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方才道:“师徒父子。理应如此。”
徐元佐将沿途见闻说完,步入正题道:“大父,听说高拱下手了?”
徐阶浑然无事似的点了点头:“邸报上已经发了。暂时尚未牵连到老夫身上。”
徐元佐也浑然外人一般哦了一声,道:“这回最受影响的恐怕是春哥儿了。他此番考得如何?”其实徐元佐一进门,徐诚就跟他说了两件事:一是这回事情闹大了;另一件就是徐元春金榜题名,但是名次不佳。
徐阶知道徐元佐这是在询问徐元春的名次是否因为高拱而受到影响。答道:“会试且不说他,我看了他的策论,取在三甲的确是低了。庶吉士肯定也不用想了。”
徐元佐微微摇头,道:“高拱太过分了。”
大明走到今天,基本已经形成了一套官场潜规则。三甲赐同进士出身,非但前途堪忧,就连名声都不好听。未来几十年。也就只有一个沈一贯以三甲一百三十六名的名次成功逆袭,入阁为首辅。不过人家虽然考试名次低,却也是庶吉士出身。徐元春取在三甲,又进不了翰林院,按照官场规则而言这辈子是跟阁辅无缘了。
徐元佐本来没指望徐元春能够高中,结果科举考试果然有极大的不可测性,原本万历二年中进士的徐元春竟然提前一榜就中了。不过名次却从二甲跌到了三甲,真难估量盈亏。
徐阶道:“尘埃落定。多思无益。”
“就怕高拱再在吏部做手脚。”徐元佐道:“若是发到湖广云贵之地作个知县,恐怕不美。”
“我已经传书给他,叫他寻个机会告病回来。”徐阶道。
徐元佐松了口气:“如此甚好。”
徐阶道:“你倒是不担心你义父?”
“无须担心。”徐元佐笑道:“春哥儿肯定会泣血上奏,保义父无恙——唔,他正好顺便因此落下病根,回家将养。”
徐阶抿了抿嘴,没有笑出来。
“不过两位叔父……或许可能恐怕要吃些苦头了。”徐元佐道:“小子会派人跟在后面照顾,尽量不叫他们吃得太多。”
徐阶微微点头:“如此甚好。”
徐元佐见徐阶还在等自己继续说下去,便道:“小子去年入京时,已经将京城的商铺都转卖了。江南这边,咱们只供应大宗商货,就算高拱的狗腿子想找麻烦,也得顶住江南势家的压力。”
势家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并非因为交情好,或是简单的亲戚关系。这其中有政治立场,也有经济利益。经济作为上层建筑的基础,最容易影响政治立场。高拱不把整个江南摆平,要想在这边动徐家的根本,那是痴人说梦。
“怕就怕咱们这边有人蠢蠢欲动。”徐元佐道。外界压力不怕,就怕内部有人想重新分大饼,借如今的机会出卖徐家,开一场饕餮盛宴。高拱肯定很乐意看到,而且只要有人一出头,自然就有人会跟进。
徐阶心中早就对徐元佐关闭京城商铺的事有些思考,此刻听徐元佐自己说出来,才知道这小子简直就是国手一般的棋士。自己卖掉,损失肯定没被人关掉大。不过这事似乎还在顾绍进京告状之前,可见此子所见之远。
——从容而行,步步为营,万事不出胸中沟壑,真是人才!
徐阶心中暗道。
徐元佐见徐阶还是不表态,只好继续道:“所以小子想调整一下今年的财务事项。先补发去岁的年终奖。然后加一笔辽红,分给家里人之外,同时再捐一笔给广济会,开办两所学院——医学院和农学院。”
徐阶竟然有种跟不上思路的感觉:“发年终奖以壮声势,震慑宵小,这是应该的。不过辽东之利这么早就抛出来,不怕人蜂拥而去么?如今徐家可未必能顶得住。”
“正是顶不住才叫他们都来。”徐元佐笑道:“等他们来了,就知道只有徐家顶得住了。”
徐阶还是不信,道:“敬琏,你在辽东可有经营?如何说得此等大话?”
“孙儿的确没有经营辽东,但是孙儿相信李成梁已经把辽东经营得不错了。”徐元佐笑道:“他当然不能影响朝政,但是绝不会把辽东利润吐给别人的。不管怎么说,现在只有咱们一家能够将辽参完好运出来。”
徐阶沉默片刻,道:“我本以为你是要弃卒保车,但是听你这般说来,似乎是引蛇出洞?”
“嗯,大父可以这么说,但是这些人势必还得站到咱们这边来。”徐元佐道。
徐阶点头道:“老夫这边自然也会上表求圣上开恩。”
徐元佐欠身道:“孙儿等无能,累大父受辱。”
徐阶淡淡一笑,又从书案取过一张纸,道:“虽然震亨殿试失利,但也并非没有好消息。你且看看这个。”
徐元佐上前接过这张字纸,定睛一看,正是一个个熟悉的人名,喜不胜收:“张子盖果然中了状元!”
隆庆辛未科,金榜头一名便是浙江绍兴张元忭!
徐元佐本来还担心有了徐元春那个异数,同样会对状元的人选产生影响,但是现在看到张元忭一如既往成为状元,这份喜悦真是难以言喻。这非但有人情在其中,更有现实利益。
“咱们家的书坊可以起个号,叫鼎甲堂。”徐阶悠悠道:“无论怎么说,他也帮着编修《故训汇纂》,还在这边讲过学。”
名单上还有南直浙江出身的多名进士,他们也无一不是在《故训汇纂》编委会挂过号的人。如果这边起个鼎甲堂的名号,无形中可以将这些人的关系更拉近一步。官场之上,多一重关系就多一重情分,没人会拒绝的。
而且徐元佐知道,张元忭只是鼎甲堂里走出来的第一个状元,若无意外,后面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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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