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腾腾。
她这才意识到他也是个狠得下心杀人灭口的危险角色,说不定比在她家里为非作歹的那群人还坏。
可她又不怕他,一点都不怕,就算此刻心跳猛烈,也不是因为恐惧。
大火已逐渐向后院蔓延。
方舜禹把人打倒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动手剥起那人的衣裤。
玉雯芝见状,没好气的催促道:“保命要紧啊!你还有心情去脱人衣服?这个时候谁管你有穿没穿啊?快走啦!”
方舜禹迅速脱下士兵的裤子穿上,虽然还是不合身,裤子只有七分长,但总算不用怕腰间的遮羞布掉落后会青光外泄。
他刚穿好裤子,一群人又冒了出来,围住后院的出入口。
众人凶狠的目光缠绕在一起,无声之中,搏斗开始!
方舜禹高大的身躯如一面坚实的墙壁,挡在她的身前,为她抵御所有危险,躲在他后方,玉雯芝恐慌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再回神,方舜禹已带着她杀出重围。
两人拚命往山上跑去,玉雯芝努力遗忘刚才见到的血腥场面,将心思专注在当下的情况。
“我们要去哪?”她看看天色,正是傍晚。
后院通往山上的路没有半个人影,不知道村子里的人怎么样了?万一有人听到动静,到她家一探究竟,不是会惹祸上身吗?
她担心极了,怕更多无辜的人遇害。
方舜禹一言不发,目视前方。
玉雯芝转念一想,那群追兵只怕认定了她的脸,连她也不会放过,但她毫无反击之力,若是找不到靠山,她一条小命肯定要留在老家带不走了。
此时此刻,方舜禹的地位在她心中无限膨胀,见过他的身手,她认定这个男人是最值得托付的靠山。
她一定要紧紧跟着他!
“我说,上山简首是自寻死路,我们不如到村子里抢匹马,赶进城内,只要找到我家人,天大的麻烦都摆得平。”如果可以,玉雯芝更想保护无辜的村民和幸存的下人。
无奈她力量微薄,连自己都保不住,哪有能力去拯救别的人玉雯芝一颗心揪得难受极了。
“就我这伤势和你这妇孺,骑马骗得过征战沙场的士兵?”方舜禹嘲弄道。
一句话证实了那群追兵的身分。
玉雯芝疑问连连:“为什么他们要追杀你呢?我听带头那人称呼你将军,你怎么会落魄成这样?”
方舜禹身负重伤带着玉雯芝急走山路,明明累得连喘气都艰难,还要应付她各种烦人话题。
他受不了,脚步一乱,身子倾斜,几乎跌倒。
玉雯芝惊呼出声,怕他摔伤,连忙抱着他,结果做了肉垫,被他高大的身躯压得差点吐血。
方舜禹赶紧按住她的嘴巴,担心她的尖叫引来追兵。
玉雯芝见状,马上以手遮唇,身子与他紧贴着,呼吸不自觉火热起来。她回想起两人有过的那个吻,心弦颤动不已,开始认真思索自己该不该用真情回报这个一直保护她的男子?
方舜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对付追兵没什么问题,怕只怕最后追兵都解决了,反倒死在这个“非比寻常”的丫头手里。
他勉强跪坐起身,身体已累到极点,玉雯芝却像只躁动的小兔子在他身边跳来跳去。
他不耐烦,正想出声训斥,却见她卷起袖子,努力搀扶起他。
“你没事吧?支撑得住吗?”玉雯芝不敢想象他倒下去之后,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她紧张的盯着他,眼中似有水光在闪烁,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心怜。
“没事。”见她这么担心,方舜禹忽然没有怨言了。
彼此只是陌生人,但他遇难,她首先想到的是帮他,而不是抛弃他,自己逃命。这丫头心肠不坏。方舜禹又打量了玉雯芝一眼,她长得也不错,浓眉大眼精神奕奕如果不那么烦人就更完美了。
可惜人无完人,他摇头一笑,在如此危险的时候,真不适合想这些琐碎的事。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躲藏,别说话,跟我走。”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方舜禹带玉雯芝继续上路。
明月渐渐高升。
方舜禹在山林间兜兜转转,最后,终于在一片茂密的树木中,找到几块形状怪异的石碑。
玉雯芝见他搬动石碑,心生疑惑,追兵已赶到附近,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搬石碑,这是怎样一种闲情逸致啊?
