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礼堂的!对,我得赶快打电话通知你奶奶,她要听到这喜讯,肯定笑得嘴都合不拢,明儿个就千里迢迢从美国赶回来了!”她抓起话筒,雷远连忙按住母亲的手,阻止她拨号。
“妈,您先别急好吗?等我们确定日期行完婚礼,再亲自带妻女赴美国给奶奶一个意外惊喜岂不更好?也可省下奶奶长途飞行的劳苦,您说是不是?”雷远从母亲手中取走听筒,放回话机上。
雷夫人兴高采烈的瞪眼儿子,用手点了下他眉心。
“你喔!不怪从小你奶奶那么宠你,还真是懂得体谅老人家辛苦,设想周到呃!”
“那是因为妈您太兴奋了,一时没顾虑到这层,我才有机会表现我的孝心,让妈您称赞啊!”“哟!看你,出去住了一阵子,嘴巴还是那么甜,就会灌你妈迷汤,哄我开心!”雷夫人笑骂在口,欢跃在心,不认真的拍打下儿子手背,转向水蓝说:“水蓝,将来你可得当心这孩子的糖葫芦嘴啊!外甜内酸,许多话多半不是出自衷心的!”
“妈,您现在说的轻松,回去我可惨了,一顿皮肉之苦准逃不过,您总不乐见儿子下次鼻青脸肿的回来看您吧?”雷远苦哈哈的瘪了唇角,委屈至极。
雷夫人这次重打了下他手背,毫不轻饶。
“你少胡扯了!水蓝看来娴雅温柔,她才不会这样!”
“妈——”雷远很无奈的拍下脑袋,拖长了尾音。“外表是会骗人的,我也想不透,您怎会说她温柔?”他百思不解,终于猛地开窍。“哦!您一定是没见到她那副凶样子,她凶起来啊——”
“雷远!”水蓝面红耳赤,轻轻的制止了他。
“哦——”他了悟了。“妈,听到没?她怕在婆婆面前制造不良印象,以后日子会不好过!”
“行了,远儿,玩笑话就到此为止,我们该谈谈正经事了!”
雷霆匀开言下令,果然立见效果,雷远不再嬉闹。但他投给水蓝的眼神,却清清楚楚说了一句宽宏大量的话:放过你了!
“水蓝,从远儿那儿,我们都了解你家里没人能帮你作主,亲戚也没人给你支持,我想,如果你不反对,就由我决定吧!婚礼的一切事宜由我们雷家包办,婚期自然是越快越好,这样你们母女才能早些得到更好的照料。我提的这些,你都同意吗?有任何意见,你也尽管说。“雷霆匀的目光定定的望着她,使她发现,在那锐利的眼神中,也藏着某种关爱的特质,他的确像雷远所说,有颗最柔软的心,以及如水柔所言,一双最温柔的眼睛。
“伯父,可能是您会错意了,我今天来,主要是问候您两位老人家,让水柔见见她的爷爷奶奶,此外,并无其他目的!”水蓝明确表态。
雷夫人惊异的望住儿子,雷远也怔愕了。
“这怎会呢?水蓝!我明了远儿当年得罪你,让你负气离开,是他不对!但他已经承认错误,有心做些弥补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他、宽恕他呢?”雷夫人心急的问。
这就是雷远向父母编造她们母女为何会出现的谎言?她明白了。
“伯母,我若是不肯原谅雷远,今天就不会和他一道走进雷宅了。”水蓝沉定地说:“我迟疑,是因为我尊重婚姻赋予的意义,当我许诺婚嫁时,能全心全意奉献自己的心灵和感情,不只是依靠个形式拴住彼此的人,仰赖法律的约束力。”
“你是说,你并不爱远儿?”雷夫人急问。
“或者,是我想多再考验他些时候吧!”水蓝思忖了后说,敏感的觉察到雷远投来深深切切满载挚情的视线。“试试他的耐性!”
“我相信我雷霆匀的儿子是经得起考验的!无论花多少时间!”他炯亮的眸子里闪动着自信的光芒,一种对爱子宠信的骄傲自负。“水蓝,别怀疑我的话,有朝一日,你终会成为我的儿媳妇,我等着你叫我们一声‘爸,妈”!这称谓绝对不会太远了!”说完,他就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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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蓝随着雷远走出大厅,伫立台阶,心犹迷迷茫茫似天际流动的浮云,飘东荡西没个着落。雷远拥着她肩,并站着后靠门前石柱,带笑的凝望她,说:
“好好熟悉一下雷宅环境,这里将是你未来的家!”
