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如何最省力地挟起菜,这就是“势数”之学。
有了资格。要办事就容易多了。
“我想在恩师草庐之侧修一间屋子。”徐元佐在跟林克鸣闲聊时,无意中道:“恩师在茅庐之中为我等弟子授课,实在令人心中不忍。所以最好建一间窗明几亮的瓦房,寒时能生炉,热时可避暑。”
林克鸣为难道:“我如何不想?只是家父为人最恨那些守丧时投机之人,觉得他们毫无孝心。只是做个腔势蒙骗活人。若是我们也做这事……”他只好直言道:“肯定是要被家父责骂的。”
徐元佐假装为难地用手指轻点下巴,又好像脑中灵光一闪,道:“有了!”
“怎么?敬琏可是想到了什么?”林克鸣连忙追问道。
“要说给老师修的,肯定是要被骂的。”徐元佐道:“我们却说是给别人修的,然后将老师诱进去。”
林克鸣面色有些尴尬:“敬琏,我知你聪明伶俐,能发人所未发之见。但你这般说辞也实在叫人难以置信。我们为何要给别人修房子?既然是别人的房子,家父又如何会被诱骗进去?家父那人,已然是到了无欲则刚之境,还有什么能诱他过去的?”
徐元佐笑道:“远道而来的师兄们虽然有地方落脚,却无地方读书。你想,老师已经功成名就了,自然可以安心守孝。师兄们却不行啊。三年不读书,岂不是彻底荒废了学业?所以盖间好些房子。方便他们在照顾老师之余温习功课,如此不好么?”
林克鸣一听,笑道:“敬琏说得对。是我一时疏忽,的确不该叫世兄们连个读书的地方都没有。我这便去筹措银子,找木柜看地方,采买砖材。”
“银子的事不用远求,我便是人称松江小财神的。若是去别处化缘,岂不是丢我的脸?”徐元佐打趣道。
林克鸣知道徐元佐在开玩笑,却不肯接受:“敬琏,已经叫你劳心耗力,岂能再用你的银子?这事你不知道,照我们广东的习俗来说,凡有涉及众人的大事好事,都是立个会,大家出会银的。”
徐元佐道:“世兄听我说完。”
林克鸣不再争执,心里却下定决心不用徐元佐的银子。
徐元佐道:“一来这房子要按我的规矩来建,方才能做到冬暖夏凉,所耗自然也比寻常屋舍贵上许多。旁人没见识过的,还以为这银子花得不值,徒增争议,所以断不能用别人的银子,只用我一家,无论我要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旁人也无法说什么。”
林克鸣正要辩解。徐元佐抢道:“至于世兄说的立会,小弟却是知道,江南那边也是有的。这个会可以立,却请换个项目。”
“换个名目?”林克鸣不解。
“对,立会凑起来的银子,可以去买书。”徐元佐道:“这屋舍是给师兄们读书用的,但是讲课之外,林老师在屋里干嘛呢?若是师兄们正好都不在,老师又岂会进屋休憩?世兄也知道老师对外物已然看破,然则我正要用‘书’来诱老师长久呆在这精舍里。”
林克鸣这才融会贯通,明白过来:“原来给世兄们读书是手段,用书诱家父才是目的。”他抚掌道:“你真是机灵,竟然看出家父的弱点来了。哈,他就是见不得‘书’,远远便能嗅到书香。”
“然也。”徐元佐笑道:“而且我还要立个规矩,这屋里的书,一本都不许拿出去。”
“这规矩是该有的,否则家父拿了书就回茅庐,敬琏的苦心也就白费了。”林克鸣又为难道:“只是这般太着于痕迹,家父一眼便会看穿了呀。还是少不得一通骂。”
徐元佐微微摇头:“一粒沙,若是在鞋里,立刻就会被倒出来。若是在沙滩上,谁又会注意到呢?”
“敬琏的意思是……”林克鸣还是没想通。
“建个图书之馆。”徐元佐道:“多多买各种书籍来,名曰方便师兄们读书,其实对府县所有读书人都开放!只要登录名姓,便能入内读书。如此人一多,就得有规矩。为了大家都能有书看,也因为这书是会里银子买的,所以谁都不能带出去。老师最是严于律己,断不会要求特殊对待,坏了规矩。”
“敬琏你这是……”林克鸣目瞪口呆:“为了藏一粒沙子,就连整个沙滩都搬来了!”
“只要老师白天能够恢复些精力,放松些精神,晚上在茅庐里也能熬过去了。”徐元佐又道:“更何况,若是能够见可读之书,会好学之人,恩师的悲恸哀思也能缓解些许。”
“敬琏,家父弟子之中,你年纪最幼,学问最深,心思最纯,又最为机灵……真恨我没有一个弟弟,能似你这般。”林克鸣拉住徐元佐的手,久久不舍得放开。
徐元佐只是微微笑道:“世兄,师徒之伦岂亚于天伦?更何况,谁谓世兄无兄弟,承蒙不弃,愿与世兄换帖盟誓,约为兄弟,虽不同姓,却永不逆于心!”
“不敢请耳,固所愿也!”林克鸣满心激动,就好似真的多了个兄弟。
原本结拜兄弟这种大喜事,肯定是要众人聚了热闹一番的。因为林克鸣也在孝中,不能参与饮宴,所以在取得父亲同意之后,只约了几位亲戚故旧作证,在家庙焚香设坛,禀告祖宗,完成了结义的仪式。
“二弟!”
“大哥!”
两人互相握住对方小臂,好像恨不得捏碎一样——徐元佐肯定留力了,否则就真的捏碎了。
与林克鸣成为结拜弟兄之后,徐元佐在林门这个小集团之中地位更加超然,也更加引人注目。他拿出了真金白银,为师兄们选址开建馆舍。这些师兄哪里好意思让小师弟一个人出钱,纷纷表态,拿出银子来。徐元佐也不拒绝,因为这些银子还有大用,那便是买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