“你在做什么?”她忍不住拉拉他披散的头发。他不修边幅的样子,居然十分好看,手指卷着他的发丝玩,她心潮更加澎湃了。
“好了。”方舜禹说道。
话音落下的同时,被他按顺序移动的石碑周围,那块平坦的土地突然凹陷,慢慢出现一个裂口一一从上往下看,可以见到一层层台阶顺延而下。
下方黑暗,无任何照明之物,深不见底。
“走。”方舜禹率先踏着台阶下去。
玉雯芝紧随在后,不到片刻,入口渐渐关上了。
天边细微的月光,彻底被隔绝在外。
黑暗的密道带给玉雯芝恐惧不安,她抓紧方舜禹的裤腰,追问:“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有机关?你带我去哪?”
“别拉我裤子!”
“你绑得很紧又不会掉,再说就算掉了,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我又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你也不会感觉丢脸吧?”
她好奇心一萌动就顾不得害怕了,话越来越多。
一直以来,玉雯芝都认为老家是偏辟的乡下,住在这里很无聊,谁知方舜禹的出现,情势大变,这里竟有她从没听说过的机关密道,说不定这里还隐藏了许多故事。
“这里以前是风水宝地,葬着不少皇亲国戚,我们正在通往一处墓穴的密道里,先找个地方休息,里面怎么都比外面安全。”
方舜禹的家族也和皇朝扯得上关系,有异族血统的他,并非纯正的汉人。
因此,他的身材比一般汉人男子高大,五官也更深容邃,黑色的眼睛隐约见到一点深蓝光芒。
他的家族有一张代代相传的地图,上面画着一处埋葬无数珍稀宝物的古墓,是他家族长辈们长眠的墓地。
方舜禹之所以出现在清水村,就是前来取宝,怎料,宝物刚发现,就被最信任的手下出卖
他在心中叹气,连战场上生死相交的弟兄都不能相信,无亲无戚的他还能相信谁?他不由得转视玉雯芝,这个丫头毫无条件的帮了他,生平第一次欠下如此沉重的恩情,他又该怎么还?
玉雯芝也许不知道,他其实早就支撑不下去了,伤太重,他太痛了,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他也许早就放手与追兵同归于尽。
可因为她,从没有逃避过的他,带她逃了,只为了不想连累到她。
虽然玉雯芝唠叨烦人,可她不光救了他这个人,也救回了他对人心的期望,让他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冷漠自私。
既然如此,他不再认为活着很累,即使遍体鳞伤也有力气坚持下去。
“皇亲国戚,不可能吧?”黑暗寂静的密道中,玉雯芝惊讶的嗓音显得特别洪亮。“皇亲国戚会葬在清水村这种地方?”
方舜禹以一贯的嘲弄口吻回道:“你知道千百年前这里是什么样的?你又知道人世经历过几个千年?在这片大地上,各族群交锋,融合,再分裂,再合并,出了多少个皇朝,你能一个个说个明白?”