“我答应你了吗?”
“你总不舍得不再见到水柔吧?”
“这是两码事,别把它们混为一谈!再说,水柔还是我的女儿,她会和我一同住在‘风停阁’,不是雷宅!”她口气坚决。
他投降的举了停战牌。
“算了,老婆,我不想跟你因这事吵架,划不来!”他很清楚若继续争执下去会有何结果,在误触地雷前,先一步聪明的逃开了。
“你我的关系素无瓜葛,别叫得那么亲热,好像我对你有情似的!”她心口不一的埋怨。
“你迟早要做我老婆的,早叫晚叫有何差别?”他笑嘻嘻地,又骤然收敛,滑稽逗趣的因子从眼底褪去,换上了真挚深刻的浓意,幽静邃远的瞅着她。“你们两姐妹注定有一人要嫁进我们雷家,问题是,你愿不愿代替你姐姐完成她生前未竟的梦想,成为雷家的新妇?”
水蓝迷惑了,雷远这席话,勾起她隐藏心底最深处的回忆,她模糊的记忆,姐姐某次约完会回来,载溢笑容的在屋内转着圈,舞动翩翩的沉醉梦幻雾境中的一句话:
“水蓝,我有个小秘密告诉你,你可不能笑我喔!我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嫁进雷家,做雷永的妻子!否则,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为他守候到底,死也甘心!”
姐姐之言犹回荡她耳际,却为何这心愿得由她来实现呢?她哀伤的叹息。雷远见了,故意误解其意的调侃说:
“是不是后悔刚才没能立即答应我爸妈婚事?不打紧,这会儿还来得及,我们进去吧!”他拉着她手臂,说着就要往内走。
“别胡闹了,你还没通过我的考验呢!”她拽开他手。
“老实说,我搞不太懂你想考验我的真正目的,难道我表现得仍不够诚恳,不能让你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吗?”
她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徐缓的说了:
“记得你曾说过,征服一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向来是你的嗜好乐趣,你只是想征服我,并不是爱我!”
“这话我说过吗?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他作状的思考着,搓搓鼻梁。“你记性既然这么好,记不记得我曾信誓旦旦的表示我爱你,要你嫁给我?”他胡乱的兜了一圈,又绕回正题。
“你少装蒜了,雷远!”
“你弄拧我意思了!”他喟叹的解释。“我征服的前提,也要有爱的存在,若缺乏这关键,旁人心高气傲与我何干!原来你是为这忧心担虑,不肯答应!”他总算明白了。
“不,我不是那意思”她急忙辩解。
他不由她申诉,捂住了她的嘴,自顾自的接下说。
“不,我希望你是这意思,那表示你真的在意我,非常非常的在意我!”他的声音自高而略微转低,他的头也从她眼前渐趋逼近,雷远移开了他的手,以他的嘴去品尝她芳唇的滋味,辗转吸吮,但当他抬起头时,面颊亦留存她回印的五指红印,以一换一,倒也公平。“你”他怔愕的抚住脸庞,呆了。
“对不起,我习惯了!”水蓝慌忙揉抚他泛红的脸颊,自己也不晓得怎会那么顺手就甩去一耳光,大概是直觉反应吧,控制不了。
雷远莫可奈何的闷声哀叹,无奈的摆了下头。
“算了,”他颇牵强的勉为退让说:“我只好去习惯你的习惯了!”
水蓝羞渐的低垂头,脸直红上了颈项,像朵盛开的海棠花。前方的雷永见着了他们,往这边大踏步而来。
“水蓝,水柔很爱花吗?”雷永开口即问:“我看她懂得好多,简直就像”
“是的,像她的母亲,我姐姐也很爱花。”思忆水菱,原本清灵深邃的大眼,不可自抑地泛起淡淡水雾。
“她是我的女儿!雷永略显激动的呈诉。
“这不用你提醒我也清楚!”她一脸冷漠,毫不为所动。
“水蓝,把她还给我吧!”他近乎痛苦乞怜着。
“水柔不是‘东西’,她是个‘人’,你要我怎么还?”她视若未睹。“何况,对她的妈妈央求她把自己的孩子还给别人,你不觉得你提出的要求太荒谬了?”
