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菜的女孩说。她望着我粲然地笑了“你们城里人就是会说话。”“我说得是真的,来我帮你垛菜,省得你说我耍咀。”女孩咀说不用,却把手中的菜刀递给我一把。两个孩子便围着菜墩乒乒乓乓地垛了起来。玲子着赭红色的棉衣、兰棉裤、棉胶鞋,身材苗条、五官清秀,两条小辫分别搭在肩头前后,细嫩的手腕上戴着一对绿莹莹的鐲子,衬托着女孩俊俏的脸愈发显得娇秀。不难看出女孩的父母有多么疼爱她。“是买的吗?”“我妈的,我妈说是个要饭的日本女人给的。我妈快死的时候又撸下来给我戴上,说等我的孩子大了再传下去。”“你也能有小孩?”“怎么不能,人家前屋李嫂抱得那个小柱子就是在西山河沟里摸出来的。来年开化我也去摸摸,指定能摸到。”“我妹妹可是我爸在大倒木后面捡到的。没听说河沟里也能捞到小孩。”“你不知道,我妈说我也是在河沟里捞到的,我们这的小孩全是。”“你想你妈吗?”“想。嗳,你说她能不能回来看看我?”“能,在你睡觉的时候。”“你说得对,我睡觉的时候真看着她好几回了,一睁眼就没了。”“你别睁眼一直闭着,她就又回来了。”“真的吗?”“真的。”“那我今晚试试。”菜垛完下锅后,我蹲在灶前用树枝摊平灰堆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她蹲下来惊奇地瞧着,又歪着小脑袋亲佩地望望我,便伸出那戴鐲子的小手在空中认真地比划。“我出个闷(谜语)你能猜么?”忽然她歪着头挑畔地对我说。“你说。”“黑咕咚白咕咚,十个老牛拉不动。猜,是什么?”“是泉水。”“你别说洋名,说井湾子。”“井湾子。”“我拉屎你端着。”“啊,你骂我。”我佯怒着要打她“哈哈哈哈”一串清脆的笑。她胜利地逃到一旁,弓着腰笑得秀眉弯弯、露出一口迷人的白牙。
吃过早饭,我们该上路了。“你——还来吗?”玲子跟在我身边怯怯地问,那期待的眼神里全是留恋。“我夏天放署假再来玩。”“你哄我呢?”玲子撒着娇说。 “我哄你是小狗。”顿时她眼里闪出兴奋地光。“你来我给你做没有菜的大饼子,好不好?”“好。”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跑回屋里,一会她从屋里跑到我跟前背着手望着我狡黠地笑。抽冷子她把两手插进我怀里,只觉得怀里一团热,急忙摸出来竟是两个烧熟的土豆。“留着道上吃。”两个老人看到这一幕开心地笑了。她爸说“她妈有了玲子就说好要给你儿做媳妇的,你看他俩多有缘。哈哈哈”老人们的笑声让我俩同时涨红了脸。玲子嗔怒地白了他爸一眼,躲到他爸身后低着头,再也没抬头看我一眼。告别了主人,我们拐上了原路。回望山脚下的小院门前,玲子已跑到她爸前面向我们张望着张望着渐渐地他们变成了越来越小的两个黑点,直到山路绕过眼前的山坡挡住了彼此的视线。我不再回头张望了,虽然前面的路风雪凄迷,虽然四野仍是皑皑的冰冷,但怀里的土豆热热的,暖着我的心窝,并一直暖遍全身
那困难的岁月已远逝了,我再也没有走进那片大山,可那戴手鐲的小女孩却走进我的梦里。梦中的女孩依然是那么聪明活泼,她为我做了没有菜的大饼子,我们吃着、笑着这甜甜的梦和儿时那温馨的邂逅是我一生挚爱的珍藏。它伴着我从稚嫩长成强壮;从风华少年到两鬓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