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婉再次清醒时,已是次日的清晨。
她绝望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返回现代,她依然被困在那个小姑娘梁婉的身体里。
她仰躺在床上,眼泪无声无息地打湿了枕头。
梁正端着药碗进来时,看到姊姊沉默流泪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问:“姊姊?”
梁婉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的身材已颇高,只是相当瘦弱,面色苍白,不过他生得颇为俊秀,眉清目秀、鼻直口方,如果日后长大了,应该是个很受女子欢迎的美男子。
在小姑娘的记忆里,弟弟是家里唯一对她还算好一些的人,梁正虽然很受父母宠爱,倒没有变坏、变任性,反而相当体谅自己不受宠的姊姊,只是他也不能认同小姑娘惊世骇俗地去倒追男人,所以他也觉得有必要把姊姊关一关,好好反省一番。只是他也没料到,姊姊的情况会变得这么严重,现在倒有些后悔了。
梁正扶着梁婉坐起来,把已经不再烫嘴的药碗端给她“姊姊,喝点药吧,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梁婉看着眼前褐色的药汁,虽然很想转头拒绝,可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屏息一口气把汤药喝光。
药水很苦。
梁正又塞了一颗麦芽糖到她嘴里,说:“我从娘屋里拿来的,快吃了吧,换换口味。”
“谢谢。”梁婉轻声说。
糖不是很甜,还有些涩口,可是已经足以带给梁婉一些安慰,孤独绝望的她现在无比珍惜每一分别人对她的友好和善意。
“自家的糖,说什么谢谢。”梁正没想到姊姊会这样客气。
他觉得姊姊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可是姊姊的目光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木讷和迷惘,而是散发出一种清澄的安静和忧伤。
这让他原本颇为庸俗的姊姊似乎变得不同寻常,身上有了某种令人心疼和心动的气质。
梁正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说:“姊姊,爹娘不该关你这么久,害你染上风寒差点丢了性命,可是你之前做的事也确实不妥当,你你如今反省些了吗?”
梁婉能够感受少年对姊姊的关切之意,这让她不再对这个世界充满抵抗,她轻轻“嗯”了声“我知道自己莽撞做了错事,不仅害自己丢脸,还害全家人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我知道我该受惩罚,以后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梁正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淡淡的喜悦,说:“姊姊能明白过来最好了。”
姊弟俩正在闲谈说话时,外面传来说话声。
梁正起身到窗口向外看了看,回头对梁婉笑道:“是穆大哥过来了,昨天多亏他救了姊姊呢。”
梁婉闻言一怔,脑海里浮现出男人清雅俊美的容颜,她想了想,披衣下床,说:“我去向他道声谢。”
梁正点头附和:“嗯,这是应该的。”
客人被梁敬言迎进了堂屋正厅。
梁婉的房间在西厢房,她和梁正从西厢房里出来时,正遇到听说来了贵客而从外面匆匆赶来的赵氏。
赵氏一见女儿出了房屋,张嘴就骂:“找死的丫头,生病了还不好好躺着,跑出来丢人现眼啊?”
梁婉闻言咬牙,她从没见过这样恶劣的为人母者。
前世里,她的父母都是极为疼爱她和弟弟的慈善长辈,自幼被父母宠爱,她简直无法想象这世上还真的有这样狠心无情的父母。
就算那个小姑娘梁婉做了错事,但也罪不至死吧?可是却因为梁敬言和赵氏的无情,才十七岁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香魂远逝了。
这让穿越而来的梁婉很为寒心。
梁正也有些生气,恼道:“娘,你小声点,屋里有贵客呢。而且姊姊只是想亲自和穆大哥道声感谢,这是礼貌。”
赵氏寒着一张脸,还是不快,但是听说来了贵客,又听到堂屋里自家男人咳嗽警告的声音,她就识趣地闭上了嘴,气呼呼地瞪了梁婉一眼后,转身自己先进了堂屋。
堂屋其实也很狭窄,只有一些旧家具,唯二的两把椅子上正分别坐着梁敬言和来访的客人。
见到赵氏等三人进屋,来人主动站起了身,朝赵氏恭谨施了一礼“伯母,晚辈唐突登门,打扰了。”
赵氏原来那张晚娘面孔顿时笑得灿烂,连忙道:“哎哟,这是哪里话,穆公子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请坐,快请坐。”
梁正也喊了声:“穆大哥。”
梁婉施了一礼,说:“昨天多谢穆公子相救,感激不尽。”
梁敬言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年轻人,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梁婉,才对梁婉说:“这位是咱们村西头的举人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