“水蓝,话虽如此,但你并非是水柔的亲生母亲呀!而我”
“我怎么了?我姐姐把水柔交给我,她就是我的孩子!这许多年我一直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抚养着,凭什么因为你一出现我就得退让?”她理直气壮。雷永退下了台阶,无言以对。“你向我讨回水柔,是凭借哪一点?是因为我姐姐难产时你不在身旁陪她走离人间?还是水柔年幼体弱多病时,无忧乏愁的净待在雷宅中,安逸享乐的受你照料?你说呀!你凭借的理由是哪一点,你说呀!”
“水蓝!”雷远挡在大哥面前,她怒气正盛的调开眼不看他。“你不早已原谅我大哥了,为何还要出口伤人?你难道忘了,当水柔知道有个父亲能够爱护她时,她表现的雀跃欢腾有多直接明显?你怎舍得不让她见亲生父亲,阻断父女的至亲血缘,无法相认?”
“雷远,我只说原谅他,并不附带连水柔也要跟着放弃,希望他别要求过多,得寸进尺!”她声冷的说:“另外,也希望你不要为他说情,徒伤害了你我间的友谊!”
事情似乎变得更僵持了,毫无转圜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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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蓝,能跟你单独谈谈吗?”
午饭过后,伊凡邀她赴花园散步,水蓝在不好拒绝的情况下,答应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敏感,水蓝,你好像不太喜欢见到我?”
“不,怎会呢?我”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
“你明白?”
“也许你心里并没那意思,可你的潜意识告诉了你,是由于我的介入,才害得你姐姐不能如愿嫁给雷永,她的死,是我间接造成的!”
“你”水蓝讶异了,惊疑满心。“你怎么晓得”
“水菱吗?”她淡淡一笑,抬望了眼碧蓝的云空,脸上掠过一抹愁绪。“雷永并没有瞒我,他们的事,我什么都知道,婚前就知道了。”
“那你怎还能忍受”水蓝犹豫着,半晌才说:“他心底爱着别人?”
伊凡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轻轻的摇了摇头。
“如果你真的爱上一个人,连同他的缺点也一块爱了进去,又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伊凡浅浅的一笑,在园中的石椅上坐了下来。“当我仍在念书的时候,有次很偶然的机会里,我遇见了雷永,几乎是一见倾心的,从此,我眼里再没有第二个人。大学毕业后,两家父母商议,决定了我们的婚期,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美的一个阶段,我怀着莫大的憧憬准备做他的新娘子,他却告诉我一个残忍的故事,毁灭了我全部的梦想!雷永一开始就很坦白告诉我,他终生的爱都献给了水菱,这一辈子可能再也没有多余的爱给我了,他给我选择,绝不勉强。听到这话,我心都碎了,我甚至不能埋怨他,因为太爱太爱他了,舍不得去苛责他心中存有另一名女子的事实,我更妄想能以温柔包容打动他,有一天,排在他心房第一顺位的人会是我!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用心爱着的,依然是你姐姐——水菱!”
她安安静静的诉说,水蓝却是义愤填膺,不自禁的为她打抱不平。
“他怎能这样待你呢?先遗弃了我姐姐,又辜负了你一腔深情!我不明了,他既然娶了你,如何能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当真以为爱他的人都欠了这笔相思债,个个都没好下场!”她气不愤平。
“水蓝,你别骂他,事实上,他也很可怜的!”伊凡不由得替丈夫辩解,浓愁涌进了眼眶。
“他可怜吗?我只看到他风流倜傥、自命不凡的一面!再不,就是玩弄我姐姐后,无愧于心的态度!”看来,她并没有打心底里真正原谅雷永,还是有些微的郁气积聚心扉。
“你错了,倘使你看过他伪装坚强外表下脆弱的一面,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伊凡清清淡淡的柔声说。
“哦?难道你看过?他表现给你看了?”水蓝狐疑。
伊凡深望她一晌,目光飘向澄澈的天空。
