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颤颤悠悠的花轿里,听着轿子外面的喧闹声,两条泪线顺着两颊向下面流去,浸湿了绣着凤凰点头的大红缎子宽袖袄。今天晚上就要和他同塌而眠今后将和他相伴一生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呢?个子是高是矮?身材是胖是瘦?脾气是暴躁还是温和?心肠是好还是坏?
盘着双腿独自坐在吊着大红帐子的床上,心中啜啜不安,已经是三更了,前面喧闹的声音渐渐地冷了下来,想必闹洞房的人都走了。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心跳更加厉害,简直要从胸腔子里蹦出来――终于,有人把蒙了一天的盖头揭了下来。
定神凝目,朝那人看了一眼:真格是象媒人说得那样温文儒雅一表人材!这时候,才从恐惧中跳了出来,变成了羞涩,任凭他――我的夫君随意的揉搓,我从此由陈家小姐变成了王陈氏。
夫君是个秀才,而且果然锦绣满腹,常常在夜深人静读书疲倦之后,会对着窗外明月朗朗念道:宝函钿雀金鸂鳷、沉香阁上吴山碧。有时还会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说:娘子行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动则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从小就跟着母亲读四书五经的我,听出了夫君的情意绵绵。我会给他端上一盖碗银耳莲子粥,帮他把银灯剔亮,催促他用功念书,期盼着在乡试的时候能够中举。
一日,春风又绿江南岸,正是人间四月天,有同窗来邀夫君前去赏花,夫君欣欣然而往,回来时候已是半夜三更时分。但见他红晕上两颊,满脸喜色挡不住;双眸含春色,一段深情藏心中。
我问:夫君有什么喜事,这般兴致?
他说:和同学少年一日看尽长安花,岂不令人心醉?
我也跟着喜悦起来,忙铺床叠被,侍奉他睡下。谁知这一夜他竟然一反往常,辗转反侧经夜不寐,不知有什么心事。
第二天,夫君和我商量:乡试已近,我不如把后花园那间房子收拾收拾,在那里苦读一段时日,也好一举夺魁,不枉夫人期盼许久,也好光宗耀祖。我自然答应。
夫君又说:我们夫妻恩爱,夫人天姿国色,如果常去后面看望,未免心旌神摇,夫人只差丫鬟前往送饭就可以了,不必劳驾亲自关照了。
一番话说得我面红耳赤,自然低头答应了。
于是,夫妻自此多日不见。我常常伫立在后花园门口,望着门上的搭吊跃跃欲试,却是举足不前――还是让他好好念书吧!
然而,新婚夫妻的绵绵情意荡漾在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他的起居衣食,把这些交给丫鬟也太大意,决定贸然前去看望。
晚上,打着羊角灯笼,自己提了熬好的山药人参汤,扶了丫鬟的肩,进了后花园。
突然间觉得冷风馊馊寒气逼人,有些奇怪:这春暖花开时节,哪里来的如此冷寒之气?丫鬟也一下子紧紧地靠在我的身边,扶着我的那只手突然冰凉。
走近书房,朦胧间听的有人说话,更是诧异,难道夫君的同窗好友来了不成?
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一阵响声,便更加疑惑,兀自走了进去,恍惚间看到一袭白裙闪到屏风后面,风把窗子上面的垂帘吹起,就问:谁来了?
夫君脸上有些恼怒也有些恐慌,说:已经交待你不要前来打搅了,你怎么还是来了?
从来没有听到夫君这样冷冰冰的话语,不禁有些委屈,眼泪便渐渐流出。
夫君用力抱着我说:夫人放心,我这里鬼都没有一个,我只是心中有些急躁,言语不当之处,还望贤夫人海涵,小生这厢有礼了!
说罢,一揖到地。我不禁破涕为笑,也觉得自己多心了。于是举起灯笼仔细看看夫君,却是大吃一惊:怎么几天工夫,就瘦骨嶙峋面有菜色了?想必是过于用功了。于是连忙招呼小丫鬟盛了还冒着热气的汤,看着夫君一口口喝下去,看他如饮甘露般大口吞咽,心中疼痛,便和他商量:回前院吧?我不会打搅你用功的,不然如此消瘦下去,让我如何忍得?再说,离秋闱尚有数月时间,长期消瘦下去如何得了?
夫君竟然急得面红耳赤,两只手连连摆动说:不可不可!我就在这里很好!
我想,也许他求功名心急?于是也不勉强,便叮嘱数遍之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这里。
四月二十五,是兴隆寺上香的日子,骑驴到了寺庙,庙内庙外已是花团锦簇一片,上香的人们络绎不绝。烧了香,默默祷告上苍:愿夫君秋闱顺利中举、愿自己早日生子、愿阂家平安。
出得山门,有一老道鹤骨仙风,白髯过胸,看了我一眼之后大惊失色,夺步便走。我觉得奇怪,也觉得害怕,便紧走几步,上前拜了拜说:道长为何看到我如此惊慌?难道小妇人做错了什么不成?
道长把拂尘轻轻挥动说:不瞒夫人,贫道看到你全身有妖气缭绕,想必家中有什么变故?
问的我心中一惊,便把疑惑向道长全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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