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饮甘醪地看完太阳照常升起,突然有些茫然,仿佛这酒喝高了:姜文到底想干什么呢?——玩结构呗!心底有个声音抢答道。像极了那部马其顿电影暴雨将至,分段讲述几个独立的故事,最后再连缀起来,铆足了劲让人醍醐灌顶,这两年好像就好这口,连和奥斯卡金像奖擦肩而过的巴别塔也未能免俗,好像都跟昆汀塔伦蒂诺学会了“圆形结构”上赶着向低俗小说致敬。所以,姜文的“太阳”一升起来,我就瞥见他一脸效颦的表情。从字面上看,太阳当然比暴雨博大,但人家在1994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上抱得金狮,而姜文也于今年高高兴兴地去了趟威尼斯,却又不声不响地回来了,因为未获颁奖典礼的邀请,直接打道回府了。
而从气度上来看,太阳也确实不如暴雨生猛。人家是在刻划种族冲突,并充满了哲学玄思,也就是说,是凝聚着精魂的,而一部艺术片的好坏,往往就体现在有没有魂儿上,以及那魂儿是如何牵引血肉的。那么太阳是怎样升起来的呢?它是魂飞魄散的,甚至结构远远大于内容:开场的第一个故事,让一个成天上树、挖坑的疯妈周韵,穷折腾了一番一根筋的儿子房祖名,便神秘失踪了——用疯劲儿表现了一把爱的执着,此外就没什么新鲜玩意儿了:她喜欢站在树上,呼唤爱人的名字;紧接着的第二个故事,一个女大夫陈冲爱上了一个男老师黄秋生,而表白爱情的方式近乎疯狂:在集体观看一场露天电影时,有五个女人被人摸了屁股,而并不在场的女大夫,却跳出来指证男老师,就为了在审讯时能说出她爱他,她是心甘情愿的。而他被冤枉了一通,最终耻辱得以洗雪,却上吊自杀了——其中或许又牵涉了一些电影并没有表现出来的人事斗争,他再次成了牺牲品,只好这样来解释他的死了;第三个故事,男老师的同事姜文和妻子孔维被下放到偏远山村,成天在山上打猎——让人想起杀死一只知更鸟和猎鹿人的镜头来,而小队长房祖名——也就是被疯妈折磨够了的一根筋儿子——负责记公分,有一天却和姜文的妻子野合于一处。姜文要杀他时,他像一个求知欲超强的儿童,一直在追问姜文用来形容其妻子肚皮的“天鹅绒”是什么东西,并最终先于姜文在山外弄到了一块天鹅绒,还在后者面前显摆了一番——我真的被感动了,多么谦虚好学的大学生啊;影片的最后一段,来了个大踏步后退,从前三段的1976年,回到1958年,那是两个女人的偶遇:原来疯妈是为一个男人而疯,他抛弃了她,还是死在了战场上,不得而知,而她把他们的儿子生在了铁轨上。而另一个来自南洋的女人,来和阔别三年的男人结婚,他就是姜文——她们所寻找的会不会是同一个男人呢?如果是的话,戏剧性就强烈了,悲悯或者嘲讽的意味就厚实了;如果不是,那么这两个陌生的女人又有什么联系呢?一切还是一串谜,却在含苞欲放中挥别了
如果不是颠三倒四,这部电影失去悬疑色彩,也许会变得索然无味吧?这就是结构的魅力。而这几个故事,所阐述的主题只有一个:太阳照常升起。我们还是集体晕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