“是的,我看过。”她细柔的倾吐。“我一直认为,和水菱相比,唯一较之幸运的,就是我能真正看见他毫无掩饰、失落颓败的一面。事业上的雷永,他是完全没有烦恼的!仅有的痛苦,是根源于你姐姐身上,是水菱带给他一切的折磨!”她的视线移向了水蓝,真挚的望住她,握牢了她一双手。“水蓝,不要怪我这么说,当我见到雷永那般凄惨,却无力帮助他解决苦难时,我心里想的,正是水菱无形中对他的伤害,有多深多痛!伤口,在表面是容易治疗的;在内心,却不知几时才能复合。我却知道,他心底为水菱割裂的伤口,是永远不会有痊愈的一天了。”
她松开手,眸子又悄悄溜转,落入了花丛中。
“以往,我看过雷永思忆你姐姐时,总是站在窗前,不停的一支接一以抽着烟。外表看来,他是在欣赏窗外景致、远眺风光,只有我明悉,当那一刻,他心里是完完整整与水菱融合成了一体,思绪中全不留个空位给我。雷永的心境虽然不曾忘却水菱,但始终是平静祥和、安宁沉稳的,直到那天晚上,雷远向他宣布了水菱的死讯,他才像个遭逢意外打击、灭绝希望的失意者,完全崩溃了!所谓的崩溃,并非如一般人大吵大闹大哭大笑,激烈的挥霍一番情绪便过去了,他若是那样,我还能放心些,偏偏他是掩着面,无声的埋在手心里啜泣起来!由他颤的双肩、抖索的双手,我知道他在哭泣。结婚六年了,我熟悉他所有情绪的转变,就是没看过他那么绝望的呈现方式!那一瞬,我真恨透我自己,是我的自私自利酿造了今日的悲剧;是我的爱,害苦了他必须背负遗弃的罪名。若是我肯退让,成全他们两个,他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对,人人称羡的一对!我真不懂,当年为何没顾虑自己的快乐是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为何会那么执着的嫁给他呢?”
伊凡凄凉无助的支额怨叹,一脸愁苦。水蓝搭住她肩,她轻轻转回头,凝望水蓝。
“因为你爱他,太爱太爱他了不是吗?何况当年,他们两人又因各自的心结分开了,你的介入,其实其实”水蓝住了口,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伊凡,她的心绪,也是矛盾复杂、无理可解的!她同情伊凡,更可怜水菱。况且,诚如伊凡所言,是她的出现制造了今日的不幸,间接害死了姐姐。照理说,她该恨伊凡的,但听完她倾诉的肺腑之言,她竟无法再责怨她了,连先前莫名的敌意,也在这一刻,如同晴天的流云消逝得无影无踪。自己的心态她都杂绪难理了,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安抚她、平息她一颗自责的心呢?于是,她也只有沉默不语了。
好半天,伊凡才平缓了激动的心情,她吸吸鼻子,拭去了眼角滴落的清泪,望住她说:
“水蓝,别以为雷永离开水菱他不后悔伤痛,可能他内心藏匿的酸苦更甚于水菱,我希望你不要再对他冰言冷语,增添他心头的一道伤了,好吗?你知道,为了纪念水菱,他甚至把我们的女儿取名雷辰,因为水菱——最喜爱满天星辰!”
“伊凡,我想,你也是我不能明了的,他根本就不爱你,你如何还能为他说话,表现的这么豁达呢?”水蓝眼底有一份迷惑。
伊凡凝视她,缓缓的摇了下头。
“我并不豁达,我也挣扎了好久,我伤悯他们不得美满的恋情,悲怜自己空负深情的痴心,这段路,我走得很艰辛;所幸,得不到他的心,至少我能拥有他的人,上天待我并不苛薄的,不是吗?”
“你真傻!”这是水蓝哽塞喉咙,唯一能吐出的三个字。
“或许,傻一点的爱情才是幸福的,没有太多无谓的烦恼。”伊凡深叹口气,语重而心长的说:“水蓝,世界上很多事不看开就是折磨自己!我希望,你也能跳脱仇恨的枷锁,好好过你快乐幸福的人生。如果你愿意,我会把水柔当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请你——将她还给雷永,让她认祖归宗,有个爸爸可以疼爱她吧!”
一番心灵的沟通,水蓝才恍悟,长久以来,她是以仇怨在苛刻雷永;而伊凡,却是以爱心在宽容身边的失意者。他们之间,同一件事,却因秉持的立场不同,而有如此差异的处理态度,她是该放宽心胸,宽大的原谅雷永了。
“伊凡,我很不愿承认,也非常难以置信,你——说服我了,我同意告知水柔真相,让雷永抚养她——长大成人!”
“那么,雷远呢?”
“雷远?!”她怔愣。
“你也该偿他一片痴情,和他有个完美结局了吧?”
水蓝低下头,仿佛见到雷远正用一双温柔、包容、鼓励的眼神凝眸她,稳定了她那颗飘泊的灵魂,她当下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