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事之一下乡第一天

    全家要下乡了，妈妈唉声叹气的低声向父亲抱怨着，我们兄妹三个却活跃的就象惊蜇的虫子，因为要到农村去了，于是就怅惘着新的生活环境。

    那时候所有的领导干部都很廉政，所以我们全部的家当，四个架子车就富富有余。来接我们的人拉着车子，我们步行跟在后面，全家五口人浩浩荡荡，向着那个距离县城四十里地的洧川公社王庄村走去。

    刚上路的时候，我们还兴奋地惊诧大自然的开阔和美丽，又是摘野花又是捉蝴蝶，走了十几里之后，腿也酸了，脚也开始疼了，我看看自己的鞋子，前面的小口子已经横向扩展了。

    虽然还是初夏季节，拉车的叔叔们已经汗流浃背。这种架子车是豫中平原上特有的人力车，两条长长的车把，后面一个长方形的车身，下面两只自行车胶皮轱辘，装不了太多东西，我们的被子衣服和锅碗瓢盆就堆积在上面，走在后面，只看到东西看不到拉车的人。

    一个拉车的叔叔放开嗓子唱起了豫剧，一声苍凉悲壮的“西门外放罢了催阵炮――”响起在空旷的土地上，父亲这个山西人也用不准确的腔调跟着喊起来，不知不觉，就看到了一个绿树掩映的村庄，拉车的叔叔们都说：到了。

    到了村口，就看到一群人站在那里，一个大婶一下子就把我抱了起来，给我擦着脸上的汗水说：孩子可怜！你看看这鞋子都长嘴了！大家把我们带到村头一个院子里，一个大家都称为队长的人招呼着人们帮助卸东西。

    队长大声吆喝着：男人，搬行李，老娘们，烧水！都别站在那里当客！

    院子不大，看出来很久没有人住了，院子里的草是刚刚拔掉的，东西南三面都是土墙，北面是一套五间大小的两层楼房，楼下一明两暗，用高粱杆编制的箔子隔开。房子里面虽然一股子霉味，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个里间各放着一张笨重的大木床。中间迎门是一个土灶台，灶台上坐着一口大铁锅。早有人用玉米秆烧着了灶火，给我们烧开水。

    抱着我的大婶一直没有把我放下来，而是把我抱到了她们家，先给我烧火做了一碗荷包蛋，对我说：孩子受罪了，喝碗鸡蛋茶吧！又用手比划我的脚的尺寸。他家的大叔对大婶说：你可小心点，这是走资派的孩子。大婶说：我管他啥走资派不走资派呢！我就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不该受这个罪！走了这么远的路！孩子有啥罪过？

    当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在如此凉爽宁静的夜晚，在没有批斗“走资派”的喧嚣声中，听着蛙鸣和犬吠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