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肉?”
“未必,我就不信大明吃的都是他们两家的糖。”女人不服道。
“好,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没妨碍人家赚钱,人家要是眼热这块肥肉呢?”林道乾道。
女校书呵呵一笑:“还说不是胆小。这不就是人家拉你合伙的缘故么?光是杀杀那些土人,谁干不了?你怎么说也是闽海上的一尊大佛啊!”
林道乾一愣,竟然觉得女人说得无可辩驳。
“咱们现在还有老本跟人一起做这事,再过两年,你手下那些‘兄弟’各走各路。你想去跟人做买卖人家肯理你么?再者说,咱们现在去台湾,一时间来看是弱了些,但是肥肉亮出来之前,也没人盯着咱们,对不?等闽粤大户反应过来,咱们也分到了银子。有银子就有船有人,到时候是走是留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林道乾在口中反复咀嚼,更加觉得这女人说得有理。上回那个徐小白脸说他像是温水里炖的青蛙,不赶紧跳出去,等水开了也就跳不出去了。
咦,这论调倒是挺像的。
林道乾心里有些吃味,更有些见识不如女人的小气。他一把搂过身子柔若无骨的压寨夫人,凑近一闻:“你如何总替那小白脸说话。莫非是看上他了?”
女校书咯咯笑道:“若是早个十年八年,或许还真会对他倾心一片呢。”
林道乾在她屁股上一捏,做出一副凶样。
“懂事的女人总是喜欢纵横四海的大英豪。那种小白脸,哪里比得过上?”女校书在林道乾裸露出的古铜色胸膛上缓缓打着圈,指尖上仿佛带着无穷魔力,叫林道乾心跳得飞快,整个人都像是烧了起来似的。
一夜风雨交加,不知东方既白。
隆庆四年十二月,南方也到了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候。然而台湾仍旧温暖如春,岛上不见枯败之色。林道乾为徐元佐和郑家选择的登陆地在北港,原因很简单,这里已经是个成熟的港口了,能泊大船。西北就是澎湖,方便预警。在嘉靖大倭乱时代,北港就是重要港口。后来颜思齐、郑芝龙等人经营台湾,也是以北港为基地逐步南进。
北港在之前也被叫做魉港,很多人都用北港代指台湾,可见影响力之大。此港附近的土人是麻豆社——当然,现在还没这个名字。徐元佐对台湾原住民的历史了解不多,但是从历史上有名的麻豆溪事件来看,这些平埔族人是个有自己尊严,并且较为刚烈的民族。而且他们不猎头,偶尔还会与明人海盗、渔民进行交易。
徐元佐带着罗振权和一干护卫登上了台湾岛之后,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艰苦。北港除了港口已然成熟之外,还有一个简陋的砦城。虽然不能跟大陆上城寨相比,但是已经具备了简单的防御能力。起码土人绝对攻破不了。
在砦城内外,都有开垦的痕迹。城内多是蔬菜,城外看起来像是稻米,不过从间距和面积来看,农业只是这座砦城的补充,恐怕连自给自足都难以做到。
“这里是你的地盘?”徐元佐问林道乾。他有些不解,若是林道乾已经有了这么一个港口,干嘛还对开发台湾推三阻四?
林道乾眯着眼睛,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回答徐元佐的话。
过了良久,久到徐元佐都已经不指望他的回答了——因为他想起来了,林道乾听不懂官话。
直到翻译过来,林道乾才知道徐元佐的问题,回答道:“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的地盘。”
徐元佐闻言知道不好,连忙叫罗振权做好接战准备。
林道乾三步并作两步,带着手下弟兄冲到了砦城中心的大道上,命人敲响锣鼓:“从今往后,这里就是我林某人的地盘,你们若是乖乖听话,好日子就在眼下。若是胆敢不服,哼哼,别怪老爷刀枪无眼!”
北港的居民并没有什么反应,既没有反对也没有山呼万岁,平静地就像是看到了每天的潮涨潮落。
林道乾示意徐元佐过去,通过翻译道:“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咱们来谈谈怎么分钱。”
关于这一点,徐元佐早就跟郑峙谈过了。
考虑到这是一个集农业开发,军事保卫,运输销售为一体的综合性项目,统一分配利润无疑会产生各种扯皮。所以徐元佐提出的建议是:由郑峙组织移民进行岛上的开垦种植,包括收割、榨糖。徐元佐包销这些台湾糖,付给郑峙糖价。至于销售情况,郑峙无须了解。
至于林道乾的收益,则来自于港口装卸货和关税。
北港每走一担白糖,就要给林道乾抽五钱银子的关税。如果走其他商货,则到时候再进行商议。
郑峙也害怕引来长乐乃至整个福州府大户们的反弹,再三关照徐元佐只能将白糖运到江南以北销售。因为福建白糖大多是运往广东,然后从澳门这个窗口卖给欧洲人,所以这样可以最低限度降低别家对郑家的反感。
徐元佐却掌握着北方航线,光是卖到江南的利润哪有卖到北京高?即便郑峙不说,他也准备以北方市场为主。若是能够敲开辽东市场,直接用蔗糖换取鹿茸和辽参,那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不过既然郑峙早早暴露了底牌,徐元佐自然还要得寸进尺讨价还价,最终将台湾糖的价格压低到了一两五钱银子一担。
算上给林道乾的五钱,离岸价就是二两一担。
姑且不说北京,上品的白糖在江南的行价是每斤四分到六分,一担三百斤就是十二两到十八两。如果每季能采出一万担沙糖,郑峙就能有一万五千两银子的入账。林道乾能收到五千两。
至于徐元佐嘛,如果没有遭受天灾人祸,十万两的年收入是可以预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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