
"去请夫人到书房来-下,还有,送三杯茶过来。"杨延霆脱下西装外套,交代完后就迳自走回房间换衣服,留下姚俊伟在客厅。
"嗨!你是表哥的客人吗?"
一声轻软的呼唤引起姚俊伟的注意。
是个有着一头大波浪长发的俏女郎。
"我是杨先生的特别助理姚俊伟。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能知道你的芳名吗?"姚俊伟很高兴眼前有一位美丽的猎物,能让他有机会展示一下他"城市猎人"的魅力。
"你说话一向是这么夸张的吗?"张琳嘴巴上虽然不吃他这套,但心里还是很高兴让人夸奖自己的美貌,何况眼前这位可是个长相俊美的男子。"我叫张琳。"
"张琳小姐,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一同用餐吗?"
"你一向都是如此直接的邀请第一次见面的女性吗?"
"不!我只邀请吸引我的女性,并立刻让她爱上我。"姚俊伟一副情圣的模样,惹得张琳啼笑皆非。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不过,我还是很愿意接受你的邀请,姚先生。"
"喔,不,千万别叫我姚先生,那是跟我没交情的人才会这么称呼我的,我希望听见你用你甜美的声音叫我的名字,可以吗?琳。"姚俊伟迫不及待的想拉近和美人的距离。
"我们也才第一次见面而已,这样的交情对你来说已经够深厚到可以直呼对方的名字吗?"张琳笑眯了媚眼,眉尾轻轻地勾挑着独特的风情。
"在你方才答应了我的邀约后,我相信我们的关系一定会美好到不只是用交情深厚来形容。"姚俊伟不愧为游戏于情场的浪子,只消几句对话,他便能嗅出张琳也是属于玩得起的同类中人。今晚肯定能身心皆愉快。他雀跃地期待着。
张琳有着让女人嫉妒、男人欣赏的好身段,加上出众的穿着品味,她晓得自己一直是吸引人的。
张琳刚由中部的大学毕业,一回台北便赶上母亲偕姊姊搬入杨家的时机,让她打消了原本想独自在外赁屋的构想。
再怎么自由的生活,也没有住在豪华的杨宅过着有成群仆役可使唤的生活舒适;况且,若是能再善加利用和杨家的这一层关系的话,搞不好也能和姨妈一样嫁入豪门过着少奶奶的生活。
张琳的母亲陈雅茵的运气一直就没有妹妹陈莺黎好,陈家早年和杨家可说是门当户对的姻亲,不过在两个女儿都嫁人后,陈家两老便移民到加拿大过着优闲的口子。
陈雅茵嫁入张家也算是门好姻缘,但是她夫婿作风保守,无法像她的妹婿杨肇那般将家族事业拓展而只能守成,不过他们的生活仍算是优渥的,直到五年前她的丈夫病逝,张家的产业让其它的近亲霸占,她们母女也顿失依靠。
还好陈莺黎向她们伸出援手。
杨肇在世时,张家母女三人便经常是座上客,如今杨肇去世,她们又以陪伴杨夫人陈莺黎为名,堂而皇之的举家迁进来。
张仪在父亲百日后便和交往数年的男友结婚,她的丈夫目前也在杨氏上班。
张琳则是有四年的时间都住在中部的学区内,习惯了男同学的呵护和追求,生活轻佻散漫,不过,学生时代的生活对她来说是不具任何意义的。她的人生现在才刚开始呢。
"你打算请我到哪里用餐呢?俊伟。"张琳魅惑地微扬下巴。
"一个最美丽的地方。"姚俊伟牵起她的手到嘴边亲吻,早把杨延霆的警告抛在脑后。
"转学?!"杨筱筱好不容易将行李提回房间后,便大气也不敢喘地赶到书房,生怕会让冷面大哥等她太久。想不到平常对她不理不睬的母亲也在里面,似乎也已经等她很久了,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陈莺黎对于这个丈夫在外面生的女儿从未放太多的心思,虽然杨筱筱从小在这里长大,在户籍上也算是她的女儿,但是她并不在乎杨筱筱是否会喊她一声妈妈。
结果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当她发现时,这个女孩便已经开始称呼她"母亲"了,一种比"妈妈"还要生疏的称谓。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的,是我的第一志愿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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