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醒来在海子的一只鞋里

    海子说“野花是一夜喜筵的酒杯”我在一夜的醉梦中的野花地里摘了一怀星星点点的野花，清明的晨辉中，醒来，在海子的一只鞋里，呢喃道：十五年了，海子，还好么？从这沾满雾珠的鞋子里跃出去，站在天地氤氲的绿色的麦浪里，突然变的手足无措，千里坟茔，找不到海子坟上嵌满藏经的两块孤独的石头。

    我能确切的分辨出，那是海子的声音：

    “如今只剩下我一个

    只有我一个听见平原的水声

    诗歌中的水”

    那声音使麦浪波涛汹涌，我便在一片波涛汹涌之中，隐隐约约又看到海子那如蒿草的胡须，和胡须上面的一副大框眼镜，恍如隔世的阴晦天空中一只断了弦线的纸鸢。

    你的头骨深埋黄土之下，我却在旷野的琴箱里听见你灵魂不安的簌响，那是一个海子对另外九个海子的召唤。逃走如飞的岁月，躲在一只号角的漆黑里喝醉了酒，在坚硬的岩石的内脏里跌跌撞撞的低吟着莫扎特的安魂曲，仍然无法掩饰你灵魂呼之欲出的不安的呻吟。

    “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我有足够的理由使每一位世人都相信，每一个你都是一万种野花亮丽色彩的生命之源。我试图从第一片春叶的叶脉里寻觅你的足迹，总在无数的岔路口徘徊不前“泉水白白流淌，花朵为谁开放。”当十个海子在我眼前幻化成一祯春天的画轴，我的确无法从这缤纷的春色中寻觅出海子当年的肤色，和海子那双球鞋的印记。

    就是这样，海子，想你了。

    我知道这样想你是一种徒劳，可我知道我不能捧一把清新的黄土、黑土，就能使你的坟茔更高一些，好让我在北方的每一棵颀长的白杨树下都能眺望见你朦胧的身影。可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而你的世界里除了压抑的漆黑同样的一无所有。你不能透过漆黑遥望见我，我更不能透过这清明的晨雾遥望见你。

    可我又分明听见回忆女神遥遥的一声无奈的叹息，叹息对你生命转瞬即逝的痛苦源头。我也无法探究，我和她一样只能叹息了。只是这怀里的一束清明节的野花，原本就是应是你在这个季节的收成，我应当还给你

    你说这一千年你只爱你自己，我只想说在这一千年里爱你的不止你一个。如若千年之后你再生于这片国土的河岸，愿有机会可以与你一起吃着石头，一起饮酒

    或许，我也会像你一样，请求下雨，请求在夜里死去，将一生的过错，荣耀，沉闷的不被理解统统抛洒，然后将自己游离的灵魂存放在春天的一只雨鞋里。等待，在千年之后的某一个清明节的充斥春雾的清晨烂漫的醒来

    海子

    我替你面朝大海

    我替你春暖花开

    2004。3。26夜凌晨怀念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