“哎呀!你好博学啊,不如你说个明白,给我一番精辟教导?”看就知道他是个没念过什么书的武夫,居然还嘲弄她无知,真没天理。
“”方舜禹闭上嘴,学到教训,以后千万不要试着跟女人讲道理。
两人下了台阶,方舜禹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按下一处机关,关闭墓穴的入口,这么一来,除了他俩就没有人能
进入此地。
他不晓得墓穴里有没有别人,但他熟悉里面的布局,即使有危害存在,只要追兵不再增加,他相信自己能够应付过去。
方舜禹定下心神,带领玉雯芝一步步前进。
黑暗的密道中,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玉雯芝整个人几乎贴在方舜禹身上。
从小到大,她不曾与陌生男子如此亲近,他明明身受重伤又身分未明,但有他在,她就觉得很安心。
她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贴着他更近一点整个人几乎快赖在他身上。
方舜禹顿时感到有点吃力,却没有出声抗议。
除了聒噪,她的任何缺点都不是缺点。
假如她能更温柔体贴一点他说不定会喜欢上她可惜,每次想到她聒噪的功力,他都会头皮发麻。
方舜禹苦笑,这奇特的丫头真叫他无可奈何。
“前面似乎有光。”见到微弱的光芒,玉雯芝用力眨眨眼。
“应该是照明用的。”方舜禹低声回道。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光芒渐盛。
接下来的路上,玉雯芝发现密道的墙壁上安置了照明之物,但不是火把,而是能发光的珠子。
“难道是夜明珠?”出身大富之家的玉雯芝活到现在也没见过几颗夜明珠,想不到在这条密道里,居然有如此珍贵的东西,而且数量还不少。
她伸手想取下一颗,无奈腿不够长,跳了几次都拿不到。
方舜禹被她猴子似的滑稽动作差点逗笑了,却只能摇头叹气,认命的取了颗珠子给她,他问:“发生这么多事,你不害怕?”
“怕!”玉雯芝一边嫌珠子不够大,一边高兴也算有点小收获。“但你在我身边啊!”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好像他是最可靠的堡垒。方舜禹愣了一下,感到辛苦的同时又莫名的满意,仿佛她的认可是一种有利的奖赏。
“我们在这里要是没吃没喝的,可以撑多久呢?”走着走着,玉雯芝肚子有点饿,又不好意思明说,只能强忍着
方舜禹带她九拐十八弯,抵达一道墓室门口,他坐在门边休息“让我调养一段时间,立即带你离开。”
“那个夜明珠还可以再拿几颗给我吗?”玉雯芝伫立一旁,依依不舍的望向来时的通道。
“等出去了给你更值钱的东西。”他边说边撕扯腰间的衣布,包扎手脚上的伤口。
“你有吗?”玉雯芝怀疑的瞥他一眼,接着道:“如果我们活得下去的话,记住你的话,多给一点我好拿去弥补那些冤死的人,怎么都要给他们家一点补偿,虽然我家很有钱,但我想我爹娘一定不会这么慷慨。”
方舜禹听她说个不停,第一次觉得滔滔不绝的玉雯芝并不烦人,她内心有火热的光芒,不仅照亮了她,也燃烧起他的心魂,让他无法对她冷淡。
“放心,我们会活下去,宝物也会有的”方舜禹沉声道。后面还有些话没说出口,他的仇,他也会报。
玉雯芝听到他的话,竟没有丝毫的怀疑。
阴暗的墓穴内,她看不清楚方舜禹的表情,却能透过他沉稳的气息感受到他难以撼动的魄力。
她安心的笑了起来,倏地想起他话中有话,赶紧追问:“宝物?什么宝物?”
“我都说了这里是皇族古墓,自然有价值连城的陪葬品。”
“你对这里很熟?”
“祖传下来的”所以他来这里“敛财”也不算盗墓,只能说是继承祖辈们留下来的遗产。
玉雯芝坐在他身旁,已猜测出他的来历,但不管她怎么试探,他都不肯透露自己的身分,这是不是说明他还不信任她呢?
如此一想,玉雯芝不太高兴了。她的一切,几乎都透露给他知晓了,然而他却诧莫如深,好不公平。
“我听说,朝廷有一支军队叛逃了,带头的将领就姓方,追我们的那些人中,有人称呼你方将军,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叛军首领,对吗?”她直截了当的问,不让他回避这个话题。
“叛军?”方舜禹自嘲,不愿再谈,淡淡回道:“你一个姑娘家,别管朝廷军政之事,有空学学怎么当个贤慧的妻子比较重要。”
“这有什么难?以我的性情,不管当妻、当娘都是首屈一指,卓越不凡。”玉雯芝瞟了眼他的侧脸,欲言又止
她还听说,叛军首领是个英武的男子,连公主都对他神魂颠倒,大献殷勤,偏偏他不领情那样的男子该有颗多冷硬的心,才能漠视成为驸马后的荣华富贵,一心征战沙场,从不沉溺温柔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