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历史

样的蠢事呀！

    借着黑暗，我狼狈地从两千年前的夜晚逃回现代。

    公元前202年乌江

    秋风瑟瑟，残阳斜照，乌江水静静地流着，不时激起几朵浪花。

    我站在乌江亭，眺望远方，思索着过一会与项羽的会面。

    马蹄得得，由远及近。

    “来了。”我定了定神“一切都随机而定吧！”

    “汝是飞扬否？”来人问道，并从马背上跃下。

    我点了点头，不自然地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白衣，脑中突然涌出辛弃疾“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的句子来，可惜只有我一人。

    “汝甚守信。”他的眼中有着激赏。

    “面对你，我永远都不会做一个失信之人。”我黯然道。

    他沉默着，身旁的乌骓马正喘着粗气：它刚经过了一场鏖战和长途跋涉。

    “飞扬，汝能否告知我失败之缘由？”许久，项羽才开口道，语气中满是疲惫与沧桑，眼中有着太多的不甘。

    “大王一定要知道吗？”我小心地问道。

    “是。我必欲得之而后快。当日鸿门一别，匆匆数载。我项籍历荣华富贵与一败涂地，失去了一生的最爱——虞姬。可我却不知为何会如此，实在不甘心。想我项籍有拔山之力，盖世之气，却败于刘邦老儿。上天为何如此待我？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吗？”他双臂上举，两眼怒视青天，眼角滚下两行清泪。

    看着他悲痛的样子，我的心也痛了起来。但听到他最后归罪于天的话，我不禁又生起气来。

    “哼，你不用在这里怨天怨地，一切的过错都在你！”我毫不客气地说。

    “在我？我有何错？哪一战不是我身先士卒？哪一战不是我妙着指挥？岂可言错在我？”他一脸迷惑，一脸不服。

    “不错！你很勇猛善战，精于指挥，可你不善于用人，不精于政治！你以为作为一个霸王，只要能打胜仗就行了吗？不！这远远不够！你够狠，够辣，可刘邦也够狠，够辣，他更有着你所没有的阴险和狡诈。你有匹夫之勇，却无智者之谋；你有将士万千，却无容人之量。你尊范增为亚父，却屡次不听从他的好建议，甚至在最后听信谗言，对他起疑，致使他无奈归乡，病死途中。刘邦本是你的对手，你却在鸿门宴上对他心寸妇人之仁，坐失良机，留下后患。你骄傲自大，刚愎自用，不听他人忠谏，使得张良等谋士去为你的敌人服务。你又好意气用事，一把火烧掉了阿房宫，大火三月不熄，给咸阳百姓带来了多大的灾难；你在钜鹿之战后活埋坑杀二十万秦朝投降将士，让人心惊胆寒，谁敢再投降于你？遇到你还不是要死命抵抗？你的所作所为把你的形象从一个受人尊敬爱戴的反秦将领变成了一个粗暴蛮横残忍嗜血的杀人狂魔，失去了民心。‘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如何能得到天下？失去民心者失天下。你的失败是必然的！”我连珠炮般地冲他吼了一通，心中的火气才渐渐平息。

    项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今天，他听到了别人匆不敢当他的面说的话，心中的冲突可真够他受的。渐渐地，他的眼神变了，变得有些落寞，有些痛楚。

    我的心又痛了起来。缓缓开口，字斟句酌：“但你的正直、勇猛、专情也给后人留下了许多好印象。比如飞扬，就很敬重你，觉得你是一个失败了的英雄，对你的英雄行为很是敬仰。”

    项羽苦笑了一下，依恋的无奈：“果真？但终究难掩过失啊！”

    “事已至此，大王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希望你的灵魂可以平静得升入西天。重会虞姬于极乐。”此时，我竟也迷信起来。

    但项羽却认了真：“非也。今日听汝一席话，胸中气难平。吾死期已至，恐再难安然升天矣。”

    我亦无言以对。

    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渐渐逼来。我们都明白：时间不多了。

    “飞扬，我向后人致谢。”项羽一脸的真诚。

    我知道，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要向后人道歉。

    “大王，你不必如此。是非自在人心。飞扬代后人领受你的这份歉意。”我的心沉沉的，脸上已有泪珠滑落。

    “飞扬，汝归去吧！我不愿汝见我之死。”项羽涩涩地说。

    “飞扬明白。”我想，他该已了解我对他的那份感情，他不想让我再伤心。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项羽的歌声在苍凉的天空下显得如此悲壮，荡气回肠。

    天边的最后一抹红霞终于退去了。

    泪流满面的我，挟着项羽的灵魂回到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