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扔在她男友身上,她男友质问,你扔谁?!我男友说,就扔你了怎么着?!她男友一时气短,忍了。中学毕业后,有一回她男友和三四个哥们一起去上网,在一个网吧碰见我男友。于是她男友就和哥们儿一拥而上,痛扁了我男友一顿。居然把自己的手掌都打骨折了。我们就一直争论到底两个人是单挑,还是她男友和人家一起群殴我男友。我笑得不行,说不要再维护你的男人了,这个时代没有英雄,都是人多欺负人少。当然了,我们听到的版本都是各自男友告诉自己的。属于真相的那个版本,我们不得而知。
她说起自己最近例假乱了套。我哈哈大笑。我们一起为了所有的女人都月经不调而干杯,一起为了除我们俩之外,所有的女人除了月经不调之外还痛经干杯。
酒足饭饱,我提出跟她做个道别游戏。我们要把“再见”一律换成“我爱你”从此,我们的每次分别就变成这样的场面:“我爱你,宝钗!”“我爱你,黛玉!”于是,我爱你就这样变成了再见。所有的称谓都有被置换的可能。就像编制密码。感兴趣的话,玩玩看。
回家的路上,有了另一种担心,我是不是怀孕了。看见路边有一个女孩在蹲着哭。旁边是两个男孩。旁边是一个男孩还是两个男孩,效果会有所不同,带给我的想象也一样。失恋?被拐卖?偷窃被抓?无是无非地大哭一场?普普通通的一次抒情?层出不穷的可能又淹没了你我的视线。只好莫不关心,选择容易接受的一种。三角恋,不新鲜。不远处搭了一个戏台,戏台上有个女人在唱柳琴戏。柳琴戏也叫“拉魂腔”属于鲁南地区,曾经辉煌过,现在式微了。柳琴剧团大张旗鼓期待东山再起,可能火起来,更可能从此死掉。还有第三种可能吗?不温不火
生活不仅仅是吃喝,还有拉撒。做ài不仅仅是飘飘欲仙酣畅淋漓,还有阳痿、早泄、性冷淡等等电线杆子上大包大揽地要为你解决的问题。可能匮乏的生活是可悲的。表现匮乏的艺术也是可悲的。在人民公厕里大便,旁边的蹲坑上有一个老女人,还有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说我拉不出来,老女人说慢慢的。而我正在更换卫生巾。
一个人窝在家里看侯孝贤的电影。一部接一部,风柜来的人、冬冬的假期、恋恋风尘、悲情城市、戏梦人生、最好的时光,电脑里还剩下好男好女、海上花、咖啡时光,是他下载的。一点都不喜欢,只是想看看侯孝贤还要折腾些什么花样,还会表现些什么内容。又是种种可能吸引了我。
可能啊可能,源源不断的可能:农业银行外面排起长长的队伍,劳动人民可能在存钱、取钱,可能在购买新发行的邮票,尽管发行邮票是邮局的事情,也可能农业银行代办,更可能在收取水电费;吃早点时碰上的大妈说自己从不吃肉馅,除非知道是自己送的肉做的包子,她是卖猪肉的,说最近有很多病死的猪肉上市,我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吃到她卖的肉呢,于是剩下两个包子扔在桌上;我亲爱的朋友爱好收藏瓷器,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老婆用他最珍爱的花瓶砸死了;母亲的食道里不舒服,她开始变得疑神疑鬼,弄得我精疲力尽,我害怕那种可能,可无法拒绝,那么多的可能纷至沓来,终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可能啊可能,让这篇小说再也写不完了,而我要强行终止它的蔓延,它只是用来开启你们的想象的。如果小说真像某人说过的那样,只是细小的言说,用来言说细小的东西。那么我自信已经抓住了小说的脉搏。就把它献给你们吧,我可能存在的读者,可能的善男信女,可能的贤妻良母,更可能多的奸夫淫妇。
生活多么美好啊,我的例假来了,要去上厕所了,我爱你们,也就是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